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巫山巷的宾客们似乎都忙着筹银子投票,连日的生意都清淡了些,仿佛这如火如荼、声势浩大的花魁大赛,反而浇灭了这些男人们的情趣。经过那一夜迷魂,第二日,青锁姑娘的名字果然冲上了榜单探花的位置。映山看不上,在牌桌上笑着说,“我不知道她争着个名次有什么意义,你看我都不去争。”
我还在学麻将,一直向坐在身边的紫来请教,边学边问,“不是说可以在赏花之夜可以拍得高价吗?”
映山低头嘬了口茶说,“那也要是玉子之身才称得上赏花之夜,她的床,非要中了状元才能爬上去吗?那可一点也不金贵。倒是女柳先生,那才是货真价实。”
我说,“怪不得你也不去争。我看你已经从名单上挤下来了,依我打算,你应该好好给王员外写封长信,让他给你从黑市多买些票!”
映山只笑不说话,倒是岩桂说,“映山可不想中状元,她现在唯一期望的,可是她家表哥金榜题名才好!那才是名副其实正儿八经的状元!”
前些日子听说了这表哥的名字,没想到竟然也要考状元,便问映山,“怎么了?我来海棠阁也这么些日子了,每日一块吃一块睡的,连这么大的事我和白姐姐都不知道,可把我们当外人了!”
紫来也偷着笑,映山说,“我可没把珠姑娘当外人,只不过自己为他担心,说出来倒矫情,成了众人为我殚精竭虑的心事了!”
我推一把映山,“哟,我以前可是看贬了你,只当你是员外夫人,这下表哥中了状元做了丞相,你这是要做一品夫人了呀!”
众人笑着,岩桂打出一只八万,点着了映山的炮,众人都笑了,岩桂说,“不得了!映山糊了!还是清一色!可不是要做一品夫人了!”
映山图个好彩头,“那我这赢的银子可不好收姐姐的了!”
我起哄,“不光不好收,你还要派出来些才是呢!”
众人又笑了,连豆蔻、暖烟等一众姑娘也过来讨彩头,映山高兴,近来手气也好,给大家发银子,说,“反正我留下赎身的钱,其他的银子,我便权当是个一品夫人,给你们这些身世可怜的好姑娘们捐钱,好给我的一品丞相丈夫积功德!”
紫来本来不好意思,这会儿也站起来上前讨银子,图个吉利。岩桂停住了手中的麻将,站起身说,“那大伙儿都去映山房间,把她床底下的金玉匣子搬出来,今日都分了吧!”
映山把她拉回座位说,“好岩桂,你可饶了我,我这堂堂一品夫人可不能一次就败完了!”
于是大伙儿又重新归位,各码各的长城,又笑了好一阵,这会子的精力,狠狠吃了一通才消解。乔婆看娉婷反复给前厅送吃食,便上前过来骂道,“每次闹腾的是你们,吃亏的是我!”
聊着聊着又回到花魁大赛的事。
水华说,“我倒是听说,黑市里有人传出话来,如果能出上一百两银子,准保中选。”
岩桂倒是好奇起来,“这也可以?别到时候揭榜的时候是个丑八怪,这巫山巷的笑话只怕要传去京城了!”
水华解释道,“一百两银子只是个门槛,当然要看你家姑娘的样貌才能如何,有人在打听了,如果是牡丹坊的女柳先生愿意出银子,人家只收五十两。”
映山说,“那我看青锁姑娘至少要两百两。”
水华说,“你倒是一如既往地嫌弃她。昨夜她的舞伎,可是费了不少男人的银子呢。”
映山说,“她拿什么和咱们比呢?有那女柳先生的清高,却没人家的本事和相貌。”
我笑着打岔,“比来比去也就是牡丹坊和咱们海棠阁,算上之前听说的燕飏家,闹着这巫山巷只有这三家似的,除此之外,巫山巷上那些流浪的姑娘又是哪里的?”
