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59.0沉默中汹涌

五天前，2043年2月1日，周日。绿野仙踪的项目进入结算阶段，271号实验室开启封闭管理。在某个从结构上被隐藏的小房间里，夏安正在对着一幅水彩画发呆。

        画里是一个卷头发女人的背影，黑色的发如瀑布般落在肩上，然后与风衣融为一体，而背景是沙漠。夕阳与狂沙造就绚丽的暖色调背景，而身处黑暗的背影，好似突兀地在一张完美的风景画里扣出一块空档。

        夏安每天都这样沉默着，欣赏她自己的画作。蓝色给予她最优质的生活环境，除了出行和与外界联系，一切都是允许的，这幅画便是她要来的材料自己作的。

        在房间内，她整日整夜都开着灯，模糊昼夜的界限。她几乎不吃不喝，就对着那幅意义不明的画，不知在想什么。

        今天中午，一阵叩门声打破原本的宁静，蓝色的白面来访。这位特殊的机器“人”今日身着酒红色的长裙，带来一袭黑纱裙作礼。她将纱裙长长地铺开，两只手奉上完美的礼物。

        “夏安小姐，听说你喜欢这样的裙子？”

        夏安抬头往哪搁方向看了一眼——令人意外的是她的双眸依旧明亮——她摇了摇头。

        白面轻轻地将柔软的纱裙平铺到床上，坐到夏安的身边，温柔地把她机械化的手臂搭在夏安的肩膀上：“我知道你的感受，我懂你。”

        她的轻声细语慢慢地滋润着旁人的心灵，能够理解他人是非常难得可贵的品质。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夏安抬起头，她的戒心似乎真的放下了一些。

        白面轻抚夏安的脸庞，将一旁的黑纱裙拿起，让夏安先将美丽的服装穿上，一改之前的心情。

        通常极度排斥他人靠近的夏安，今天一改常态，乖乖地照做。这件衣服简直是为她量身打造的，每一寸布料都掌握了与肌肤的最佳距离，在腰腹处的收紧更凸显她的身材。

        那白皙的肌肤散发着水嫩的光泽，吹弹可破。然而她实际表现出的力量又让蓝色知道这是个非常强大的孩子，她即使长时间不吃喝，也能够保持健康的身体状态。

        “好孩子，你会讨厌我们之前的所作所为吗？”白面一直在摩挲夏安颈椎的位置，企图给她一些安慰。

        夏安点头。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吗？”白面继续轻声说着。

        夏安摇头。

        虽然对话如此简单，但在此之余，白面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扫过她的身体，只是没有成功。

        她不动声色地起身将一段代码输入到床边的电脑上，一声爆炸的轰鸣将夏安吓住了，紧接着画面一闪，出现流离失所的居民，或痛哭或流涕，有一个女人抱着自己失去生命体征的孩子，眼中失去光芒。

        看到这里的时候，夏安的脸色忽然变了，她在床边好像坐不住。很快，她调整了回来。

        白面继续播放视频，23区的植物全部枯萎，人类和其他的动物都没有办法在其上生存，只剩下一些适应力强的臭虫，在地面上爬着，寻找腐烂的尸体。

        哭嚎声是视频的基调，那些悲怆的嗓音直击同类的灵魂。

        “这些是我们在第23区大灾变之后拍摄到的真实素材。好孩子，你拥有强大的实力，在那里引起灾难的人也是如此。我们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再度发生，于是我们谨慎又再谨慎。”视频的收尾时白面的讲解，她看到了夏安满脸的不忍，她知道眼前这个孩子是善良的，只是需要合适的引导。

        “他们是谁？”夏安问。

        “pap，一个来自南联的反抗组织，不知如何渡过死亡之海，现在在北联境内乱窜。蓝色和白鲸组成过缉拿组，遗憾的是抓到的虾兵蟹将全是北联本土的人。”白面脸上蓝色的光组成她调皮的神情，明明前一秒还在微笑，后一秒就能变成夸张的搞笑，不同的表情得以在短时间内切换。

        夏安将双腿收起，紧紧地抱住自己，将整张脸埋进大腿与怀抱间的阴影处，黑色的纱裙更衬起她“我见犹怜”的气质，只剩下微弱的声音传出：“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们每一个牺牲的同胞也想这么问。”白面的表情变得严肃，她选择给夏安一个拥抱，“他们是反抗组织，是正义的对立面，许多我们想破脑袋都得不到的答案，甚至有可能只与他们的信仰有关。我们无法理解那群疯子的作为，我们能做的，只有阻止他们。”

        白面并不确定自己的行为是否有为夏安带来安慰，但根据已知数据的分析，她必须拥有足够的耐心，然后做下去。

        就这么坚持了十分钟，白面一句话也没有说，终于还是夏安耐不住寂寞，将头稍微侧出来一点，露出她漂亮的眼睛：“你们一定对我了如指掌了吧？我……我不觉得他是那样的人，他很照顾我，几乎对我唯命是从。”

        “他们需要你。”白面瞬间就抓住了那熹微的希望之光，“你知道他们又会对不需要的人做什么吗？

        2042年12月30日，你的小伙伴陈晨和田诚参与了一场没有通知你的任务，当时你正在街边的一个冰淇淋摊上和一个小朋友说说笑笑，而他们见证了一起屠杀。”

        白面调取“开心果”事件的资料，在经过打码处理之后放到电脑上。

        夏安只是撇了一眼，不敢细看，然后只能任由“狮子”的咆哮在耳边穿梭。“你们……你们到底想让我做什么？”她问，带着害怕的情绪。

        “你也看到了，强大的共鸣者可以肆意夺取普通人的力量，我们需要明确你没有这样的倾向。在过去的四个月里，无论是实验室的测验、通常化测验，你都完美通过了。好孩子，蓝色在向你抛出橄榄枝。”

        夏安忽然抬起头，她的眼神变得十分凌厉：“我的生活，对你们来说仅仅是一场测验？”

        比相见时强大得多的力量涌入白面的身体里，那一瞬间她坚硬的合金外壳犹如透明的玻璃，她身体内的每一个部件都在经受这股力量的洗礼，而她毫无反制的力气——直到那股汹涌的能量接触到保持她意识的核心，相同等级的红石能量四散开来，柔和地将霸道的客人请走。

        所有的过程在瞬间就已经完成。

        白面恍惚地后退，而夏安的脸色也蒙上疑惑的阴影。

        白面的驱动核心闪烁着危险的红色光芒，她体内所有部件在疯狂运转，直达过载状态，30秒后才有所平息。

        她的声音开始变得机械式，语气被弱化为机器的抑扬顿挫：“我们知道你不愿……但是，我们站在大多数人民的利益面前，不得不谨慎小心。蓝色和你所想象的并不一样，蓝色很自由、很开放。蓝色对你做的不止监视，还有保护。七天后，如果你愿意配合，我们可以一起完成一次行动。到时候，你再来思考将来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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