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突破

“不是用眼看，不是用耳听，不是用鼻闻，用你的心去感受，感受周围灵力的变化，然后在你的脑海中绘制出你感受到的画面。记住了，是感受灵力的变化。”

自从那天被韩苍壁一语惊醒后，接下来赵竖每天放课都会厚着脸皮求他指导自己修行。

一开始韩苍壁还颇为不耐，“你自己有师父，这种事还要来求我？你不能让你师父教么？”

“师父说过后年我们次山峰会参加朝阳演武，若是花精力在我身上，那教导师兄师姐们的时间就会被分掉一些，现在峰上很多人正处在破境的关键期，特别是梅师兄，我不能那么自私。”

两个月下来，韩苍壁被缠得没有办法，只好勉为其难答应赵竖每日放课后指导他半个时辰。

没了赵瑚琏的骚扰，赵竖的心思全放在了修行上，但是念海灵觉的修炼未有寸进，他始终只能感知到周身一丈的距离。

又是无功而返的一天，即便是性格再沉稳，赵竖此时也不禁有些烦闷，脸上也露出些许气馁的表情。这个表情韩苍壁可见过太多了，特别是新入宗的弟子中，他们才刚开蒙筑基，毕竟像连未离这样的天之骄子只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就算是韩苍壁自己，当年也要花费一年多的时间入的炼精化气，更别提其他人了。

再者说，一般的修真弟子并不会去特意修炼念海灵觉，因为冲破关键窍穴后，灵觉感知范围会自然而然的扩大，区别只在于一个模糊，一个清晰罢了，而大多数的修真者当然更愿意把时间花在繁复华丽的法诀上面。

赵竖当时在课堂之上展现出对周身事物明锐的感知能力就算放到现在也远超同龄弟子，甚至是一些已入宗多年的弟子，韩苍壁觉得自己是不是对赵竖要求太高了一些，说到底，他本是一个无法修行的人。但每每看到他坚毅的眼神，韩苍壁有时心中也会泛起涟漪，万一他真的能够修炼呢，就像当年的严子微一样。

赵竖意兴阑珊地回到次山峰，大家已经开始吃饭了，梅振羽近两月在修为上也是停滞不前，不过他天性豁达，本来也不爱修行，所以照样吃得饱，睡得香。

赵竖即使是吃饭心里也在想着怎么能让感知更近一步的事，每次都吃得很少，吃完就继续苦修，相比刚入宗那会儿反而消瘦了些，他的努力林显圣都看在眼里，虽也安慰过他几次，但是感觉并无多大用处。

今日吃完晚饭，他把赵竖叫到一个无人的角落，从怀里掏出一枚丹药递了过去，“小师弟，我最近修行进步很大，这颗丹药与我无用，你且服下，说不定对你有所帮助。”

赵竖看到丹药惊呼出声：“这是炁元丹！师兄这个我不能要，太珍贵了。”

炁元丹是震云峰上专门炼制的丹药，与聚灵石一样都是用于凝练灵力冲穴破关的，这个丹药每一峰上每月只能领到三颗，论珍贵程度来说甚至要高于聚灵石。

“别担心，下个月马上就又能去领丹药了，我现在也确实用不着...”

“你用不着自然有其他人用得着，给赵竖岂不是暴殄天物。”一个声音忽然响起，是凌正风。

“见过师父。”二人行礼道。

“赵竖，你醉心于修行本是好事，但执念太强，反而会影响心境，须知过犹不及，凡是要讲个度，就按你这样没头没脑地打坐，十年也不会有精进。”又转头对林显圣说道：“这丹药只是辅助修行之用，只能锦上添花，无法雪中送炭，明白吗？你小师弟的问题不在口诀或是灵力上，他的心境出了问题。”

赵竖本就不想要这颗炁元丹，闻言连忙道：“大师兄，你收回去吧，我可真的不能拿。”