岩桂笑着说,“看看,连珠姑娘都不知道。”然后与我解释说,“咱们三家算是最顶尖的了,排在之后的还有映月楼、寒烟馆、冷树堂等几家伎馆和花阁。那都是多少年前的热闹了,到今时今日,已经冷飕飕了。”
水华接话,“映月楼还好,寒烟馆和冷树堂就像那皇宫里的冷宫一样,都是些老的丑的窝在那里。每次走过去,都觉得阴风阵阵,成了乡下腌酱菜的地窖,但凡有点银子的男人,都不会去那。”
映山倒没附和,只是说,“谁没有年老色衰的那天呢。所以现在要抓紧挣点银子,不然有天咱们也要卷铺盖被后面的姑娘赶了过去。”
岩桂说,“我看这巫山巷前后,你算命好的,前有你家表哥,大不了你再赚两年银子赎了身嫁给他,从此一心一意,后有王员外替你撑腰,这仗势巴不得早日将那迎亲的轿子摆到海棠阁门口,只怕这一天早来了,你就成了慌脚鸡,不知道要不要再等你的表哥。”
映山说,“我要是嫁人了,就开始吃斋,保佑海棠阁上上下下的姑娘都有个好归宿。”
突如其来一句看似玩笑却情真意切的话,岩桂突然便接不来,也不知道一开始说了什么。各自认真看牌,映山正是风头上,又赢了几圈,气氛才渐渐上来,正好豆蔻过来送西瓜,众人吃了,映山故意说,“水华你倒是应该把豆蔻好好栽培下,我看就挺好的,长相又出挑,年纪也正合适,还是个玉子,她要是出头了也有你的好处呀。”
水华似乎不情不愿,含糊着说,“我也时常教导她,也介绍了些客人给她认识,可是她年纪还小,也抹不开面子,又不懂得接人待物的规矩,每次见到男人,倒成了一只哑巴木鱼。”
正说着这话,那豆蔻还傻傻地站在旁边,水华转过头看她一眼说,“你把西瓜端上来便可以回楼上了,怎么还杵在这里?昨儿让你练习的曲子,这会儿已经飞到九霄云外去了是吧?琵琶弦只怕都要生锈了吧!“
豆蔻这只哑巴木鱼吓一身哆嗦,听话马上回了楼上,我问,“是因为她原来是跟着清客,所以你才不愿意多带她吧?我看你每次无论出门还是应酬,都喜欢带暖烟多些。”
映山笑着不接话,倒是岩桂说,“我们也都这么认为。只不过不敢在水华面前说,怕她赏耳光给我们,只有珠姐姐敢说了。”
这话一出,水华脸上倒挂不住了,还好这轮赢了,巴不得把映山桌前的筹码抢来,说,“快给银子吧,都输了钱,还这么多话!“
姐姐正好下楼看大家打牌,问道在聊什么,我想听听姐姐关于黑市买票的看法,她会不会偷偷塞银子给我,让我把她拱上状元之位。于是我说,“黑市里再卖花魁大赛的名次呢。”
岩桂、水华和映山先看着我,然后转头看姐姐。姐姐说,“哟,还有这等好生意,你们几个,谁要想上榜,和我说,这银子我替你们掏一半。”
我故意说,“那姐姐你的名次怎么办?”
姐姐不落入我的圈套,“我无所谓名次,这有什么好争抢的。这个状元,早晚是我的。”
说完就回屋睡了,好像是偏偏下楼来说这句张狂的话似的。
映山又糊了一把,岩桂看着她说,“你也别自己死赖在榜上,该花点银子给你家紫来买点票,男人们都不认识她。”
映山说,“她还小,连给我干活都不利索,还去伺候男人,再等几年吧!”
我偷偷看了眼紫来,她这会儿溜去后院帮忙,似乎也不愿在这里纠缠。
水华开了个杠,看着映山说,“我看映山倒是把紫来真的当妹妹看,连男人也不让她见,还额外花银子请了个教书先生来教习功课,想来是不愿这个妹妹也走了她的路子。”
映山像是被说中了,不高兴地皱起眉头,岩桂打趣道,“我猜映山是想把紫来培养成另一个女柳先生呢!”
