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他那校服裤子松松垮垮勾在腰边，露出灰色内裤，平时经常打球，身材板瘦，倒是也有几块肌肉，看着结实。
周禾避嫌，急忙将头偏开，老太太扶额，怒骂：“穿衣服！”
“啊？哦哦！”许江迎回过神，跑回房间将门合上。
他靠在门上，不知是被吓得还是怎么，心突突跳得格外快。
心跳平复之后，便是羞耻和懊恼，又低头一看，慌忙火急将裤子扯上来。
脸颊火辣辣的。
“唉……”许江迎叹气，怎么恰好被她看到。
老太太和周禾坐在沙发上，老太太：“别介意啊，我这孙子……”
“是我叨扰了。”
中午她收拾行李，施笑白过来送她。
两人刚到车站门口，工作人员说暴雨冲垮了山上的泥石流，把路堵了。
“那什么时候能恢复通行？”施笑白问。
“抱歉，我们也不是很清楚，要看天气情况。”
两人站在车站门口，施笑白内疚不已：“唉，早知道我就不让你过来了，现在害你不能回家了……”
禾禾摇摇头：“没关系的，那我就在这里多待几天。”
周禾看着雨势瓢泼的天，说不准是什么心情。
口袋里的手机疯狂震动，不用看就知道是王芝的电话，问她出发没，上车没。
周禾沉默片刻，拿出手机发消息。
她打字不快，一字一词练成一个句子，发送给王芝。
发完，她也没看王芝的回复，将手机关机。
“走吧。”她对施笑白说。
施笑白问：“住我家还是回许奶奶哪儿？”
周禾犹豫片刻，不想给新婚的施笑白添麻烦。
“许奶奶。”她说。
“那行，等忙完这阵子我去找你玩。”
两人回到许家，老太太对这破天气早有预感，热切拉着周禾的手。
“禾禾，别担心，放宽心在我这儿住下，平时家里也没个人，你陪我说说话……”
于是就有了这一幕。
等许江迎随便套了件卫衣出来，老太太叹气：“下雨把路冲了，没法儿去宜城，禾禾还要在我们这里住一段时间。”
许江迎看向周禾，面上没有什么情绪，焦急担心通通都没有，有的只是平和的礼貌。
“麻烦你们了。”她说，甚至声音很小，被雨声遮挡，模糊得听不清明。
许江迎离她很久，似乎还能闻到沐浴露淡淡的香味，细腻而朦胧。
许江迎无所谓地说：“什么麻不麻烦的，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周禾就在这里住了下来。
白天许江迎上课，周禾待在家里看书，老太太从不来打搅她。
晚上许江迎回家，有时候老太太做宵夜，也会喊周禾一起吃。
周禾不吃宵夜，礼貌拒绝。
老太太也不觉得有什么，依旧每次都会问问她。
同住一个屋檐下，该有的礼貌和涵养彼此都有保持。
到了周六，雨终于停了，还没放晴，乌白的云飘在上空。
许江迎放假，中午三个人一起吃饭，老太太突然问沉默吃饭的周禾：“禾禾，你平时喜欢吃什么呀？”
周禾抬起头，不太好意思地放下筷子，回道：“没关系的，我不挑食。”
许江迎闻言挑眉，还不挑食？这不吃，那也不吃。就夹放在面前的青菜。
许江迎就不爱吃绿油油的叶子，他属牛，每次吃青菜仿佛牛啃草。不过土豆冬瓜这些还行。
老太太笑笑，却也没说什么。
下午吃饭，桌上出现了几道a市的家常菜。
周禾又惊又讶。
老太太知道她中午不好意思说，等她坐下，和善笑道：“你尝尝，是不是你那边的味道？”
周禾拿起筷子，吃了一口。
她吃东西时动作不紧不慢，是家教涵养很不错的家庭。要说话也不会拿着筷子，而是将筷子摆在桌上，抬头眼睛认真地看人。
许江迎太清楚她要说什么，连忙挡住：“哎——不要说谢谢。”
周禾一顿，把话咽回心底，弯了弯眉眼，透着一股洁净的稚气：“很好吃。”
老太太被逗笑，让许江迎去盛饭。
许江迎嘀咕：“劲儿使唤我。”
老太太耳朵不好使没听见，周禾却听见了，局促地要起身：“我……”
许江迎开玩笑的，哪能让周禾盛饭，将碗和勺子藏在身后。
“坐下。”他对周禾道。
周禾怔怔的，眼睛像水一样温柔娴静，夹着定力的坚持。许江迎在心里叹气，怕是个认真固执的人，就不应该和她开玩笑的。
老太太也看过来，说：“禾禾你坐下，盛饭都是江迎的活儿。”
周禾只好坐了下来。
热热闹闹吃完这顿饭，老太太让周禾上楼休息，许江迎留下洗碗擦桌子。
老太太看天气不错，准备点食材明天去摆摊。
许江迎帮着和面、泡豆子。
等弄完，他随口问了句：“对了奶奶，是不是要帮周，禾禾姐打扫打扫屋子。”
“对对对，你不提我都忘了。”
“我去。”许江迎去储物间拿新的被套、生活用品上楼。
