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入职（7）
第一节课已经过去十分钟。
数学老师梅珺是个颧骨高，个子也高的女人，教学风格雷厉风行，除年级长外，学生最怕她。
她听说过徐柏，见他来迟了又长得好看，心里偏见更深。
苏倾见徐柏回来了，纠结了许久，回过半个头。
见徐柏抬头看她，她红了脸，很小声地问：“你，你还好吗……”
秦梁看苏倾和徐柏说话，心里不明起了一些火气，这些阴沉沉的情绪让他非常地不适，他一踹桌子，故意弄出了声响。
徐柏还没回答，只听梅珺写板书的笃笃声忽地停了。
梅珺冰冷的目光扫来，把两人头贴在一起的情景收入眼底：“苏倾，班里唯一一个不及格，卷子满分的一半都考不到，还敢说话呢？你都会了？”
被梅珺当众抓住开小差，苏倾猛地红了脸，赶紧回头，脑袋都要埋进胸里了。
梅珺放下粉笔，拍了拍手，看向徐柏：“转学生对吧，第一节课就跟人讲话啊？你来做做看这道题，让我看看你什么水平。”
她指了指黑板：“最后一道选择题确实难，也没想让你解出来，画辅助线吧。”
徐柏撩起眼皮瞧了眼梅珺，懒散地笑了笑。
“这好难啊，能做得出来吗——”
“老师故意的吧。”
“转学生做不出来吧，听说成绩很差，连本科都上不了……”
同学们窃窃私语。
徐柏上台突然动手了，没有犹豫地画了两条线，他可能有绘画的基础，画的很快，很直，纤细修长的手腕白得反光，因为用力而显出的小臂肌肉线条流畅漂亮。
靠后门的角落，一个一直埋头不知在做什么的男生抬头看了两眼：“可以啊。”
他旁边的男生好奇地戳了戳他：“学神，咋了，转学生对了吗？”
被称为“学神”的男生笑了：“不是，这哥们瞎画。”
“？那你笑啥。”
“哦，他故意的吧，”学神说，“就他画的两条辅助线完全没用，能完全避开所有正确辅助线也算一种本事。”
梅珺本还惊讶徐柏的解题速度，一看两条线，也没想过徐柏是在瞎画，只觉得三中来的学生果然水平差。
她摇摇头：“可以了，秦梁你说呢，画对了吗？”
秦梁站起来，声音磁性低沉：“不对。”
梅珺欣赏地看着秦梁：“你来画，转学生先下去吧，好好看，别开小差了。”
等秦梁画完，梅珺肯定地点头：“很好，秦梁的解法很不错，跟标准答案一模一样。”
秦梁在徐柏面前扬眉吐气，不由得矜持一笑。
贯彻了打一棒子给一个甜枣的教学策略，给了徐柏下马威之后，梅珺语气和蔼了不少：“听小简说你受伤了？还没问你今天是怎么摔的？”
“跑摔的，”秦梁自然是没有放过任何能挖苦徐柏的机会，他生的好，眉眼周正、正气凛然，嘲笑起别人也不显得尖酸刻薄，“老师，有人跑操都能跑摔，我第一次见。”
“来新学校，有很多不适应的，正常，多问，多学，”梅珺对徐柏道，“别还像在之前的学校一样。”
“有问题多来问我，”梅珺敲了敲讲台，“我最不喜欢学习态度不端正的学生，你可以成绩不好，但不能态度不端正。”
“小简年轻没经验，她想和你们处好关系，所以不会对你凶，但你不要期待我会跟小简一样，我对事不对人，你考不好，我就会对你严厉，这是为你好。明白了吗，转学生？”
徐柏只回答：“听到了。”
梅珺注意到徐柏甚至从头到尾都没喊她一句老师，相当的，令人不快。
梅珺神色一沉，她颧骨凸出，脸颊本就笼着阴影，沉下脸就更可怕了：“有些话，我本来不想说，但看来还是得说。”
“在这里，我奉劝某些同学，不要觉得自己家境特殊，就想着我会给你特殊待遇，你们的成绩才决定我对待你们的态度。”
这话内涵谁，全班都听出来了。
偏偏只有被内涵的徐柏甚至懒得看梅珺一眼。
见徐柏如此泯顽不灵，梅珺冷哼一声：“既然是同桌，秦梁，你多帮帮转学生吧，别让差距拉太大。”
秦梁笑了声：“梅姐，我教不动。”
“你都带不动那还能有谁？”梅珺对关门弟子露出笑容，“别谦虚过头了。”
秦梁看徐柏一眼，还是摇头：“梅姐，最后这两个多月我也要冲数学的，没时间，要是其他同学我还行，徐柏这基础——”
他又看了徐柏一眼，心里很快意：“我做不到。”
梅珺点头：“既然这样，我也不能让其他同学的落后成为优秀同学的负担，没人愿意的情况下，转学生你就——”
“我来吧。”突然有人出声，那人是在教室的另一个角落，靠着后门，像个影子一样无声无息，是那个被自己同桌叫作“学神”的男生。
全班都看过去。
梅珺皱眉：“祝冕你说什么？”
学神举着手缓缓站起来，慢吞吞地推了推眼镜，一开口，老烟嗓了：“秦梁同学还要高考，没时间，我保送了，有时间。”
