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迷雾

刚拿了娱乐赛奖金，奔着花光的觉悟。一行人直奔饭店而去，路上提前预定了大号包厢，今晚一定要喝个痛快。

        自从上了车，李星河就一直瘫在椅背里休息，仿佛没有骨头似的，怎么舒服怎么来。

        一旁打闹的许浩和球球，自觉的放轻动作，避免吵到人休息。

        懒懒的动了下身体，李星河的视线看向窗外。

        外面下起了毛毛小雨，玻璃车窗上有雨水滑过，连带人的视线也打湿了，车窗外的景色变得模糊起来。

        李星河其实没有任何睡意，刚刚也没有睡着。闭上眼，脑海里出现的都是某人的背影。可能是背影过于孤单，回想起时，总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犹豫之下，李星河喊了声“球球。”

        “哈？咋了？”突然被喊道的球球，一脸疑惑转过来。

        “你有他联系方式嘛？”李星河失神的看向窗外。烦闷的心情，从上车起就一直有，怎么都挥之不去。

        “谁？”球球更疑惑了在说谁呢。

        “薄弈。”

        “有的。”球球偷瞄了人一眼，弱弱说道“有的，你要嘛？”

        “发我一下吧。”

        “好。等下，我微信推你。”虽然一肚子疑问，但球球也不敢多说。其实他也搞不懂两人现在是什么关系。

        球球第一次见这两人，还是在两年前了。那时候他们还没转到现在的游戏，当时玩的是另一款射击类游戏。他们是同一批青训队的。

        还在青训队时候，薄弈和李星河被视为最赋有潜力的“双子星”。很受当时教练的重视和认可，押宝这批青训队，绝对能出几个好苗子。

        还声称未来三年的赛事上，“弈星”组合绝对占据一席之地。

        薄弈冷漠孤僻话少，即便是打比赛配合中，说过的话也屈指可数。“人狠枪刚话不多”。

        而李星河则是恰恰相反，欢快洒脱充当队内的融合剂，有他在就不会冷场尴尬，平时总是笑嘻嘻的，脾气很好，和队伍里的人谁都能聊上几句。

        正式这样两个没有共同特点的人，碰撞在一起却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在基地能令薄弈主动说话展露笑意，只有李星河。慢热遇上话痨刚刚好，不合群的人被围绕。

        在日常的训练赛中，两人配合的越来越好，关系也越来越亲密。

        如果不是两个人都是男生，球球都怀疑他俩在一起啦。

        然而当机遇出现的时候，裂痕也随之而来。一队主力队员旧疾复发，战队有意从青训提人上去，去首发队伍做替补。

        当时的教练给了指标，名额仅一人，成绩说话。都是年强气盛的小伙，青训队里的众人铆足了劲训练，谁都不想错过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公平竞争，全凭实力。

        而薄弈和李星河疏远，好像就是从竞争“首发位置”开始。后来还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还没等球球弄清原因，基地先开始了兵荒马乱的日子。

        因为战队资金链出现问题，老板偷偷将战队名额挂牌子转售，一队主力队员也打包出售。

        基地值钱的电脑设备，能卖的都卖出，租的房子也到期，人员被驱赶，保洁过来打扫清理。

        青训队也随之解散，一群刚出来的小青年，没有经验被忽悠，没有拿到训练工资。家中也不在支持打比赛，一些人职业梦想止步于此。

        那批青训中，也就剩他们三个还在打职业了。

        球球将微信推过去，不忘提醒一句。“发你了哈。”

        “嗯。”李星河摆弄着手机，点开球球推过来的名片。

        薄弈的资料很简单，昵称是个标点符号，头像大概是夜景图。

        李星河盯着看了半天，也没有发现有什么特殊之处，黑乎乎的能看出什么才怪。

        收起手机，李星河跟着人下车，往饭店里走去。

        一行人，进了包厢后，就开始露出真面目。

        在外面担心遇到粉丝，还会稍稍克制下，注意点形象。没人的时候，扯着嗓子嗷嗷：“饿死了，赶紧的，快点菜！”

