第九十五章 资源置换

　　《再见天马座》男二号的角色设定和周嘉颜简直有天壤之别。剧里他阳光、温暖，不管对谁永远都是笑盈盈的。他会在女主难堪的时候出来帮她解围，也会在大家误会男主的时候挺身而出。
　　都说男主是让女主爱的，而男二是留给观众爱的。男二的人设没男一那么个性，但胜在讨喜。从登场开始他就是故事里的小太阳，每天照亮这个，照亮那个。
　　这个角色有很多更好的人选，他们或许都比周嘉颜合适。而方念稚推荐他的原因，其实就只有两个字：“私心”。
　　她替他跟他爸爸争取了一年时间。一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如果久久没有曝光度，在娱乐圈的浪潮里大家很快就会忘记他了。
　　不过她也有所顾虑。她才和路梁康的粉丝发生过冲突，而谁都知道周嘉颜是她在带的艺人。如果周嘉颜真的演了这个角色，要承担的舆论压力要比平常多得多。他的演技万一不过关，会连累整部剧都被人诟病。而且一部剧里男主和男二都是新人演员，实在是一个很大胆的决定。
　　但是万一周嘉颜能在这部戏里表现出色，给他带来的收益也是无可限量的，不仅可以洗刷掉大家对他只是来娱乐圈玩玩的印象，还可以给他更多发展的机会。
　　说服周嘉颜接这个角色是整个安排里难度最大的事，他用了三天的时间读剧本。方念稚就在一边给他讲戏的思路，一边补充说明角色的心理变化，帮他更好地理解剧情。
　　这个剧本是她两年前创作的作品，现在再细细研读，有很多地方需要修改。高中生活离她已经有些久远了，不过剧里的高中生活对周嘉颜来说更遥远。
　　他从幼儿园开始上的就是A市最顶级的贵族学校，那种朴实又普通的学生生涯对他而言实在太陌生了。他的同学里有超过一半的人高一读完就收到了国外大学的offer，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高考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方潇成和他读的学校是一样的，能迈过那所学校的入学门槛就意味着人生基本无需太多努力就已经成功了。不过方念稚就不一样了。她小升初的时候拒绝了直升的附属中学，上的是另一所公办的重点初中，然后凭着几近满分的中考成绩考入了市重点的重点班。
　　是的，方念稚的长相偶尔会让人忘记她其实是个每年都拿国家奖学金的学霸。
　　周嘉颜还在考虑方念稚的建议，他还是第一次对自己产生怀疑：我能做好这件事么？他日常面无表情习惯了，而演戏需要大量的情绪投入，这点对他来说有点困难。
　　“人都是有七情六欲的，你只是在生活里选择了少量地跟大家展示。如果可以借这个机会尝试多表达自己的情绪，不是也挺好的么？”这是方念稚劝周嘉颜的话。
　　与此同时，她联系了钱屿升谈换人的事情。
　　钱屿升的情况比路梁康好很多，出院的时候他一只手打着石膏挂在胸前，人坐在轮椅上被推着走。
　　但好歹是出院了。
　　酒店三楼的咖啡厅包厢里，方念稚喝了口咖啡，开门见山地说道：“我要让周嘉颜来演路梁康那个角色。”
　　钱屿升猜到了方念稚约他的目的是聊男二号的选角，只是他没想到她会推荐的人是周嘉颜。
　　他微微皱眉：“妹妹，你这夹带私货有点明显啊。”
　　“行不行？”
　　钱屿升摇头：“No。现在有意向的人里，赵传阳、邓西河，哪怕是徐原清都比他要合适。你觉得周嘉颜和这个角色契合么？摸着良心说。”
　　他提的几个名字都是各家公司推荐上来的男二号补位人选。方念稚连他们的资料都没看过，就和钱屿升一样摇了摇头。她也不想弯弯绕绕地跟钱屿升争论这个角色谁更合适，她只回道：“摸着良心说，你如果同意让周嘉颜出演这个角色，我就可以说服我哥，让路梁康来演《杀手日记2》的男二号。”
　　《杀手日记1》是前年极潇出品的一部高品质悬疑侦探剧，剧情环环相扣，画面制作精良，合作的是现在圈子里最以严肃认真著称的导演团队，口碑和收视在同期的剧里一骑绝尘。前段时间就有传出这部剧要拍续集的消息，制作团队不变，而主演人选在论坛里讨了一波又一波。
　　这个交换如果真的实现的话绝对是方念稚吃亏了。钱屿升觉得他们的谈话似乎有了一点意思，他把弄着手里的搅拌勺，意味深长看了方念稚一眼说：“这一部不是你们极潇内部消化的剧么？男二号，我听说的消息是已经定了王子诺。”
　　方念稚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我只说交换条件，你只管回答我可以还是不可以。”
　　“既然都是演戏，你为什么不直接把《杀手日记》的男二号给周嘉颜呢？为什么还要跟我做这种吃亏的交易。”
　　“吃不吃亏，每个人的理解不一样。《杀手》这部戏的确是个很好的资源，而且我能确定，如果不做这个交易，路梁康一时半会不可能有这种水平的戏约。但同样，这部剧里合作的都是大咖级别的演员，提升演技的同时新人演员很容易就暴露自己演技上的问题。我不想自己的艺人刚出道就接受这种打击。”
　　有得必有失。方念稚说得很坦诚，丝毫没有隐瞒。钱屿升看着眼前坐着的这个女孩，越想越不明白好好的姑娘，年轻轻轻的结什么婚啊……于理，钱屿升没理由拒绝她提出的这个交换请求。路梁康出车祸之后，未来就变成了一个未知数。创易在他身上投入的成本短时间内没法变现。现在有一个这么好的剧送上门，不同意的才是傻瓜。可是于情……
　　钱屿升叹了口气：“行，我同意了。”
　　“那行，那就这么定了。你去拒绝其他公司推荐的人选，我跟我哥说这件事。”方念稚说完就准备起身离开。
