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亏她之前还觉得崽子乖软懂事，没想到……好家伙，一出手直接给她放大招。
秦苡如同被冻起来的带鱼，硬邦邦地躺在雪地中。
虽然尽力避免了下落带来的力道冲击，但毕竟距离太短、崽子又太闹腾，时间来不及，秦苡仍是被迫承受了不少冲击力。
“嘶，好疼啊——”秦苡缓缓摸上了自己的背。好在地上积雪未化，且阑珊宫因为荒凉没有种植各种花木，她的背勉强还是保住了。
身旁的祁曜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眼神怔忪、唇瓣紧抿，跪坐在雪地中，显得极为孤寂。
秦苡一看他这个模样，不由得有些来气，想起刚才他剧烈的抗拒。
“又在发什么愣？”她抚着背慢慢坐了起来，朝他伸出手，面无表情地说，“拉我一把，我起不来了。”
祁曜的目光缓缓转向她，看着她面无表情的模样，有些不习惯地低下眸，浓密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暗影。
垂在雪中的指节微动，他无意识的蜷起了手，积雪被抓出小片隆起来。
秦苡直接被他气笑了：“叫你拉我一把，你躲什么？我还能把你的手拉断不成？”
“刚才在屋顶上的时候就是，你手缩得那么快干什么？我是要折断你手腕，还是要和你十指相扣啊？你在怕什么？！”
他怕什么……？祁曜垂下的眼睫轻颤。他想像往常一样抬起头，无辜笑着反问有什么可怕的？阿软姐姐为何会这样问？
再不济，敷衍示弱亦是他所长，拉开话题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如今，祁曜看着余光中她蹙眉扶着的脊背，和不似往常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眸，耳边坠落时的风声再次掠过，冰棱的寒意与怀抱的温暖交替传来。
他忽然说不出话来。
“算了。”秦苡看着垂着头轻轻颤抖、说不出说话的崽子，心中火气缓缓散去，语气缓了下来。
她和一个孩子计较什么？看他模样，显然是抗拒和别人近距离接触，大约是有什么应激性创伤吧。
若是这样的话……她的语气确实有些急了。
秦苡给自己做通思想工作，按着手下的雪地，动作缓慢地试图站起，起至一半的时候忽然因背部拉扯动作一顿。
痛感瞬间传来，秦苡的眉头皱成一团，眼看又要跌回雪中——
一双手从斜前方伸出，极为僵硬地拉住了她。
“嗯？”秦苡眸间升起些笑意，挑眉斜斜地睨他，“原来你也会伸出手啊。”
祁曜低着头不答，只确认她站稳之后、飞速缩回了手。
秦苡：“……”
她笑不出来了，轻哼了一声，越过他往前走。
“为什么要救我？”
走出没几步，忽地听到身后祁曜这么开口问道。
“？”秦苡给他问迷惑了，停住脚步回头看去，开口反问，“为什么不救？看着你摔下去吗？”
“就算我摔下去，这与你又有什么关系？”祁曜缓缓抬起了头，虽是说着疑问的话，语气却是平静到近乎冷漠。
若不是目光中装着真切的疑惑，几乎让人以为他是在挑衅：“这恐怕不在你的职责范围之内吧？”
“？？”秦苡皱起眉，直接放下扶着背的手，转身朝他走去，“你在说什么奇怪的话？怎么就和我没关系了？”
祁曜见她笑意消散，皱着眉走了过来，眸光微动，不知从何处升起些莫名的心虚来，促使他别开头，不再与她对视，口中却仍是冷声问：
“我想不明白，你没有理由舍身救我。”
“？？？”秦苡的笑意全然敛起，她走近祁曜，离他只剩一步之遥时停下了脚步。
她仔细看过祁曜面上神情，思考片刻后，缓缓下了结论：“你这个人，思想很有问题。”
“……？”祁曜没想到等来了这么一句话，有些发懵地转过了头。
秦苡决定好好同他说道说道，她挽起了衣袖，伸出手指：“让我一个一个回答你——我为什么要救你，因为我不想看到你掉下去，不想看到你受伤，不想让你疼。你也许习惯了疼痛，我却不忍。”
祁曜猛然抬眼，一时怔住。
“跟我有什么关系？”秦苡却没有为他的反应所动，继续说，“我是为你而来的——在我这里，你是优先级最高、所有人都不能及的存在。”
天边最后一抹余晖落下，月亮从云后悄然露头，清辉落于她眼底。耳边风声也慢下脚步，拂过颊侧时寒意不再，唯有卷起的细雪稍带凉意。
祁曜看着她宁静如一泓澄湖的眸，里面倒映着溶溶月色，皑皑雪地，和他。
所有人都不能及……祁曜有些茫然起来，这么多年以来，他习惯了旁人的轻蔑欺侮，从未有人对他说过这种话。可她不只是这样说，无论是在御林军追击中寻他，或是从殿顶坠落中抱住他，她都有在保护他。
“为什么……”祁曜张了张口，嗓音一时微涩，显出前所未有的迟疑来。他不清楚自己张口究竟想问些什么，只觉得诸般不能解的疑惑都需要一个出口。
然而还没有等他组织好语言，便见秦苡眼尾垂下，斜斜地睨他：“至于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要舍身救你——”
祁曜话音顿住，一时屏息，等待她的回答。
“我并没有打算舍身救你。”她慢吞吞地放下衣袖，“麻烦你搞清楚，如果不是你甩开我的手，我不至于跳下去捞你；如果不是我捞你的时候你挣扎，我也不至于连姿势都调整不好，就匆忙落地。”
“很疼的，真的。”秦苡深深地叹了口气，凑近拍了拍他的肩，“你真的要好好反思一下自身了。”
祁曜：“……”
祁曜：“…………”
他只觉得刚才屏息等待的自己像个傻子。
“哦，我反思。”祁曜绷着脸冷漠回答，抬步越过秦苡，走向了偏殿。
秦苡站在原地看着偏殿方向，狠狠皱起了眉。
刚才祁曜那崽子丢下她独自回宫，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居然当着她的面把殿门关上了？？？
秦苡当场震惊，他以前可从来不会这么干！
分明刚见面那段时间，祁曜还总是抬头乖乖地朝她笑，第一次进阑珊宫的时候，宫门还是他亲自给推开的呢！
现在居然当着她的面、把她关在了外面？
秦苡挽起了衣袖，决定再找他好好说道说道——她说要他好好反思，难道说得不对吗？他怎么还闹起脾气来了？
简直令人不能理解！
“叮咚——您有一则新邮件已送达~”
她刚抬步往前走了几步，系统的提示音忽然响了起来。秦苡随手划开，发现是修补房屋任务完成的奖励。
四块裹着泥土、隐约露出些紫红色的不明物体图片浮出界面，领取地点指向了西膳房。
这个奖励，应当是能吃的东西……吧？秦苡看着图片，有些不确定地想。
只是再一想饿到从房顶上掉下来的祁曜，她到底是叹了一口气，停下脚步，转头出了阑珊宫。
祁曜静默地站在偏殿门后，侧耳听院落中的脚步声。
她的脚步声极轻，祁曜只模糊听到是朝着偏殿靠近的，他在心中默默数着距离，缓缓离开殿门，往里退去，背对着开门的方向。
然而数好的距离早已超过，背对着殿门的祁曜忍不住回头，悄声回到门前，抬手将殿门打开了一条小缝，近前抬眼看去。
视野中却同样是一个背影。
她并没有朝着偏殿走来，而是转身从院落中走出。
祁曜愣了一下，手下不自觉用力，殿门完全敞开，他站在门槛处远远看着。
她离开了阑珊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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