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株小草
晚上的烧烤，是在喻卓家的小院里吃的。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到了小院，家里做饭的阿姨已经提前把肉菜都串好摆放了出来，还贴心地在小草坪上铺好木桌跟餐布，绕了些小灯挂在附近的树叶枝桠上。
吃的这些食材都是喻家提前订好的，但得今天上午送过来，这样才能最新鲜，不好的点是，阿姨招呼着家里其他人一起把这些食材串好，也得花个小半天，所以烧烤这顿才移到了晚上。
大家不客气地四处落座，眼看架子下的炭火正生的旺，火光里余下点璀璨星火“噼里啪啦”响个不停，香味从烧烤架下面溢出，许尚杰迫不及待地问，“能吃了吗？”
喻卓从室内拿了十几瓶饮料出来，听他这样说，赶紧招呼着各位，“我觉得烧烤还是得自己烤才有意思，所以就没让张姨她们给提前烤上，你们爱吃什么都自己来，别客气。”
“好吧，那我先来试试。”许尚杰说完已经窜了出去，烧烤架旁专门还延展了一个桌台，齐刷刷地摆上了各式各样的调料。
辣的，甜的，酸的……
许尚杰先抓了把肉串上去烤着，又回头问其他人：“你们有什么想吃的都拿过来，我一起给烤了，都吃得辣吧？”
“吃辣吃辣，那你把这土豆和藕片都烤焦点。”刚刚在ktv里负责真心话大冒险问题的那个男生从放菜品的桌上拿过来素菜，放在烧烤架的另一边，嘴里还不停吩咐道。
紧接着许尚杰的室友也拿着五花肉和烤翅放上架子，过去拍拍正在努力刷酱撒佐料的许尚杰的肩膀，道：“许尚杰，这烤翅得烤入味，就交给你了！”
“……”许尚杰直呼上当，自己刚刚为着这香味冲到最前面，竟然还变成了免费劳动力。
秋日本还算凉爽的风，再平静的心也因为这满脸的烧烤热气以及燥热的气氛带得不安分起来，许尚杰回头，想随便再逮个免费劳动力，跟他一起为大家服务一下。
喻卓？不行，人家今天是寿星。
高源？也不行，他正忙着给大家倒饮料。
他想找找刚刚吩咐自己办事那两个损友，才看见他们俩蹲在角落里正在摆弄投影仪，看样子准备放个电影出来看。
算了算了，都不靠谱。
许尚杰只能认命，埋头苦干，坚强践行“为人民服务”的宗旨。
今晚的夜浓墨如绸，遥远的天边悬挂着弯弯的月牙，泛着洁白的光芒，也让地上的人影交汇在一起。
许尚杰把烤好的串放在盘子里往这边端过来，别说，看上去还真挺有家庭主夫那个模样，为了避免油溅到衣服上，阿姨给他拿了个围裙，他就听话的把围裙捆在身上。
这时候，其中一个男生调侃道，“杰儿，看你这么娴熟，我看你毕业就来班长家兼职当阿姨吧。”
“专门负责烧烤这块。”
“那我要常常光顾。”
许尚杰见他们起了劲，作势道：“滚滚滚，小心我有命烤，你们没命吃。”
大家打趣道：“哈哈哈哈，你这不是毕业即就业了？”
十几个人的烧烤自然也不能真就让许尚杰一个人忙乎，大家先把电影用投影仪放上，然后各自围在烧烤架那边打下手。
有烤素菜的、烤荤菜的，实在插不进去的，还有负责撒辣椒的……
一行人吵吵闹闹，在这段漫长岁月里度过着最好的青春年华，他们有对高三的憧憬，也有对未来的期盼。
大家最后索性就围着烧烤架附近吃了起来，相识也有两年，都是同学，话题也不少。
先是谈谈符正的鬼画符，又是装装老徐上课时古板横眉的模样，被逗得欢笑连连，还好这小院在喻卓家别墅的背后，也没挨着其他住户，不用害怕打扰到其他邻居。
吃的差不多了，喻卓家的阿姨给他们推了个三层蛋糕过来，中午几个同学给喻卓订了个蛋糕，但比起这个来说，还是差点气派。
三层蛋糕的最上层，还有个仿真小喻卓。
毕竟是十八岁的生日，肯定要过的难忘些。
大家闹着给它点上蜡烛，熄灭灯火，靠着那远在天边的弯月牙照明，氛围烘托到了极点。
不知是谁起了个头，大家就这样跟着唱了起来。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happybirthday，happybirthday，happybirthdaytoyou！”
生日歌毕，黑暗中大家开始拍掌起哄，“许愿许愿！”
喻卓双掌合十，静毕双眼，耳边的风呼啸而过，带着夏日的燥热和秋日的凉爽。
良久，他睁眼，视线却落在那个短发女生身上，趁着黑暗，没人看见。
喻卓说：“我许的愿望是大家都考上自己理想的大学，我也——”
“心想事成。”
“那必须得心想事成！吹蜡烛吧。”许尚杰就在一旁负责主持流程似的。
转眼间，蜡烛熄灭，四周恢复光亮，一伙人就或蹲或坐的吃了蛋糕，今晚的活动也接近尾声。
高源这时走过来问田双和花园，“你们怎么回去？”
田双把最后一口蛋糕吃进去，回：“我们俩打车回去就行，也不远。”
高源有些惊讶，“你们同路？”
“我跟花园回家一起睡呀！”说完，田双张开双臂把花园搂进自己怀里，重新看向高源，“不行？”
“行，那我跟你们一起打车，先送你们回去吧。”
田双点头应下。
本来现在就有些晚，她跟花园两个女生打车确实有点不安全。
如此，三人便跟喻卓告别，一起出了别墅。
出了别墅区还得步行一段距离才能到大街上，喻卓本来是想出来送他们的，但其他几个男生要闹着要留在他家里睡，花园她们就让喻卓去招待其他几个同学就好。
