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花当家
听陪聊的管家说，这花家从大清年间就存在了，延续至今，少说也有两百年历史。这每一任花家的当家人，都是嫡长子的嫡长女才能继承。
说来也奇怪，古代都有重男轻女的思想，这花家却反其道而行，专门让女人做当家人，这倒是有点奇怪啊。
我跟二喜上门的时候，花家居然没把我们当成可疑人员轰出去，还在宴厅摆了一桌子茶水点心招待，说稍等片刻，花当家马上就来。
看着那封信被展得端端正正拿走了，我才反应过来，看来婚约确有其事，不是姥爷瞎诌的。
在等待的时候，二喜就浑身哆嗦的不行了，我给他递块点心，还没吃进嘴呢，就被他捏成一堆渣，簌簌掉到衣大襟上。
心疼的瞅着那块粉身碎骨的杏仁酥，我使劲拍拍他肩膀。
“哥们你不至于吧！之前我咋跟你说的，咱就是来瞅瞅，又不真跟她发生点啥。你这么怂干嘛。”
“你还想我跟她发生点啥？！”
二喜完全忽略了我说话的重点，那张黑脸透出几分灰来。脾气也上来了。
“我说我不会骗人，你非要我骗！我不管，待会那花当家问我啥，我要是兜不住就把你供出去！反正都是你让骗的！知道你聪明你能耐大，那你上啊！拿我当枪使当挡箭牌用，我他妈是你爸是你妈啊！”
这一通把我骂的狗血淋头，简直跟逼良为娼似的。其实看一项耿直的二喜突然这样，我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他跟我抓鬼受伤，现在还被逼着不得不撒谎。
我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二喜别生气了，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我要是再让你骗人，就，就让我一辈子没小孩！我们王家绝后！”
这誓发得够毒了吧。二喜眼睛将信将疑的瞅着我，眨巴眨巴眼正要说什么，屋门突然开了，迎面进来三个人。
一个白胡子齐胸，穿着灰色马褂的老头走在最前面，后头跟着两人，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扶着一个闭眼睛的年轻男人慢慢走进来。小姑娘一身青蓝色的旗袍，素雅的很。那男人穿了一身黑长袍，两人站到一处倒是一暗一亮对比鲜明的很。
我注意到，这府里所有人衣服的左胸位置，都用红线绣着一朵绚丽的七瓣花。
难道是花家统一设计的标志？
我赶紧拉着二喜站起来，就看他盯着对面的小姑娘瞅，也不敢说话。我赶紧踩了他一脚，这小子才支支吾吾，开口说了我教给他的台词。
“哎呀，失敬失敬！想必这位姑娘就是花当家吧。没想到如此端庄秀丽！怪不得这山庄要取名‘顾倾’，当真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花小姐当之无愧啊。”
这本来就是句恭维的话，毕竟哪有小女孩不喜欢听别人夸自己漂亮呢，何况对面这个少女也确实美貌惊人，这么说没有嘲讽的嫌疑，或被当作溢美之词的可能。
可是为啥，二喜夸完，在场的诸位全都石化了。尤其是那个被夸的少女，瞅着二喜完全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最后还是那个闭眼睛的小哥把尴尬的气氛打破了，但他接下来的话更是雷人。
“我想应该是误会了。忘了介绍，我才是花家现任当家人，我本名叫花好年，称呼王兄随意就好。我身边这两位分别是花绵绵，我二叔家的堂妹，和花景山，你可以叫他花老。”
嗯？！
看花好年一脸自然的自我介绍完，轮到我跟二喜风中凌乱了，这个花当家不是我媳妇儿吗？怎么变成老爷们了？！
而且管家不是说，这花家历代当家都是女的吗？怎么到这就变成男的了！
难道是我刚才发的毒誓？我说自己在骗人就绝后，这下就要应验了！
我越寻思越不对劲儿，王道真这老东西果然要坑我！
还没等我俩问清楚怎么回事呢，就听花好年跟二喜说，请王兄出去借一步说话。二喜这小子看着对方伸出来的手，立刻就怂了。按着我肩膀就推了出去，特别汉奸的跟人家说，我才是王笙，怕人家不信还把自己身份证掏出来了。
花好年闭着眼，脸却准确无误的转向了我的方向。
“那请吧，王兄。”
“……”
后来二喜留在前厅，我跟着花好年穿过长廊往后院走，刚才在前面，我看一直是花绵绵扶着他，现在没人搀扶，这小子的行动非得没迟缓，反倒更健步如飞了。
难道是装的？
我忍不住悄悄走到他旁边，想伸手在他眼前晃悠几下，结果指尖刚伸到一半，就听到花好年的笑声。
“不用试了，我是真看不见。”
我跟他同时停下脚步，花好年也没介意他眼睛的事情，还很坦然的告诉我，他生下来就是个睁眼瞎。
一般胎儿出生眼睛都应该是闭着的。可他出生的时候，双眼却是大睁的，接生的大夫都吓了一跳，还以为他没有上眼皮呢。结果摸了摸是有的，这才放下心来，告诉他爹妈，应该过几天小孩眼睛就能闭上了。