“哼，你们俩小子倒也有趣，别的峰上弟子都为这聚灵石、炁元丹争得头破血流，你们却推来推去的。赵竖，我以前跟你说过，修真先修心，怎么这么快就忘了，你记住，修行是一个漫长枯燥且艰难的过程，有数不尽的修真者卡在一道关口几年甚至数十年，他们是怎么坚持下来的？最重要的不外乎有着一颗不动如山的内心。你不要太执着于冥想打坐，想办法试着把自己融入到灵力之中，而不是控制灵力去探查。”

“把自己融入到灵力之中？这如何能做到？”赵竖不禁问道。

“简单点来说，就是把自己也想象成天地灵力。你与常人不同，虽不能修行，但论与天地灵气的亲和度绝对远超常人，自己想想，该怎么做。”

“把自己想象成灵力？”

“不是真的把自己当成灵力，而是融入！融入！融入到自己的方寸之地中！”

赵竖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模糊的念头，这个念头来的极快，他还没来得及抓住便一闪而逝，重归于静默。

看到他眼中似有光芒闪烁，凌正风知道赵竖可能已经悟到了些什么，便不再多说，回身大步而去。

回屋之后，赵竖并不打算继续打坐冥想，师父说得对，过犹不及，在没有抓住诀窍之前，他想先缓和一段时日。

没有了执念的束缚，他今夜睡得格外香甜，屋里吴将离如雷的鼾声没让他像往常一样难以入眠，自然也没有感觉到此时榻前站着个人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

凌正风望着熟睡的赵竖，眼神中尽是复杂的情绪，自顾自喃喃道：“再等等吧，再等等。”他又看向林显圣，心道，这孩子完全可以立刻破境，进入炼神还虚，可是却故意停留在炼气化神，为什么呢，他在等什么呢。

“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啊，还是说你已经觉察到了些什么。”轻声一叹，凌正风静静隐入了黑暗之中。

过了一日赵竖在放课后向韩苍壁感谢了他两月以来对自己的悉心教导，并平静地说出心里的打算，韩苍壁很欣赏他自我反省、调节的能力，表示如果有什么问题直接来找他就行，不用在意当天是否有课程。

晚上吃完饭洗碗的时候，梅振羽有意无意地问林显圣，“大师兄，你说道侣之间如何才能算得上琴瑟相调呢。”

其实最近大师兄和二师姐的关系有些奇怪反常，赵竖也注意到了，自从二师姐那时照顾了大师兄几天后，两人似乎都不怎么说话了，而是刻意避着对方。

听到梅振羽发问，林显圣一阵尴尬，顾青棠也偷偷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红着脸侧耳倾听。

“你小小年纪，问这些干什么。”

“我就是好奇嘛，大师兄说说呗。”

林显圣犹豫了一下，也不知道是说给梅振羽听还是说给顾青棠听，“自然是我中有她，她中有我。”

众人哈哈大笑，梅振羽更是看看大师兄，再看看二师姐。顾青棠实在是受不了他们暧昧的笑容，瞪了梅振羽一眼，扔下还没洗好的锅碗，羞羞答答地跑回了屋内。

但谁都没有注意到此时赵竖脸上如梦初醒的表情，“我中有她，她中有我！我在这天地中，这天地亦在我的心中！”

赵竖心中狂喜不已，“我之前只想着去感觉天地间的灵力，却忘了我自己体内也是有微弱灵力的，这些灵力就来自于五灵体，所以更确切地说，并非是感应，而是呼应！终于明白了，终于明白了！”

想到这里赵竖开心地笑了，已经记不清多久没有这么开心地笑过了，他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地破除了第一道关头，接下来的路虽然仍旧漫长，但至少已经能够看清未来的方向了。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激动，赵竖默默返回屋内，独自修炼起来。

新纪五零八年春，赵竖上御仙宗第四个月，念海灵觉修为入炼精化气之境，仅三日之后再入炼气化神，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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