周禾正好下楼去拿书，两人在走廊上碰面。
许江迎抱着被子和用品，挡住了半张脸，露出一双澄澈透净的双眼，他扬了扬东西，说：“打扫房间。”
周禾想起房间里的杂乱，急忙摇头：“不，不用。”
许江迎也不勉强：“那你会打扫吗？”
周禾点头：“我会。”
许江迎也没多想，毕竟这年头谁还不会打扫卫生呢。
他没有进来，而是抱着东西站在门口，发现垃圾桶里堆满了垃圾，他顺嘴道：“你把垃圾递给我，我顺便带下去。”
“好。”
周禾弯腰，提起黑色袋子，下面不知被什么尖锐物捅穿，提起来那瞬间，稀里哗啦漏了一地。
许江迎：“……”
周禾也没想到这场面，手足无措，脸顿时红了。
许江迎欲言又止，最后忍不住问：“被子你会装吗？”
周禾这次不敢逞强，摇了摇头。
“那你会什么？”
周禾指指地面：“扫地吧。”
吧……连她自己也不太确定。
许江迎心道：瞧那瘦胳膊瘦腿，估计也不会拖地。
许江迎叹气：“我能进来吗？”
周禾：“……可以。”
她侧开身子，许江迎把东西抱进去：“你先出去等我。”
周禾没动，许江迎看到丢在床上的内衣，似乎才明白过来，大家都有着空间隐私和私密感，他不太自在地移开目光。
“你，你先收拾好自己的物品。”
“嗯。”
许江迎将东西堆在椅子上，周禾等他离开，收拾内衣、内裤和袜子等贴身物品。
等一切弄完，许江迎才进来。
周禾很爱干净，室内没有异味，反而有一股化妆品的淡香。
许江迎将玻璃窗全部拉开透风，天气不甚晴朗，风也带着一股冷冽。
他本想叫周禾下去，回头见她站在走廊尽头，身体依靠在墙壁，目光眺望后院的河岸，风吹起乌黑的头发，静得让人无法察觉。
那时候许江迎就觉得这个女人，似乎太过安静了些。
他没有出声，安静收拾室内，先是将床上的被子、床单收拾，扫地拖地，连窗子都没放过。
最后将洗浴用品换新的，擦镜子、洗手台上的水渍。
有条不紊更不显杂乱，打扫完一个小时过去。
许江迎提着垃圾出门，想了想突然道：“周禾，你不用再和我们说谢谢。”
周禾眨眨眼，不明所以。
“你付了钱，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少年口齿清晰，目光所及之处是坚定和真诚。
于是，周禾不再道谢。
……
许江迎把垃圾扔到路边的垃圾桶，回来。以往他都会和朋友打打球，这下雨周只能留在家里写卷子，卷子写完练字。
他成绩好，从小就受老师喜爱，偏偏一手狗爬的字让老师叹气。
练到一半时周禾下楼，他练得格外认真，不同于前几天边写作业边和猫闹腾，所以也没注意到她在旁边看了许久。
周禾出声提醒：“笔要握紧，笔下有力。”
许江迎吃惊，似乎没想到周禾会开口。
当时，周禾也没想到自己会提醒，许是少年和老太太的善意，让她觉得在这里，自己也不能置身事外。
周禾走向许江迎，她手纤细修长，连骨架都比旁人小，透白的指尖落在纸上，指甲圆润光泽，显得惹眼。
许江迎手一抖，笔尖的墨落在纸上，发出“啪”的一声，白色的纸，黑色的墨，交缠不清。
那滴墨差一点点，便要落在她手上。
许江迎下意识：“抱歉——”
周禾不以为意，抬眸，望着他的目光清明温和：“这个字，不能这样写。”
“啊？”许江迎也不知道为什么跟个愣头青似的，可能是她靠自己太近了，近得他连能看清她脸上粉黛未施，干干净净的，白里透着红，是淡淡的血管和绒毛。
他脚似乎被定住，只能身体往后仰，这个动作让他有些累，也憋着一口气。
周禾并未注意到，或者说她眼里只有那一排字。
“起笔斜顿，应向上斜，左低右高，收笔时要重顿一下……”周禾的笑容很淡，并不浓烈，但是他能感知她的真心和好意，仿佛她的寡淡，和她的一举一动并不相关。
“你试试。”她轻柔提醒。
“嗯。”
许江迎重重压下心里奇怪的心思，低下头，在心里默念她的话，模仿下笔。
等写完，他拿开笔：“呃……”语气难得局促害羞，认命叹气，“我写字不好看。”
周禾瞧了一眼：“比刚才有进步。”
“真的吗？”他狐疑，左看右看也看不出名堂，“你是不是在安慰我？”
“没有。”她指指原来的字，“这里，不够有力还有停顿；这个字就没有。”
都是自己写的，许江迎是真看不出来哪儿有问题。
“没毛病啊……”
周禾笑笑：“不是的。笔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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