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墓前

赵竖暗道，“这个秦尤仅凭一场斗法便能自行扭转其阴厉的性情，当真不简单，望他如今面相平和眼神清澈，着实很难与初时见面的那个人联想到一起，是个人物，难怪这么多年来能稳坐习坎峰大师兄的位置。”
顾青棠在一旁接话道：“秦师兄能有此心是习坎峰之幸，想必汤峰主也会觉得欣慰，只不过现在习坎峰的大师兄是元故渊元师弟，秦师兄虽说没走多久，但那里可能已有不小的改变，还望秦师兄能安心接受习惯才是。”
秦尤并没有多问，只是微微一笑道：“多谢顾师妹提醒，我明白。”
目送秦尤离开，梅振羽还是一脸嫌弃，赵竖知道他心结未解，不可能给秦尤好脸色看，上前劝导也是多此一举。
祭奠完师父三人，朱厌之事也算是告一段落，但众人脸上并未见轻松，其中的伤痛也要靠无尽的时间来治愈，顾青棠想在林显圣墓前多待一会，让吴将离带着剩余的弟子回峰，赵竖没走，陪着二师姐一起留了下来。
看到顾青棠鬓边刺眼的白丝，他没来由地心疼起来，“二师姐...”顿了顿，赵竖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二师姐，有些事我得告诉你。”
“与你大师兄有关？”
“不，是有关我的事。”
顾青棠看着赵竖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师父也有，显圣也有，小师弟你不用为了让我打起精神而告诉我一些本不该我知道的事，你二师姐没那么脆弱。”
赵竖摇头道：“师姐现在是所有次山峰弟子的主心骨，我们也不知道次山峰下一任峰主是谁，能不能信任，这也关乎次山峰的未来，所以有些事我必须告诉您。”
顾青棠见赵竖神情肃穆，点头道：“那好，你说。”
“师姐，我能够修行。”
语出惊人，顾青棠不可置信道：“你...什么？”
赵竖再次说道：“我能够修行，而且现在已入了炼气化神之境。”
过了好久，顾青棠才从震惊的情绪中恢复过来，“你怎么能够修行？谁教你的？师父？”
赵竖点点头，可他并不想公开凌正风五灵体的秘密，“师父私下传授了我一套法诀，有他老人家的帮助，我才算正式踏上了修行之路。”
顾青棠严肃道：“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梅师兄，卢师弟，大师兄也是知晓的。”
“原来如此...”顾青棠呢喃道：“原来如此...”
看她面带悲伤，赵竖不知该如何安慰，却听顾青棠又道：“你知道次山峰来来往往这么多弟子，为什么到了你大师兄这一代，大家会心甘情愿地待在峰上而非离宗而去么？”
赵竖不解其意，“那些离开的弟子不都是些因资质平庸而放弃修行的人么？”
“全部都是？”顾青棠笑了笑，“难道说那些人都是因为资质的缘故离开的么？还是说我们这些人以修行常理论之都是天资卓绝之辈？不是的，是因为直到显圣成为了次山峰的大师兄，他的那些师弟师妹们才有随心所欲发挥自己才能的地方。你知道为什么么？”
赵竖摇头，顾青棠接着说道：“因为离开的那些人心里只有自己，而大师兄心里却满是次山峰的未来。师父擅于因材施教，但因材施教也要看对方意愿的，大多数人都觉得只要自己没有这个天赋，在宗内待再久也是无用，他们看中的是无与伦比的境界和至高无上的地位。师父性情高傲，善育人但不善留人，看到那些人心中并无对世间大道的追求，自然不愿意悉心教导。”
“你大师兄不同，他心思细腻，温和谦让，做起事来一丝不苟，能看到每个人卓尔不群的一面并加以引导，大家折服于他的品性也从他的指引中寻到了方向，所以才愿意留在次山峰，这才有了如今次山峰兴盛的迹象。”
赵竖默然，回忆往昔，林显圣不光是对自己，对其他师兄师姐也是面面俱到，他能不假思索地说出峰上每一个弟子的喜好和个性，也能够在他们修行遇到瓶颈时给予最有效的建议，当有人心烦意乱时，是他开解，当有人闷闷不乐时，也是他安慰，挖取聚灵石离不开他，处理峰上事务离不开他，修补后山封印离不开他，甚至教导弟子修行也离不开他，可以说林显圣为了次山峰倾尽了所有。
顾青棠悲伤道：“这么多年了，他唯独没能好好照顾自己。小师弟，我本不想把这些压力硬放在你的身上，但你说你能够修行的时候我就明白了，为何当日只有你活了下来，因为在显圣心里，只有你才能将次山峰带到属于它的高度，也只有你才能接下师父的衣钵，他们牺牲了自己，不仅仅因为你是他们的弟子、师弟，更是因为你才是次山峰的未来，你明白么？”
赵竖很早就明白自身的责任，但经顾青棠口中说出，还是让他感觉到了她话语中非同一般的重量。
“师姐，你说的我都明白，但是我现在修行尚浅，阅历不足，如今的我还没有资格担负这一切。”
“不着急，我们还有时间，比起刚入宗的时候，你已经让人刮目相看了，而在你一鸣惊人之前，我们会为你保驾护航，直到你有实力在顶峰与那些宗师们坐而论道为止。”
赵竖想到顾青棠先前说师父三人是为了他才牺牲自己的，不禁心中恻然，随即问道：“师姐，你会恨我么？要不是因为我，师父、大师兄、杜师姐可能都不会死...”
顾青棠静静看着墓碑上一个个熟悉的名字，摇头道：“天命难违，这也许就是他们的命吧，自从封魔大阵屏障结起的那一刻我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要恨就该恨那个始作俑者，萧懿弦，他才是应该被千刀万剐的那个人。小师弟，你早晚有一天会再遇上他，师姐对你只有一个要求，不要让他死得太快...”
顾青棠平日里虽然不像一般女孩那般温柔但赵竖何曾听过她这样说话，想必是对萧懿弦已经恨到了极点。
“师姐，我答应你，不过我还有一事需要向你请示。”
“什么事？”
“我想在成功入境炼神还虚之后入世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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