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归途
雨声闷响,暗压压一片。
姜旧影不住的抠着手,眼睛望向窗外的雨,期盼着能快些放晴。
应缭尘很是纳闷,他有这么吓人吗,这小姑娘自上车来,视线就没看过他,一直焦灼的看着窗外。
"你叫什么名字?"
车内沉寂的氛围被男子打破。
姜旧影止住抠手的动作,回望过去,礼貌答道,"姜旧影,先生。"
"姜旧影,旧影,。"应缭尘低声念着。
很好听的名字。
气氛又安静了下来。
窗外的雨还是汹涌的下着,没有丝毫停下的势头,姜旧影又向外瞥去,天色果真又暗了几分。
不能这样干等雨停,万一不停呢?!
姜旧影急切着,清眸看着男子,"应先生,多谢你的好意了,不过,我还是要先回去了。"
听出她语气中的迫切和着急。
"王叔,你去府上拿把伞来。"
"是,二少爷。"
唤作王叔的司机,利落下了车,关上车门。
应缭尘靠在后座上,俊脸默在阴暗光线中,情绪不明,眼神平静。
片刻,王叔回到车前,撑着伞将车门打开。
他是从应缭尘的位置开的车门,男子下了车,站在车门外,似在等人。
姜旧影弯着腰,小步在车内前行,小心翼翼的不让自己身上的湿衣服弄湿车座,碰也没碰刚刚应缭尘坐过的位置,一手撑着车门,迈下了车。
"少爷,您要的伞。"王叔将手中拿着的另一把伞适时的递了过去。
心里清楚,少爷定是给那女孩儿拿的。
"恩。"应缭尘接过伞,递给迈下车的姜旧影,"撑着吧。"
感激的接过伞,姜旧影轻声道谢。
那是一把黑色精巧的伞,木色伞柄带有回纹。
她撑着,有些大,一会儿走路可要小心着了。
"王叔,把你的伞给我,你先在车上避雨罢。"应缭尘手一伸,一脸吃惊的王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少爷,你也一起去?"
"先生和我一起去?"
同时发问,姜旧影也惊得抬头直直看着,这个高她许多的男子。
应缭尘默声点了点头,王叔也不好说什么,将手中撑着的伞递给了男子,自己打开车门,上了车。
"走罢。"应缭尘迈开步子就要走。
"先生,雨很大。"言下之意,是在规劝他。
应缭尘无畏的看着肆虐的狂风大雨,淡声道,"此时天色已晚,这个天气正方便出行。"
狂风暴雨很适合出行吗?
疑惑着眼眸,既然这位先生决定了的事,那定是有他的道理吧。
"好吧,应先生,那你跟紧我,胡同很绕。"
"嗯。"
一前一后,脚印踏在雨洼中,水地里,冷风扫着,狂妄叫嚣,暴雨为虐,但,都阻止不了风雨中那两道坚定的身影。
从应府横行穿过条小巷子,左拐进一条街,直行,街两边的店铺,堂前积满了雨水,汨汩流淌,与路前方涌过来的雨水,化为一体。
"噹",姜旧影一脚踩空,那雨水下得深,没注意到脚下竟是一片洼地,布鞋完全踏了进去,裤腿湿了半截。
这下好了,真成落汤鸡了。
她怀里还抱着药和糕点,全全的埋在怀中,没淋上半点雨。
厉雨中夹着冷风,这风一次似一次猛烈,忽化作一阵疾风袭来,姜旧影撑着的伞不敌狂风,小手挣扎着,伞竟一个翻身,被风吹了去。
杂得人生疼的雨,还未来得急落在她身上,头上就又多了片遮挡,姜旧影护着怀中的东西,身体瑟缩着,似是做好了被这狂雨顷洗的准备。
雨水混着视线向上看去,应缭尘单手打着伞,稳稳的撑在她头顶上方,有了遮挡,一丝暖意朝她袭来。
"谢,谢谢。"
应缭尘向下望去,女孩身体娇小,全身都被淋了通透,鞋子也是湿的罢?
