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听到医生机械又冰冷的话语，苏小小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什么意思？尽力了是什么意思？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旁的舅妈先做出反应，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声哭喊起来。

        “姐姐，姐夫，你们怎么那么惨啊，年纪轻轻地就走了，这可让我们怎么办啊，我的老天爷啊……”一边哭着一边拍打着地板，尖锐的声音回荡在医院的走廊里。

        后面的几天，苏小小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只记得自己像一个木偶一样，舅舅舅妈说做什么，她就跟着做什么，可唯独除了哭，不知道为什么，她一滴眼泪都掉不出来。

        莫名的有一种在做梦的感觉。

        明明昨天还和自己有说有笑的爸爸妈妈，怎么第二天就变成了躺在医院太平间里的两具冰冷的尸体。

        明明自己才上高中，怎么就成了孤儿。

        哭不出来，不是不伤心，而是不相信，只是过了一个晚上的时间，自己就变成孤零零一个人了。

        但苏小小还不知道，真正的痛苦远不止这些。

        在所有的丧葬事宜结束之后，池小小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自己右胳膊上的黑色绸带，回想起这几天的记忆，脑子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想不起来，眼前只剩来来往往的人群和耳边不住的“节哀”声。

        正在她出神的时候，舅妈推门进来，脸上依旧是那副和蔼的笑容。

        苏小小回过神来，勉强扯出一丝笑容说道：“舅妈，有什么事吗？”

        舅妈关上门，脸上的笑容忽然带上几分为难的神色，像是斟酌了半天才开口道：“小小啊，你也知道，我和你舅舅这几天为了你爸妈的事忙前忙后的。”说到这的时候，她停顿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也带上了几分讨好的意味。

        不知道为什么，苏小小心里有一种直觉，接下来舅妈说的话，她一定不会想听。

        “这几天的误工费我就不和你算了，但是这棺材费、人工费还有这来来往往的人情，咱不能不算不是……”说到这，舅妈的脸上再次出现为难的神色。

        苏小小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平日里对他们家不管不问的舅舅和舅妈一家在她爸妈去世后这么殷勤地忙前忙后帮她，还代替她拒绝了一众亲戚的帮忙。

        “舅妈，我没钱。”苏小小抬起头，眼底乌青地看向那个她称之为“舅妈”的人，嗓音有些嘶哑，她现在实在没有心情去考虑这些，只能实话实说。

        “小小，舅妈知道你没钱，但是你爸妈有啊，乖，告诉舅妈，你爸妈的存折和房产证什么的都在哪儿呢？”

        舅妈的脸上依旧带着笑容，但不知道为什么，那笑容在苏小小眼里却是那么陌生，甚至让她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毕竟她再傻，也不至于不知道舅妈此时的真实目的。

        但当下她又不好和舅妈撕破脸，只能低着头小声说道：“舅妈，我真的不知道……”

        “小小，你也太没良心了吧！我和你舅舅忙前忙后的，你能不能为我们想想，再说了，这存折和这房子你迟早都得交到我们手上，难不成还能给你这个未成年吗？！”舅妈突然一改和蔼可亲的表情，猛地跳起来掐着腰，指着床上的池小小大声骂道。

        苏小小自小就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从没经历过这样的架势，一时被吓得不敢动作，只能呆呆地愣在原地。

        舅妈还想说些什么，客厅里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一会儿再和你说。”舅妈掐着腰，怒气冲冲地出了门。

        苏小小坐在床上愣了好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一想到以后自己都是这样的处境，她的心里一沉。

        突然，房间的门再度打开，依旧是舅妈那张带着笑容的脸，她笑着叫苏小小出来，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苏小小战战兢兢地出了门，有些拘谨地低着头往外走着。

        “小小！”还没等她抬头，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

        苏小小有些诧异地抬起头来，正好撞上沈砚的眸子，此时他的眼里满是焦急。

        “沈砚？”苏小小有些不敢相信地小声说了一句，然后就被走上前来的沈砚一把抱进怀里。

        熟悉的檀木香气让苏小小一直紧绷的神经有了一丝的放松，她收紧了抱着沈砚的胳膊，整张脸都埋进了他的肩上。

        沈砚从而没见过这样的苏小小，一时有些无措，只能一只手摸着她的头，另一只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她的不安情绪。

        刚刚看到苏小小那副憔悴的模样，沈砚只感觉自己的心脏一抽一抽地疼。

        “好了，小砚，先说正事吧。”还是沈爸爸先开了口。

        听到沈爸爸的话，沈砚答应着点了点头，然后松开苏小小低着头说道：“好了，有什么等会回家再说好不好？现在先办正事。”边说着边摸了摸苏小小明显消瘦的脸颊。

        此时的苏小小已经没有脑子去思考沈砚这句话的意思，只能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然后任由沈砚拉着她坐到沙发上。

        沈砚一家是苏小小一家十几年的邻居，两人的父母早就认识，以前还在一个公司上班，关系一直很好，尤其是两家的妈妈，虽然不是亲姐妹，但比亲姐妹还要亲。虽然后来沈家下海做了生意赚了不少钱，但两家的关系十几年来都没变过。

        而沈砚又和苏小小同岁，又一直在一个学校上学，几乎从出生开始就天天黏在一起，算是名副其实的青梅竹马。

        可不巧的是，苏家父母出事这几天，沈砚一家正在南半球度假，等得知消息往回赶的时候，已经是几天之后了。

        沈爸爸看了一眼满脸憔悴的苏小小和她右胳膊上的黑色袖标，不免有些心疼，深深叹了口气，然后看向苏小小的舅舅舅妈，开门见山地说道：“我这次来，是来带小小走的。”

        听到这话，苏小小的舅妈瞬间变了脸色，拍着桌子没好气地说道：“您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带苏小小走啊？我们可不答应，小小可是我们的心头肉啊。”

        舅舅拉住她的衣袖，示意她冷静下来，心里却和她想到了一起去。

        苏小小要是被沈家领走了，他们姐姐姐夫的钱那还能轮到他们？自己这几天不是白忙活了？！

        这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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