“既然，秦梁觉得教不动，咳，”他像是咯痰了，清了清嗓子，声音疲惫但平稳，“我比他考高了五分，也许可以试试。”
不顾秦梁越发黑的脸色，学神自说自的：“毕竟，我对他的思路很感兴趣。”
一切场景都落在通过后门小窗偷看的简守眼里，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黑板上的图，又看了眼徐柏。
简守学习成绩很好，即使是英语师范专业毕业，她因为特殊原因上过高等数学，且幸运地得了班级最高分，有些底子在，她看得懂这题目。
徐柏完美错过所有辅助线，如果不是巧合，那么……
这校霸，居然在装学渣啊。
恰好此时徐柏转过头来，透过小窗与简守对视。
被发现了秘密，徐柏往后一仰，对她坦坦荡荡地笑起来，怎么看那漂亮的笑容里都挑衅的意味。
好像在说：你能拿我怎么办。
下课后，学神拿着习题过来找徐柏。
学神叫祝冕，保送了国内综合排名第一的大学后不知为何还是跟着同学们一起准备高考，是个戴黑框眼镜的高冷男生。
“你觉得这道题怎么做？”
班级同学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学神居然去找徐柏一个知名学渣请教，要知道学神在数学上的水平已经比老师都要高，他平时都懒地和秦梁这种数学尖子生交流。
秦梁冷笑：“祝冕你疯了，他连课上那种题目都做不出来，能做高数题——”
徐柏扫了一眼，拿起笔随便画了画。
学神看了后肃然起敬：“有道理。”
秦梁：“！！！”
同学们：“？？？”
这一定是在搞笑吧。
学神进行了快速的演算后，郑重地向徐柏发出邀请：“能组个数学小组吗，我对你很感兴趣。”
徐柏撑着下巴：“没空。”
学神很遗憾：“那我平时能来找你吗？”
“随便，别打扰我睡觉。”
“当然。”
同学们：“？”
是他们疯了，还是我们疯了？
“听说你和徐柏组了数学小组？”
被简守找来，祝冕表现得很失落：“不，我被拒绝了。”
简守看他神情低落：“老师想问你，他数学是不是挺厉害？”
祝冕实话实说：“比我厉害。”
“把你们做的题拿来我看看可以吗？”
祝冕有些为难：“那些题目，数学老师其实都看不太懂，您是英语老师——”
简守不解释：“没关系。”
等拿到了那张有徐柏笔迹的算纸，简守细细看了一会，虽然几道笔迹很潦草，但确实是解题的关键之处。
见她看了很久，祝冕小声道：“老师，需要我给你解释解释吗？”
没想到简守却点头喃喃：“确实该这么算。他在演我。”
祝冕睁大眼睛：“老师你能看懂？”
他记得简老师是英语师范专业科班出身，应该没修过高数吧。
“虽然不如你们，”简守笑了笑，“我修过高数课。”
在顶尖985师范大学中参与了挂科率百分之六十的数学师范专业高数课，又作为唯一一个文科专业学生，甚至得过第一，她着实是有些过谦了。
学神的目光霎时火热起来：“我以后可以和您讨论吗？”
简守被他求知若渴的眼神吓到了：“我本职是英语教师，当然，如果找不到其他数学老师你又很急，可以来找我试试。”
她补充道：“而且，我毕竟不是专业的——”
学神没听进去：“谢谢老师！”
简守送走兴高采烈的学神，开始批改今天收上来的英语听写，来自徐柏的听写本崭新，男生在封面上工整地写了名字班级还有任课老师的名字——简守。
翻开第一页。
她的红笔顿在半空。
面前标准的四线三格干干净净，一个英文字母都没有。
简守想了一会，伸手细细摸了摸纸面，拿了只铅笔出来，刷刷地涂，涂满了整张纸，又拿起来仔细地看。
有英文单词的印子在，二十个，整整齐齐，一个不缺。
她凑近了端详了会，几个单词还都是拼写对的，这一看，还发现其他的痕迹，显然有一页被撕了，撕得很小心整齐，连同另一页一起拿掉了，只是剩下一些纸屑挤在用来固定的订书针里。
徐柏自己撕的，简守记起来了，徐柏是有撕纸的动作，但是当时她不知道他是在撕记了听写好的单词的这一页。
果然在装。
但，为什么？
——
监察员：“无法迅速找出学生异常的原因的老师是不是也……”
监考官：“不是！”
“这才多长时间！她能看出来很好了！你是不是就想找个理由淘汰人啊！”
男声含着笑：“没有，我开玩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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