只瞥了一眼,又收回视线,"走罢,你跟在我身侧。"
姜旧影乖乖的在他身侧站好,伸手想去拉住男子的衣角,手顿了顿,停在半空中放了下去。
"应先生,直行拐过一条街,第二个胡同就是了。"
女孩儿声音脆生生的。
"恩。"
有了男子的遮挡,剩下的路竟也没有太艰难,反而,顺了许多,姜旧影揺着脑袋,看着虚愰愰的天,雨声铮铮,劈在地上,溅起一片水花。
视线向右移,是男子的肩,和稳稳撑着的伞,蓦地,姜旧影睁大了眼,男子撑着的伞一大半朝她这边倾斜,怪不得,怪不得,雨还是那样大,风还是那般凄厉,她身上却没再淋上一星半点了,男子的身侧左边怕是早已湿透了罢。
"哎,"
轻声叹气,不知为何。
正撑伞专心走路的男子,闻声,投下来视线,可只看见女孩儿低下的头,好像很专心的盯着脚下的路。
拐进第二个胡同,贫民窟破落的大门紧紧掩着,雨点打在身后的铁皮棚子上,声音躁响。
姜旧影在一道歪扭贴着"13"数字的红色门牌前,站定,回过头目光看向男子,却瞥见他西服左右两侧,干湿分明的境况,干着的右边是她挨着站的地方,心中暗忖,果真,衣服左侧全湿了阿,,
"先生,这儿就是了。"她怀中揣着鼓鼓的东西,不好推门。
应缭尘单手撑伞,另一手推开柴门。
门角处被雨水打湿,倒是没有发出以往"吱呀"的声响,只默默的被推开。
雨水在小院中涕泗横流,纵横交汇,院中载的蔬菜被打的绿意更浓,屋檐下顺着瓦片,雨滴长长的连成一条细密的线。
应缭尘仍是将伞大半遮住她,几步迈到屋檐下,将伞合拢,靠在墙角,伞尖上的雨水汇到一处,顺着流了下来,将半干的檐下,淌出一条蜿蜒的"小溪"来。
一进屋,姜旧影便用手指了指左厢房,对着男子小声道,"应凌墨先生在里面。"
应缭尘会意,家中怕是不便出现这么多男士,看来,这个小姑娘是要瞒着自己的阿娘了,默声颌首,应缭尘掀开左厢房的门帘,长腿迈了进去。
"旧影,是你回来了吗?"妇人耳朵灵敏,听到堂中好像有声响。
姜旧影探着身子,进了右厢房,"是我阿,娘。"
答着话,将怀中抱着的东西放在正对床榻的木桌子上。
妇人见她淋了一身,忙催促着她快些换衣服,"这雨下这么大,把我担心死了,看你这一身淋的,都湿透了罢。"
姜旧影取过架上的毛巾,擦净脸上的雨水,又将毛巾翻了个面,开始擦湿了的头发。
"没事,娘,这点雨我倒是不怕的,只是雨下得大,路不太好走。"
妇人垂耳听着,倏尔,发声问,"旧影,你那朋友伤可好些了?"
姜旧影奋力擦头发的动作,无声息慢了下来,语气尽量轻松着,"不太严重了,阿娘。"
"哦,哦,那就好。"
妇人又抬起头来,一双苍老皱纹突显的眼中闪着忧虑,"旧影阿,你也知道,你朋友是个男子,这,,不好在咱们家久待阿。"
她的乖女儿可是清清正正的好姑娘,万不能为了这些事情,坏了名声。
姜旧影唔噎着,"娘,我朋友的伤等好的差不多就会走了,不会太久的,再说,咱们也不能见死不救吧。"
妇人连连点头,是阿,活生生一条人命呢,可不能糟践了。
姜旧影将放在木桌上的药拿出一小包,"娘,今天又给你从药铺那拿了些药,我去给你煎上。"
又轻巧的将那包的整齐的松花糕解开,打开,里面只剩下完整的四块了,里面还有些成粉末的碎屑。
轻叹了口气,拿了两块出来,放在妇人床榻前,姜旧影脸上又瞬间漾出笑意,"娘,看,松花糕,我特地给你买的,快尝尝吧。"
妇人心疼又欣慰,只嘴上埋怨着,"你花这钱做什么呢,娘都这把年纪了,吃什么不都一样?"
"哎呀,阿娘,快吃罢,这甜腻腻的我最不爱吃了。"
"你小时候不常吵着要吃吗?"
"娘,你都说是小时候啦,好了,我去给你煎药去。"
姜旧影拿着药包,出了右厢房们,脸上的笑意一瞬消失不见,哪有什么值得她开心的事呢,,
那个可恶抢她东西的家伙,,姜旧影愤愤想着,身上被那男子摔得地方,开始后知后觉,隐隐作痛。
手上有些淤青,没关系,阿娘眼睛不好,是发现不了的。
墙角安静靠着的雨伞,已不再有雨水流淌下来,姜旧影看了眼,顺着伞尖蜿蜒出的一条"小溪",不过这小溪弯弯曲曲,倒像条蛇似的。
蛇?姜旧影一阵恶寒,摇摇脑袋,自己这什么想象力。
手挡在脑袋上,冲进雨帘中,小跑着进了灶房。
灶房离左厢房最近,不过,离得这样近,竟听不到里面的一点声音,她家的房子并没有什么隔音的效果,姜旧影疑惑着,难道,两个大男人一直相互对望着,都不说话的吗?
想想那场景,姜旧影忍住没笑出声来。
不过,那两位先生还真的是,一个比一个有气场,不过,气势也都太骇人了些。
想着,脑中突然现出一个场景,那大半遮在她身上的伞,还有,一抬头,在她头顶上方,高大的身影将她整个笼在里面,手上撑着的是替她挡去凄厉风雨的伞。
风雨呼啸,他执着的伞却纹丝不动。
灶房下的女孩儿,使劲揺了揺脑袋,撇去那些扰人心神的画面,暗暗咒骂了句自己过分敏感的神经。
那两位先生,和她,生就两个世界的人。
平行世界并行,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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