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为什么？」陆云觉得自己像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十年的仇恨，到头来，竟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你父亲，陆天华，挡了太多人的路。」冯七爷幽幽地吐出一口烟圈，「杜笙，不过是其中一个棋子罢了。」
「棋子？」陆云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浑然不觉，「还有谁？」
冯七爷没有回答，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有些事，你现在还不宜知道，等你真正有能力掌控上海滩的时候，我会告诉你一切。」
陆云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冯七爷，他知道，从他答应与虎谋皮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离开兰桂坊，夜色已深，街上的行人寥寥无几。陆云的心底一片冰冷，冯七爷的话，像是一把利刃，将他心中最后一丝温情也切割得粉碎。
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该相信谁。报仇，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动力，可是这条路，却越走越黑暗，越走越迷茫。
「陆先生。」
陈默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陆云回过头，看到他手里提着两个食盒，正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陆先生，您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多少吃点吧。」陈默将食盒打开，里面是几样精致的点心和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
陆云看着眼前的食物，突然想起十年前，他也是这样，在深夜回到家，迎接他的，是父亲温暖的笑容和母亲亲手做的宵夜。
「陆先生？」陈默见他一直盯着食物发呆，忍不住开口问道。
陆云回过神，摇了摇头，「我不饿，你吃吧。」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只留下陈默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眼中满是担忧。
陆云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路过一家酒馆时，脚步顿了顿，走了进去。
「老板，来壶酒。」陆云坐在吧台前，声音沙哑地说道。
「好嘞！」老板是个精瘦的中年男人，动作麻利地烫了个酒杯，给陆云倒了一杯酒，「客官，您慢用。」
陆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流入胃里，却无法驱散他心中的寒意。
「再来一杯！」
一杯又一杯，陆云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只觉得眼前的事物越来越模糊，意识也渐渐变得混沌起来。
「陆云，你真是个废物！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了，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上！」
「陆云，你以为你真的能报仇吗？你不过是个可怜虫罢了！」
「陆云，你注定要活在仇恨的深渊里，永世不得超生！」
……
耳边响起各种各样的声音，嘲讽、谩骂、诅咒……像是一群来自地狱的恶鬼，撕扯着他的灵魂，啃噬着他的理智。
「啊——」
陆云痛苦地抱住脑袋，想要摆脱那些声音的折磨，却无济于事。
「陆云，你怎么了？」
一个柔软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一丝担忧和关切。陆云抬起头，迷迷糊糊地看到苏媚正坐在他身边，一双妩媚的眸子中，充满了担忧之色。
「苏媚……」陆云呢喃着她的名字，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我在，我在这里。」苏媚反握住他的手，柔声安慰道，「别怕，一切都过去了……」
陆云看着她，眼神渐渐恢复清明，他知道，自己刚才差点就迷失了。
「谢谢你，苏媚。」陆云松开她的手，拿起酒杯，想要再喝一杯，却被苏媚拦住了。
「别喝了，你已经醉了。」苏媚夺过他的酒杯，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你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对得起你死去的父母吗？」
陆云的动作一顿，是啊，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怎么能就这样沉沦下去？
「你想报仇，我可以帮你。」苏媚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一丝蛊惑，「我可以给你一切你想要的，金钱、权力、地位……只要你愿意……」
苏媚说着，身体慢慢靠近陆云，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耳边，带着一丝暧昧的甜香。
陆云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红唇，眼神渐渐变得幽深起来……
陆云的脑海中闪过父亲临终前痛苦的表情，母亲绝望的哭喊，以及熊熊燃烧的火焰吞噬一切的景象，他猛地闭上眼睛，将苏媚推开。
「苏小姐，你我之间，不过是一场交易，何必说这些虚情假意的话？」陆云冷笑道，眼中没有一丝温度。
苏媚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愣，随即掩嘴轻笑，「陆先生说笑了，这世上，又有多少事是真的呢？」
她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端起酒杯，轻轻摇晃着，「我只是觉得，陆先生你，很特别。」
「特别？」陆云自嘲地笑了笑，「哪里特别？」
「你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质，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苏媚说着，目光在他身上游走，带着一丝探究，「你明明背负着血海深仇，却还能如此冷静，如此隐忍，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苏小姐过奖了，我只是不想重蹈覆辙罢了。」陆云端起酒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重蹈覆辙？」苏媚敏锐地捕捉到他话中的信息，「陆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陆云放下酒杯，站起身，「时候不早了，苏小姐早些休息吧。」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酒馆，留下苏媚一个人坐在那里，若有所思。