谁知抱回家之后，花好年的眼睛直到一岁半也没闭上。这下他爹妈终于觉得不对劲了，开始找高人来看，来看过的人都口径一致，说花好年这双眼睛不是自己的，是上辈子从别人那抢来的！
现在被夺了眼睛的人死不瞑目，不愿意闭眼，所以他这眼睛才一直睁着。要想闭眼，就得托鬼差去冥界地府找到那怨鬼，了了他的愿才行。
这花老爹一来二去找了不少先生，也花了不少钱，都不见起色，直到后来找了个老头，才让他这双眼睛闭上了。
花好年说到这，故意卖了个关子。我看他刻意在这停下来，肯定是和我有关了。
“那个老头就是我姥爷吧。”
看到花好年点头，我叹了口气。
又问：“该不是这劳什子婚约也是那时候定下的吧？”
这回花好年又点了点头，虽然他眼睛一直闭着根本做不出太多表情，可我还是看出来了，他明显在想，我擦你竟然又猜对了！
我仰望苍天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我确实是那老东西的孙子，不是杀父仇人吧！
我咬牙切齿道：“那他给你看眼睛的时候，就没看清你是男是女？就算他没发现你爹妈也不能答应啊！就把俩男的定娃娃亲了？！他们脑子都进水了吧！”
一个老东西疯，花好年他爹妈也陪着一起疯？！等我再见到那老东西的，铁定要大义灭亲！
面对我气愤，花好年似乎有些不知所以，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连忙解释。
“难道王真爷没跟你说？”
我表示并不知情，花好年才把当年的情况跟我具体说了一遍。
原来当初跟我订婚的并不是花好年，而是他姐姐花好岁，也就是本该继任这代花家当家人的嫡长女。可惜就在花好年十四岁那年，出了意外，这小姑娘就变成植物人了。躺在床上只能靠呼吸机和输液来维持生命。
家不能一日无主啊，何况花家还有那么大的家业，花好年就只好代替她姐姐先管理着，等花好岁醒了再转接给她。
花好年带我走到书房，打开门之后，我就感觉屋里飘着股奇异的香味，说浓不浓说淡不淡，轻轻一嗅，仿佛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古怪的很。跟着花好年走进一看，却见内屋床上被子高高隆起，正躺着个人！
“这……”
“我姐姐，反正你也是她未婚夫，看看吧。”
我了然的点点头，原来是花好岁，不是说变成植物人了吗，咋不放医院还放家里啊？
其实我打心眼里还是拒绝这门婚事的，但在人家病床前，直接澄清是不是显得太冷漠？我搬了把椅子坐到床前，寻思做做样子得了，没想到花好年突然把被子掀开，看清床上的人，我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这床上躺着的哪是人啊？分明是一具被绿色包裹住的尸体！
尸体一丝不挂，全身的皮肤都变成了墨绿色，整张人皮被里面的内容物撑得鼓胀晶莹，像个鼓起来的人体水球。
那些绿色的小颗粒沿着血管迅速流动，在被撑到透明的皮肤下看的特别清晰，就像是显微镜下观察到的叶绿体，急速旋转像陀螺一样到达身体各处。
口、鼻、耳还有下体连着外界的地方，从内部伸出了绿油油的藤蔓，像是章鱼的触手悬在尸体上空，开出一朵朵淡绿色的小花。
仔细看看，这花心还有点……
我伸头，刚想凑过去看个仔细，就被身边的花好年往后拉了一下。
“别靠近它！”
我吓了一跳，回头，奇怪的看他那双紧闭的眼睛，真怀疑他是装瞎的，怎么我干啥他都知道？
花好年提醒道：“这花会咬人，雄蕊下面长满了细小的牙齿，雌蕊会喷射毒液，你要是被咬了也会变成这样。”
会咬人的花？
我看了看藤蔓上那些绿油油的小花，一根根像小灯笼似耷拉着，叶子就跟金鱼池一样软，上面还有一层细细的绒毛。还真看不出来有啥攻击性，要是在野外碰上，估计就算被咬了我也不一定能注意到。
想不到这么貌似柔弱的植物，居然能让一个大活人变成这样。
我看着床上那位，问花好年，她还活着吗？
“还有呼吸和心跳。应该还活着。”
我哦了一声，到底把那句自欺欺人咽了下去。
没错，呼吸心跳确实都在，可是魂儿早没了，醒了也是个植物人。跟现在也没啥差别，就是尸体会好看点。
想来，这种植物我以前也听姥爷提起过，叫依人花，咋一听名字还挺好的的，小鸟依人么，跟它本身也挺形象的，但它却一点都不可爱。
说白了，依人花就是像菟丝子一样的寄生植物，自己不会制造养料，却会把吸盘伸进其他植物的体内，让其他植物制造养料供自己繁殖，唯一不同的是，菟丝子寄生在植物体内，而依人花却会寄生在人的身体里，直到宿主衰竭死亡，腐烂风化成一堆枯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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