他们三个人，两女一男的，也不能真就在路上被劫财劫色了。
走出了那种氛围里，身上的烧烤味才开始被清宜的晚风无限放大，好像伴着这阵风，就能传到更远的地方。
手机在包里震动了一下，花园感觉到，边走边从包里把手机掏出来。
又是一条短信。
花园点开，之前那条短信已经被她删掉，但这尾号她记得，就是刚刚那个机主发过来的。
还是一条，来自家长的口吻的短信。
【有没有不会的题？】
“……”
就算再不愿多想，但内心好像已经先于她头脑的想法，帮她描绘出了一个具体的影子。
要回他吗？
实在是招架不住他的骚话。
不过这样好像也不太好。
这时，田双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园园，你怎么还在后面啊？上车了！”
原来田双和高源已经在路边拦了一辆空的出租车，此时正在前面的路口等她
“来了。”她小跑上前，跟着钻进出租车，也把手机重新丢进包里。
到了花园家里，花爸和花妈已经回家一段时间，洗漱完正准备睡觉，见她们俩回来得这么晚，花妈出来特地问了她们今天玩得如何，又叮嘱了下她们也赶紧洗洗睡觉。
两人分别去卫生间洗了个澡出来，躺在床上聊天。
窗台大开，田双拿了本花园的漫画书，见花园从门外进来，赶紧神神秘秘地让她把门关上。
花园：“干嘛？”
田双横着躺在床上，又觉得不够，翻转了遍，用两只手托着脸庞道，“我觉得喻卓喜欢你很明显！”
“我知道。”
“你知道？”田双笑嘻嘻地打趣，“那你喜欢他吗？今天接触了一天，我觉得他确实很会照顾其他人，还是班长，学习也不赖，做人也彬彬有礼，家里也有钱……”
田双每说完一个优点，就要把手指往下折一根，直到左手的五根手指都折了下来，她抬头看向花园，用眼神询问她的意见。
花园缓缓地点头，语气却绵长无力，“是、吧？”
“那你喜欢不？”
花园摇头：“不喜欢。”
田双不解：“可你今天来参加他生日聚会了啊。”
花园把擦头帕搭在椅凳边，在床边找了个位置坐下，想了想，她开口：“其实我本来是想，趁着他生日买点礼物送给他，这人情能还一点是一点，你也知道，他因为我低血糖的事情一直都很照顾我，去年运动会我晕倒，也是他把我背去的医务室，这算，半个救命之恩吧？”
“所以他对我好，我会觉得如果我拒绝他，会不会让他难堪？”
“我只能用我的方式去还他的人情，却没想到根本跟不上他散发善意的脚步，最后导致哪里都欠着他点，他给我买奶茶，买水果，买零食，集体活动也照顾我。”
“还不清的，但我接受这份好意，其实也很辛苦。”
“所以我在尝试拒绝，在尝试还他的人情，但这些都不是出自喜欢这件事。”
“我觉得他很好，跟我不喜欢他，是不冲突的。”
“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去拒绝一个要对自己好的人。”
“我不太会。”
说到最后，她甚至变得有些不知所措，那些别人的好意，因为她的不会拒绝，变得像千万斤重。
她声音到最后已经变得有些小，但心里的话却趁着这次机会终于理清梳顺，一下找了个对象倾泄出来，心理的负担也随之减轻不少。
田双听完，也懂了她的意思。
不喜欢，很感激，特发好人卡一张。
她叹了叹气，把一只手伸在花园的头顶，落下，缓缓地摸了摸她的湿漉漉的头顶，安慰道，“好吧，我也没身临其中，对于你们的感受，自然没法感同身受。但不管怎样，能够勇敢的拒绝别人，是对你，和对他，都很负责任的一种做法。”
嗯，花园跟着点点头。
拒绝别人，也是一种很负责的做法。
其实就连喻卓为什么会喜欢上她，她都觉得有些毫无根据，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突然就关注上她的呢？
她从小到大没有喜欢过任何人，对什么事情都三分钟热度，她这个没有抱负的人，像是大海里的浮木，身在人群里也在一直被推着走。
喜欢的专业，喜欢的大学，都已经上了高三，她尚且还没有一点头绪，看着其他人都有目标的去奋斗，她却像个无头苍蝇，自然也没有想要一颗上进的心。
这些都没有，更别说，有喜欢的人了。
花园去客厅把头发吹干，重新推开门回到卧室，才发现田双已经趴着睡着了，她把被子拉上去将田双盖住，又掏出今天包里的东西整理一下。
手机也要充电。
看见这个黑色的物件，她才想起来，好像还没有回复那条短信。
连接上充电线，花园躺在床上，满室寂静无声，窗外也变得空灵。
要不然，还是回复一下短信吧？
无论是出于礼貌，还是其他的，她都应该回复一下，万一真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呢？
花园侧身，把手机捧在手里，点开。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散发出淡淡的幽蓝色光芒，按键音伴着田双熟睡的呼吸音格外清晰分明，花园简短地发了一条消息。
【程西渐？】
对方很快回复。
【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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