　　“等等。”钱屿升喊住了她，“对了，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你在医院门口被袭击那件事我觉得有些蹊跷，所以让人去查了一下。结果查到最后发现这事和陈伟有关。那个朝你扔鸡蛋的人就是他指使的。”
　　方念稚停下了离开的步伐，诧异地转身看向钱屿升，确定他是说认真的之后，不由地感叹道：“那我还真的得罪他了啊。”
　　“林高宇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他以后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
　　方念稚愣了几秒，随后说道：“谢谢。”
　　“只是谢谢？”
　　“请你吃饭。和上一顿一起先欠着。”
　　如果没有那天晚上和周嘉颜的谈话，钱屿升会觉得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不错关系的进展。只是……
　　钱屿升脸上的表情纠结得难以形容，他迟疑了一会，才缓缓开口说：“方念稚，你……已经结婚了？”
　　方念稚刚要转身的片刻，在听到这话之后直接呆住了，她支支吾吾地躲闪着钱屿升的目光，试图否认：“又是哪听来的小道消息啊？”
　　“周嘉颜跟我说的。”
　　这样啊——
　　方念稚想了想，回：“他和你说的啊……对，我结婚了。”
　　“和他？”
　　“嗯，和他。”
　　虽然是早就知道的事实，可听周嘉颜说和听方念稚亲口承认是两种不同的感觉。前者是震惊，后者更多的是失落。
　　钱屿升觉得自己纯属有自虐倾向，明明知道方念稚会坦白承认但还是把话问出了口。他苦涩地笑笑：“看来他还真没有骗我。所以你之前一直拒绝我，就是因为这个？”
　　“不全是吧。”
　　“那还因为什么？”
　　方念稚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之前……我确实不怎么喜欢你……”
　　用词很委婉，但钱屿升理解她的意思：“你是想说讨厌吧？为什么？”
　　“听信了风言风语，觉得你大概是一个很风流的人。我恰好很不喜欢那样的男生。”
　　“八卦记者爆料说我两天换一个女朋友，创易的女艺人都和我有过关系，你也都相信？”
　　方念稚摇头：“那倒不至于。随便算算，圈子里也没有那么多的女艺人可以给你祸害的。你现在和蒋乐妍是在交往么？”
　　“没有。她那天来找我，是因为听说我新收了一个剧本。我们俩什么关系都没有。我让周嘉颜替我澄清我的私生活其实没那么混乱，感情他什么都没和你说？”
　　“说了一些吧，他说你没我想的那么糟糕。所以我今天才会约你。”
　　事实上，周嘉颜的原话是：除了工作之外别和钱屿升有过多的接触，尤其是现在这种处于风口浪尖的时候。
　　“你明明是为了周嘉颜……”
　　方念稚不否认，笑笑：“就和你查那件事的真实目的一样。大家看破别说破嘛。”
　　现在网上给了路梁康很大的舆论压力，创易自然要出手解决。最简单明了的方式就是查清闹事的源头，然后公司出一份正式的声明。
　　那些人到底是不是路梁康的粉丝，到底是不是真的受人指使，其实都不重要了。掌握了话语权，该什么样的真相就是什么样的真相。
　　方念稚的聪颖和察言观色的能力完全在钱屿升的预料之外。这或许就是她最迷人的地方。和聪明人交谈不需要费太多的力气，你说什么她都能懂，这一点很难得。
　　钱屿升喝了口纯美式，嘴角弯起了一个弧度，他有意岔开话题：“你这不讨厌我了之后，说话语气都不一样了。”
　　“有那么明显么？”
　　“周嘉颜有什么好的？就因为他是周氏的人？”
　　关于她和周嘉颜之间的事，方念稚并不想对钱屿升透露太多。他们那复杂交错的关系，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方念稚随口胡诌道：“对啊。你想啊，周家一共就两个孩子，有多少女生挤破头想嫁进去。现在有一个名额落在了我手里，我当然乐意了。”
　　“你不是这种人。就不能跟我说实话么，他到底哪里吸引你了？”
　　“我也不小了，也不是个坚定的不婚主义者。在那个时间点，他出现了，又恰好满足了我对伴侣所有的期待，所以就嫁给他咯。非要说吸引我的地方的话，肤浅地觉得他是我见过的长得最帅的人。谁会不喜欢帅哥呢，是吧？”
　　“……”钱屿升看得出来方念稚是在跟他胡说八道，她既然不想说，他也就懒得再追问了。反正不管听到什么话，都是让人扎心的话。
　　“钱屿升，不知道你经没经历过一种感受。当你遇到一个人，并且坚信不移地相信他就是上天为你安排的对的那个人的时候，他的所有行为动作都会成为你爱他的理由。所以重点不是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是喜欢上了之后，他就成了我眼中所希望的那个人。”
　　钱屿升现在心里就只有两个字：后悔！他好端端的问一个已婚的人那种问题干什么？这不是存心找虐么？前几天被周嘉颜伤害了一次还不够，现在还要被方念稚像鞭尸一样抽打。
　　他一定是疯了。
　　他将面前的咖啡一饮而尽，无语地摇摇头：“够了，我没经历过，别再刺激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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