        菜一时半会儿上不来，等的着急几个人，要了酒水。白的，啤的，都行。反正今晚管够。

        李星河不能喝酒，没有加入他们的划拳中。无所事事的玩着手机，实在无聊，点开了某论坛。

        论坛上讨论最热门的话题，莫过于禁赛后的echo去了哪里？

        李星河突然来了兴趣，点开往下翻看着，有说太菜退役了，有说回去读书了，也有猜测去了某不知名战队。

        跟帖最多的是一条：组建自己的战队啦！

        爆料的人大概是真知道什么内幕消息，说的非常肯定，底下有不少冷嘲热讽，就他也配？

        扣下手机，李星河抬手碰了旁边的球球，挑眉询问：“他要组建战队？”

        “谁？”正举着杯子要喝酒的球球，疑惑放下，反应过来后连连点头。“嗯嗯。是的，薄弈家里那么有钱，买个战队不稀奇。我在朋友圈里还看到过，他战队发的招募队员信息。”

        热心肠的球球掏出手机，点开朋友圈，递给李星河看。“呐，就这个，待遇还不错。好像还缺人，今天还在发呢。”

        李星河盯着屏幕看了会儿，又把手机还回去，神色淡然。

        球球也没当回事，继续和旁边的人喝酒。余光中，瞟到李星河好像是在看微信，也不知道两人加上好友没。

        再次点开人的微信头像，李星河毫不犹豫的点了添加到通讯录，申请里写了本名。

        往基地回去的路上，薄弈正坐在车内，回想下午的比赛，被手机嗡嗡的震动声打断了思绪。拿起手机，微信新的朋友，那里出现了小红点。

        点开看到名字那瞬间，薄弈瞳孔微微颤动，心里一怔，潜意识支配下点了同意。

        但进到聊天页面后，却迟迟没有动作，薄弈盯着对话框里的名字出神，呼吸仿佛变得紧张起来。

        李星河看着屏幕上方的提示“对方正在输入”，等了半天也没见人发来消息。

        烦闷的心情更甚了，屋内的空气变得稀薄起来。李星河借着去洗手间的理由，推开门出去啦。

        走到安静的走廊上，李星河拉开窗户吹了会冷风。随手给对方转了一笔钱过去。

        今天下午娱乐赛的奖金，薄弈没有过来吃饭，他的那份李星河直接转过去了。

        隔了很久，手机震动声响起，提示有消息进来。

        李星河点开屏幕，看到薄弈只发了个问号过来，大概是不知道为什么给他转钱。

        输入了半天，就发了个问号过来，李星河被气笑了。

        敲击九键准备回复消息，转念一想，李星河改变了主意，给人发了条语音过去。

        薄弈不自然的点开语音，里面传来清亮的声音。

        “下午的奖金。”

        像是心跳被人攥住，抛起又落下，情绪太快闪过，让人分不清失望还是侥幸。

        语音很短只有4秒，反反复复听了好几遍，薄弈才在对话框打入“好”，犹豫过后点击发送。

        等了好一会儿，对方都没有再发消息过来。薄弈愣愣的看着聊天界面。

        直到司机提醒，薄弈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已经回到基地了。

        将手机由静音调成震动后，薄弈拉开车门，背着外设包往基地走去。

        推开包厢的门，李星河面无表情走回座位，往后一靠，将手机直接扔到桌上，拿过一旁的罐装啤酒。

        动作太大，引来了旁边球球的注视。连带着许浩也一副备战的状态，随时准备夺过人手中的易拉罐。

        被他俩盯着，李星河颇为无奈，摊开手笑着说：“不喝，真的。我就是手痒玩玩。”

        李星河酒量几乎没零，一点点就会泛起不正常红晕。稍微饮酒多点，身体上会出现不适，胃里犹如火烧般。特殊体质下，也就滴酒不沾了。

        李星河捏着手中的罐装瓶酒，易拉罐在重力挤压下微微变形。

        耳边是大家吵吵闹闹的声音。

        情绪不受控制的无限放大。李星河忍不住苦笑，自己还真是犯贱呢。

        明知道他躲着自己，还不死心的贴上去，凑着和人说话。他连敷衍都懒得给，自己又何必自取其辱呢？

        薄弈不喜欢自己，不就是早知道的嘛。

        从前，他能为了“首发”位置，陪自己演了那么久的戏，还真是委屈了这位少爷。

        揉揉发红的眼眶，李星河低下脑袋，嘲笑自己怎么就不知道死心呢。

        刚刚看到战队招募信息时，还有一瞬间的动摇。可笑至极。

        喝高的球球，看了人一眼，关心问道“没事吧？”