夜风习习，吹散了陆云身上的酒气，却吹不散他心中的烦闷。冯七爷的话，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像是一团迷雾，将他紧紧包围，让他看不清前方的路。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一条僻静的小巷。
「喵~」
一声猫叫，打破了巷子里的寂静。陆云循声望去，只见一只瘦骨嶙峋的黑猫，正蜷缩在墙角，一双绿油油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光。
陆云蹲下身，想要抚摸它，黑猫却警惕地后退了几步，发出一声低吼。
「你也跟我一样，无家可归吗？」陆云看着黑猫，自言自语道。
黑猫似乎听懂了他的话，慢慢地走到他面前，用头蹭了蹭他的手。
陆云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糕点，递到黑猫面前。黑猫犹豫了一下，低头吃了起来。
看着黑猫狼吞虎咽的样子，陆云的嘴角不禁露出一丝笑意。
「陆先生，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个清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陆云转过头，看到白玫瑰，正站在不远处，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白小姐？」陆云也有些意外，「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出来散散步。」白玫瑰说着，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糕点上，「你在喂猫吗？」
「嗯。」陆云点点头，「它看起来饿坏了。」
「它叫什么名字？」
「它没有名字。」
「那我给它取一个吧？」白玫瑰说着，蹲下身，轻轻地抚摸着黑猫的脑袋，「就叫它……‘希望’吧。」
「希望？」陆云看着她，「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因为我希望，它能一直这样，无忧无虑地活下去。」白玫瑰抬起头，目光与陆云相遇，「也希望，你能早日达成心愿。」
陆云的心，微微一动，他看着白玫瑰，她的眼中，充满了真诚和善良，让他感到一丝久违的温暖。
「谢谢。」陆云低声说道。
「不用谢。」白玫瑰笑了笑，「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好。」陆云点点头，目送着她离开。
白玫瑰走后，陆云又陪「希望」玩了一会儿，才起身离开。
夜色中，他的背影，显得格外孤寂，却又充满了力量。
「希望」目送着他离开，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像是看到了什么，又像是预示着什么……
陆云目送着白玫瑰离开，纤细的身影消失在巷口，唯有一缕幽香随风飘散。他低头看着「希望」，这只被白玫瑰寄予美好愿望的黑猫，此刻正用一种奇特的眼神注视着他。
「希望？呵，希望……」陆云自嘲地笑了笑，仿佛在问自己，也仿佛在问这只黑猫，「这世道，还有希望吗？」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转身离开小巷。夜色已深，街道上行人稀少，只有昏黄的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格外漫长。
回到百乐门，喧闹的音乐声将他拉回现实。舞台上，苏媚正唱着一首缠绵悱恻的情歌，一颦一笑，皆是风情万种。台下的男人们，都被她的歌声所迷醉，眼神迷离，如痴如狂。
陆云却只觉得厌烦，他转身走向后台，准备回自己的房间休息。
「陆先生，您回来了？」丁香迎面走来，手里端着一杯热茶，「我见您一直没回来，就想着您可能累了，所以给您泡了杯茶，暖暖身子。」
「谢谢。」陆云接过茶杯，却没有喝，只是拿在手里，感受着茶杯传来的温度。
「陆先生，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丁香见他脸色不好，关切地问道，「是不是苏小姐又为难您了？」
陆云摇摇头，没有说话。苏媚虽然风情万种，八面玲珑，但对他还算客气，并没有刻意为难他。他之所以心情不好，是因为冯七爷的话，让他心中充满了疑虑和不安。
「陆先生，您别担心，有什么事，您就跟我说，我虽然帮不上什么大忙，但至少可以为您分忧。」丁香见他不肯说，也不再追问，只是安慰道，「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您说是吗？」
陆云看着她，这个善良的姑娘，总是用最真诚的心去对待每一个人，即使是在这纸醉金迷的百乐门，她也始终保持着内心的纯真和善良。
「丁香，谢谢你。」陆云真诚地说道，「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想早点休息。」
「那您早点休息，有什么事，就叫我。」丁香说完，转身离开了。
陆云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冯七爷的话，苏媚的眼神，白玫瑰的温柔，以及「希望」那双奇特的眼睛，在他脑海中交织在一起，让他心乱如麻。
他翻来覆去，直到天色微亮，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
「陆先生，陆先生，醒醒！」
迷迷糊糊中，陆云听到有人在叫他。他睁开眼睛，看到丁香正焦急地站在床边，脸上满是担忧。
「丁香，怎么了？」陆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问道。
「陆先生，不好了，出事了！」丁香急切地说道，「苏小姐被人绑架了！」
「什么？」陆云顿时清醒过来，猛地坐起身，「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才，有人闯进苏小姐的房间，把她带走了！」丁香说道，「黄老板已经派人去找了，可是到现在还没有消息，大家都担心坏了！」
陆云闻言，心中一沉。苏媚虽然只是百乐门的歌女，但她消息灵通，八面玲珑，在上海滩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会被人绑架呢？
「绑匪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陆云问道。
「没有，他们来无影去无踪，谁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绑架苏小姐。」丁香摇摇头，说道，「陆先生，你说苏小姐会不会有危险啊？」
陆云没有说话，他起身穿好衣服，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逐渐明亮的天空，心中思绪万千。
苏媚的突然失踪，让他意识到，上海滩的局势，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而他，似乎也卷入了一场巨大的阴谋之中，无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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