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脱离
“七七！”
七七的父母刚下班打开家门就看见了这么一幕，自己的儿子直接跨坐再栏杆上，然后一个翻身跳了下来，倒在了一片血泊里。
就这样贝易欢跟着这对手忙脚乱的夫妻上了救护车。
七七身上本就有伤，这样一来旧伤未好，还添新伤，特别是他一跃而下之前说的那句不知道，让贝易欢此刻的心简直如一团乱麻一般。他是想用这种极端的办法告诉自己医院的位置？
“七七，你听得见我说话吗？”见昏迷在担架上的七七的眼皮微不可见地抬了一下后，贝易欢才继续说道：“就像你说的，我们是朋友，可正因为我们是朋友我不希望你这么做，你这样跳下来疼的不止是你，包括我也会为你担心。”
看着七七的父母正在一旁抱头痛哭，贝易欢继续说道：“朋友和朋友之间是相互扶持对等的关系，并不是将人锁在自己的身边。诚然，你现在还小加上你的父母平常都挺忙的，可能你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但我希望你记住，以后不管面对谁，就算再喜欢他也要将自己的安危和他人的性命放在第一位。”
过后又是一阵冗长的沉默，七七的眼角噙着一滴晶莹的泪珠，但贝易欢并没有看见，反而将头扭到一旁用只有自己才听得见的音量说道：“我承认，真的被感动了。”
一路上七七的父母相顾无言，全程都在痛哭流涕，救护车唔哩——唔哩——的声音让贝易欢的心稍微静了下来。他应该会没事的，贝易欢在心底默默祈祷，她从未想过眼睁睁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在自己眼前消逝的感觉会那么折磨，明明她在末日里已经见过千百次各色各样的人死亡了，早该麻木了不是吗？
看着七七逐渐被送入急诊室里，原本一直沉默着的七七的父母终于展开了双方的争吵。
“你不是说七七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了吗？为什么还会这样？！”七七的父亲冲着他的母亲歇斯底里地吼道。
“是啊，他是稳定下来了，你看他这段日子有再虐杀小动物吗？！我偷偷去看过，他甚至都没有去玩那些玩偶了，每天就是在房间里读读书而已！这还不算稳定吗？！”七七的母亲犹豫一路上的奔波，原本盘好的头发早已披散下来，看着她这副模样，贝易欢的心愈发愧疚了。
“当初为什么把他送去那个地方，你心里没数？”七七的父亲红着眼眶说道：“谁不想自己的孩子是个聪明可爱，活泼开朗的孩子，可是你看看七七……”
“七七怎么了？！他不聪明，不可爱吗？又不是每个人都得活泼开朗起来，我的孩子我乐意心疼怎么了？！”
“你不要说得像我不心疼孩子一样，我只是希望他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正常人你懂吗？！”七七的父亲翻出了自己的手机，指着里面监控的画面说道：“他这算正常人吗？你好好看看！”
可谁知七七的母亲结果手机就直接将它仍在了地上，随后还用脚后跟碾了两下咬牙切齿道：“不管他怎么样都是我的儿子，上一次如果不是你将玩偶丢下楼，他会为了一只玩偶跳下来吗？！”
“玩偶？”七七的父亲讽刺地笑了笑，“那叫玩偶？你见过谁家的孩子喜欢将动物的尸体解剖下来后缝在玩偶身上的？！”
“那又怎么样，别人家小孩这么小还没他那么聪明呢！”七七的母亲倔强地擦拭着自己的眼泪说道：“他还这么小，之前请了那么多个保姆，一个个全被吓走了，开三倍工资都没人来，我乐意这样吗？本以为他一个人在家不会有事……”
见妻子稍微服软，七七的父亲也沉默地擦拭着自己的眼泪，目光却从未移开过急诊室的大门，缓了好一会才说道：“七七是我们的孩子，文七，这个名字还是你取的，你说想和我双宿双栖，所以才给孩子起了这么个名字，本来这个字的涵义也不好，实在不行……”
文什么？贝易欢原本只是以为自己在围观一对夫妻吵架，只要七七没事的话，这种事情床头吵架床尾和的，应该不会有大碍，可是她现在好像得知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现在正在急症室里的小男孩是文栖？
原来是自己听岔了？！七七——栖栖！
贝易欢有些难以置信，于是便仗着自己是魂体的缘故直接走入了急诊室。急诊室里正进行着一场紧张的手术，但贝易欢的眼神全然被躺在手术台上的那个人吸引了，那张移开了绷带的脸，不正是小时候的文栖吗？！