        “没事呀。”再仰起头时，李星河又回到没心没肺的样子，笑嘻嘻的看着人。

        看人一脸淡然的表情，好像真没啥事，球球又转过去，继续和许浩吐槽前战队。

        前战队老板资金问题，挂牌了战队，还把青训生蒙在鼓里。想卡合同赚什么违约的钱。缺德玩意！

        不过瘾的球球在心里默默问候前老板，出门小心点。

        猛灌下一杯酒后，球球面目狰狞，怒骂：“黑心老板，连一毛工资都没发！什么垃圾玩意。”

        球球骂的“前战队拖欠工资”一事，李星河也是其中受害者之一，不过时隔这么久再听到，戾气已没当初那般重了。

        但是“没有工资”勾起了李星河注意，微微皱眉回想，工资？后来，不是有补嘛？

        心中升起疑惑，李星河不确定的试探：“球球，你没收到工资嘛？就后来，有收到战队的补发嘛？”

        “发个屁！那发什么工资了？一分钱都没有，老子当时回家车票钱都是借的。别说我了，成成阿俊他们都没有！”怒火中烧的球球，恨不得手撕前老板。

        昧着良心，欺骗他们这群刚出社会的小青年。晚上，睡得着吗？

        只是可惜了当时那批青训，因为老板携资金跑路，很多人的职业梦就此止步。

        似乎有一团迷雾袭来，让人摸不清方向。李星河皱紧眉头，越回想越觉得迷惑。

        隐约之中，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李星河忍不住急切的回想，想要理清事情顺序。

        越急约找不到方向，思绪慌乱，李星河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一点点回想，不错过任何细枝末节。

        球球说他没有收到工资，青训队里其他人也没收到。

        可是李星河收到了，工资还是经薄弈之手拿到的。

        如果球球说的是真的？

        那就是薄弈说谎了，那笔钱不是战队补发的工资？

        靠在椅背上的李星河，蹙眉陷入回忆中。

        他和薄弈关系破裂，在前战队宣布破产前几天。

        在从基地赶出来后，很长一段日子里。李星河还是和薄弈待在一起。两人一起挤间招待所。

        原因很简单，没钱，是真没钱。连吃饭的钱都没有！

        那是李星河度过最狼狈的日子，没有之一。回想起来都觉得心酸可伶。

        开始的时候家里并不支持，来打什么游戏，也不是很能理解职业梦想。

        李星河也是倔，硬咬着牙坚持下来，没向家里低头要钱。

        但没想到，命运就是这么可笑。偏偏碰上一个黑心老板，没发工资。

        没有任何经济来源的李星河，彻底流落街头。路过酒店也不敢往里瞅，没钱，住不起，也不敢想。

        身后的薄弈跟了他一路。

        那时，两人已经好几天，没说过任何话了。

        李星河很想回头，对人说“烦不烦？能不能别再跟着了？”

        但现实让人低了头。

        薄弈稍微比他好点，口袋还有些闲钱，但也不多。

        最后两人在路边，找了家破旧的招待所，进去了。

        想着应该会便宜点，但付钱的时候，李星河还是改口了，由两间房改成一个标间。

        人在窘迫到极致后，面子问题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再后来，就在那家招待所住了很长一段时间

        彻底分开前那晚，薄弈递给了他一张卡，说是老板补发的工资，都打给他了。

        李星河当时也没多想，正是需要钱买车票的时候。

        迫切的取出现金后，他抽出一部分给薄弈，说是这些日子的花销。毕竟都是薄弈付的钱。

        钱递过来的时候，薄弈拒绝了。犹豫后说，可以，以后再给。

        可惜，两人转了游戏后，再无联系。

        说起来，李星河还欠着薄弈一笔钱呢。

        当时的薄弈也很窘迫。

        两人天天过着吃不饱的日子。

        李星河实在想不到，薄弈从那里弄来这笔钱。

        毕竟，主动开口说话，对薄弈而言已经很难了，更何况低头去求人。

        握紧发抖的手心，李星河闭上眼睛，轻轻喘息，逼下涌上来的泪水。

        再次睁开时，眼神已恢复清晰，流露出几分坚定。

        他要去nsg，他要去找薄弈。他有的是办法和耐心，弄清这颗石头里面到底藏了什么。

        无论是喜欢还是厌恶，他都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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