我也替映山解围,“就是,反正她银子多,攒着也无益,不如发散发散,多做些功德。”
映山指着水华说,“我可不像你,对暖烟和豆蔻都是藏着掖着的,刚刚珠姑娘说起来我也不愿多说,只当过去了。以前我只也以为,因为豆蔻曾是清客的人,你担心为别人作嫁衣裳,所以不愿提携她,没想到这些日子看下来,你一心一意想的都是自己,只管把她们当丫鬟使唤,上上下下跑前跑后的,暖烟时常躲在后院哭,我都撞见好几回了,只怕没几年,她们做了花魁,那么就要把你踩在脚底下了。”
牌桌上的气氛突然紧张起来,岩桂看了我一眼,果然,这两个人又快吵起来了。水华也不服气,“你多替自己操心些才是吧,自以为现在有了王员外和表哥,左右逢迎一样,别到时候枉费心机、赔了夫人又折兵!熬过了这两年,可别去路边要饭去了!”
映山说,“我再要饭也比你啃人骨头好!哪个男人不给你拔下了几层皮才肯松手,也不知道哪里学来的算计,只怕是从京城花街胡同里,带回来的毛病!”
我拉了拉映山的下襟,文三娘不是不让我们提这事的么。正好轮到水华打牌,她捏着张牌,像是憋着一股气,直接往映山面前扔,打翻了映山面前的几张牌,又滚进了映山的怀里。映山知道她是故意,直接抓起几张牌往水华那里扔。
岩桂马上起来,把映山往后拉,“好好地打牌,怎么又闹起来了!”
我也赶紧抓住水华,“哪来那么多气性,别这牌到时候又少了几张,下次还怎么打牌!”
水华指着映山说,“早晚有天我要缝了你的嘴巴!你可提防些!”
娉婷也过来说和一阵,好好早上的消遣,又不欢而散。也没人回房间,好像谁回去了谁就输了这一番口舌一样。
岩桂看着两位佛爷也渐渐气消了,拉着映山说,“就是因为你刚刚说要发派银子又没了后文,大伙才这么鸣不公的,不但没吐出来多少,反而又赚了我和水华这么多银子,你说怎么办吧?”
娉婷也说,“就是,本来等着映山姐姐捐银子,结果倒让水华姑娘输去了不少,敢情名头都被你挣了,响当当的银子也被你挣了。到时候自己再去黑市买些花魁票给自己赚上吆喝,好风光的!”
岩桂跟着说,“不说别的,这会儿总得给我们各自添置些新鲜衣物、胭脂水粉吧?我记得去年你过生日水华还送了你一对耳环呢。”
映山也消了气,看了看外面的天说,“今儿太阳有点烈,晒黑了我就成了个黑胖子馍馍了!下次一定补上!”
外面确实大太阳,我也懒得出门,坐在水华旁边,看她不说话,想必岩桂和娉婷这通话下来,谁的体面也都有了,我拱了拱她说,“你呢,这会儿想出门嘛?”
她也是映山那套话,“这日头下走一遍,那些胭脂水粉不都白擦了吗?到时候白姐姐嫌弃我们老了,把我们赶去了冷树堂和寒烟馆。”
姐姐不在,我全装作不知道,看我一声不吭的样子,几个姑娘们又笑了。喝下几口茶,还没熬到午饭,这外面的天就被云遮住了,顿时凉快了不少,这下岩桂来劲了,对水华说,“你看看这天,这不正好出门嘛!”
“就是!”说着两个人就起身,岩桂又去把映山从躺椅上拉起来,出门要去花银子,我不嫌事大,跟在后面总有便宜可以占。
刚没走出几步,就碰到青锁姑娘也带着个姑娘路上走着。还故意走在我们前面,挡住一番。这举动马上惹恼了映山,阴阳怪气地说,“哟,为了昨晚那一出,不知道蔷薇嫂子给你杀了多少鸡,熬出多少碗迷魂汤,又当着南安城的男人面前,卖弄了多少情?掏心掏肺的,我低头打量你上下,也不知道你这两只小黄瓜腿能跳出什么舞出来?”
青锁姑娘料到这么一出,转头说,“这映山姑娘怎么吃起味来了,看我的票数上来了,你就全身长满了虱子,不好好挠掉,倒跑到我跟前说这么些话,我说怎么一大清早一股子馊味从哪里来的,原来是从海棠阁里捂出来的。原以为你们新来的白老板又多大本事,不过是个腌酱菜的女人,腌不好,反而臭掉了要!”
又来了,我叹一口气,这巫山巷姑娘们嘴巴不得消停,我的耳朵可是遭足了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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