正当贝易欢目瞪口呆看着文栖时，躺在手术台上的文栖也在麻醉药还没过去的时候，看着贝易欢，只不过贝易欢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她睁大了双眼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这简直太魔幻了，随后贝易欢又想到，既然自己所在的这个时空里既然有文栖，是不是就能找到当时的自己，如果可以阻止之后发生的一切的话……
一想到这里，贝易欢便潇洒转身离开了急诊室，往外飞奔而去。
手术台上迷迷糊糊的文栖就这样看着贝易欢离开，嘴巴张开后又合上，眼里满是泪水，只呢喃道：“姐姐……”你要走了吗？
贝易欢在医院里飞奔寻找着出路，而另一组护士也从她身边疾驰而过，一边跑一边说着：“603病房的那个老人快不行了，杨姐你快过去看看吧，老人家前段日子女儿和女婿坠楼身亡了……”
“是那个柳姝清吗？”
“诶，您快去看看吧，喊着要见自己外孙女，恐怕不行了……”
柳姝清？！这不是自己姥姥的名字吗？见过刚刚的文栖后，贝易欢并不认为这是一场意外。此刻的她也顾不得先出医院了，只是紧跟在那两个护士后头，想去见自己姥姥一面。
603病房很快就到了，房间里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并不好闻。原本还没进门就能听见老人家的哭闹声，可那俩个护士一进来后，病床上的人却双眼含泪怔怔的望着门口，再没多说什么。
“柳老太太，您没事吧？需不需要我们……”
“都出去吧，我想和我外孙女单独谈谈……”姥姥摆了摆手，看样子还有些生龙活虎，并不像刚刚那个护士说的恐怕是不行了。
两个护士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回光返照着四个字，这个老人家自从住院后就没亲人来看望过她，想必已经出现了幻觉。于是二人便悄悄退出了房间。
贝易欢缓缓走上前去，有些甜蜜又有些担忧地试探着喊道：“姥姥？”
“欢欢……”姥姥挣扎着起身，贝易欢本想阻止却发现自己的手像平常一样穿过了姥姥的身体。
百感交集的贝易欢此刻只能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姥姥，什么也做不了，兴许还能说说话吧。“姥姥是想见我了对吗？”
“嗯，欢欢啊，小梦真的没骗我，他说了我能看见你长大后的样子的，你看……”姥姥半依在病床上，一笑脸上的褶子便挤了起来，就像小时候一样。
贝易欢想上去抱抱姥姥，哪怕自己不是实体，可是又害怕，因为小时候姥姥就是死在自己怀里的，当时姥姥说临死前想抱抱自己，哪知……
回忆和现实的交织使得贝易欢眼里蓄满了泪水，姥姥艰难地伸出双手安慰道：“欢欢不哭……”
“姥姥，我好想你。”贝易欢还是站在原地没敢动，生怕自己一抱姥姥，她就会像儿时那样离自己而去。
“姥姥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欢欢你平安长大，可是姥姥的身体……”话还没说完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姥姥的话语，贝易欢想帮姥姥顺顺气，但一想到自己是魂体后只得停下了自己伸出的双手。
哪知姥姥看见自己伸出的双手后，有些欣慰地笑道：“我知道没办法陪你长大了，但好歹小梦说的话的真的，他真的让我见到你长大后的样子了，姥姥也算是……”
“姥姥！”贝易欢知道姥姥接下来想说什么，但再次面对生离死别的她还是选择了逃避，反而问道：“小梦是谁？”
于是就见姥姥颤抖着双手，从自己的枕头下颤颤巍巍地拿出了一面小巧而古朴的铜镜，姥姥指着铜镜背后的花纹说道：“他啊！食梦貘，欢欢，你要好好长大，姥姥才能……”
再次看见这面铜镜时，贝易欢心底还是有些诧异，但很快又释怀了，这本就是姥姥给自己的东西，她能拿出来也不奇怪。可是接下来，姥姥居然拿起铜镜就往贝易欢手里递。
贝易欢一边后退，一边解释道：“姥姥我现在是魂体，接触不到……”
话还没说完，一股冰凉的触感就从贝易欢手心里传来，那面铜镜已经被姥姥塞到了她的手里，“姥姥临死前能看欢欢一眼，真的很满足了。”
铜镜传来真实的触感让贝易欢失声痛哭，姥姥再一次死在了自己面前，哪怕贝易欢知道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可再次经历时还是心如刀绞。
直到病床旁的显示器上，绿色的心电图、蓝色的脉搏氧饱和度和黄色的呼吸波形通通归于一条直线，贝易欢还是在边上哭得不能自已。
可贝易欢却没发现，手握铜镜的她手背上开始渐渐变淡的食梦貘的纹身逐渐清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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