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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缘


  三皇子禹晨是皇后娘娘嫡出的皇子,按理说,日后立作太子,继位大统,都是理所应当的事。
  可偏偏这位三皇子也是位先天不足的主,出生时比十个月足足提前了一整月。未满周岁之前,光风寒就染了两次,每次都是高烧不退,差点就小命不保。太医们整日的往椒房殿跑,皇后娘娘除了没日没夜守在三皇子身边,一有时间就去佛堂跪坐为三皇子祈福。皇帝看着这个体弱的嫡长子,生怕他哪一天就没了,不敢随意立作太子。
  自从三皇子出世,皇后娘娘料理后宫的精力渐渐不够了,崔贵妃就主动帮着皇后处理些琐事。当然,崔贵妃也不是善茬儿,皇后全部身心都放在三皇子上,对皇帝的关心也少了,崔贵妃既能帮着打理后宫大小事务,对皇上的千般柔情也从没有落下,很快的,她变成了皇帝最宠爱的妃子,并也有了自己的儿子,五皇子禹云。
  等宫里的皇子们稍稍大些,开始上南书房读书写字。三皇子禹晨很好学,书念得很好,但因为身体弱,禹晨也只能学书本上的知识,骑射、功夫,统统都是不允许碰的。
  五皇子禹云不一样了,身体好的不得了,且好动,静不下心来念书。念书时想着外出练功夫,练功夫时又觉得太苦想去骑马,等到骑马的时候又嫌马太高跑得太快,胆小的禹云又想回书房读书。就这样,样样都学,样样都不精。
  有时,皇帝连同皇后、崔贵妃和其他妃嫔来南书房检查皇子们学业,三皇子禹晨都能将前日学的文章掷地有声地背诵出来,还可以添一些自己的见解在其中。别的皇子虽不如三皇子背诵的流畅、有见解,但对个对子,或者一篇短文背个大概总是可以。
  一到五皇子,就成了另一番景象。坑坑巴巴,支支吾吾,连背首古诗都困难。听的皇帝连连摇头,崔贵妃脸上窘得青紫一片。
  每次检查完学业,禹云晚上回去都要被崔贵妃教训一晚上,打手心、罚跪,样样都试过了,可是禹云哭完第二天就忘了,记吃不记打。
  后来,每次听说父皇要来检查学业前,禹晨都会偷偷塞给他五皇弟一个小小的纸条。禹云就把这个纸条夹在手指缝里,背诵诗文时,时不时低头看那么一眼,蒙混过关是没问题了。
  崔贵妃还以为禹云真的出息了,懂得上进了,回宫后好酒好菜地奖励他儿子,顺便不忘那万年不变的一句话:“云儿要争气,将来你可是要做太子的人。”
  禹云正忘我地啃着手里肥美的鸡腿,连筷子都不用地拿手抓把花生,一把塞进鸡肉都没咽完的嘴里,含糊其辞的说:“我才不当太子呢…一点都不好玩……唔…让三皇兄当吧,这样我就能一直做我想做的事了……唔…好吃……母妃,你愣着干什么,你也吃啊。”
  崔贵妃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知不知道你三皇兄要是当了太子,我们娘俩一个都没有好日子过!”说完狠狠地戳了一下禹云的脑门。
  禹云捂着自己被戳痛的小脑袋,一小段没扯断的鸡皮还挂在油乎乎的小嘴上,抬头不解地看着他母妃:“……为什么呀?三皇兄可好了!平日里其他兄弟都不敢和我玩,只有三皇兄和我玩,还给我写纸条帮我……”禹云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瞬间停下用手捂住了嘴巴。
  “你说什么?三皇兄给你写纸条?”崔贵妃的脸被气得青一块紫一块,“……你别吃了,给我继续跪着去!”
  “哦………”禹云恋恋不舍地放下还没啃完的大鸡腿,悻悻地朝着主殿门走去。
  “回来!”
  “……嘿嘿嘿,母妃……”听到叫声,禹云立马屁颠屁颠地转了回来。
  “其他兄弟为什么不和你玩?”
  禹云一听这句,笑呵呵的脸一下垮了下去。
  “……还不是母妃平日里太过严厉,各宫娘娘们除了皇后娘娘,哪宫没被您训过呀~”禹云瘪这个小嘴,嘟嘟囔囔,“他们要是跟我玩把我磕了碰了,你还不得要了人家母妃的命吗!…肯定是各宫娘娘们都嘱咐过他们的,玩的时候离我远点……”禹云越说越小声,心情也越来越不好。崔贵妃心里虽气,但这也是事实,如果谁要敢碰她宝贝儿子一下,她铁定要了她们母子的命。
  “就只有三皇兄和我玩,三皇兄身体弱不能出门上骑射和功夫课,我每次上完回来都给他讲,他可愿意听了,有时候还让我给他演个一招半式!午膳时候三皇兄还把鸡腿也给我吃……”禹云越说越激动,恨不得把他三皇兄所有优点都告诉他母妃。
  “哎呀好了好了!”崔贵妃不耐烦地打断禹云,“三皇子能安什么好心啊,他肯定是想拉拢你讨好你,让你感念他的恩德不和他抢太子之位,也就你这么笨的孩子还能相信!”崔贵妃白眼一翻,一手扶着头,“……行行行,你赶紧出去吧,别在这碍我的眼。”
  禹云不管,这世上除了母妃,就只有三皇兄对他最好了。
  一日下了学,禹云在御花园踢毽子玩,忽然身旁“啪”的一声,吓了他一跳。
  他往地上定睛一瞧,是一只羽毛还没长满的幼鸟。
  禹云抬头,果然,树上有一个鸟窝,这小鸟恐怕是从这个鸟窝里掉出来的。
  禹云小心翼翼的托着这只幼鸟,左顾右盼,想把它放回去的话,好像除了爬树也没有别的办法,谁让自己平时不好好练轻功,这功夫和书一样,用时方恨少。
  禹云一手托着幼鸟,一手抱着树干,艰难地往上一点一点爬。终于爬上了树干,禹云骑在树枝上,趴着伸手,想把小鸟放进鸟窝,可是离得有些远,他就又努力地伸了伸胳膊。
  这一幕在刚刚进到御花园里的徐芷欣眼里俨然就是一幅纨绔子弟掏鸟图。
  芷欣这日是随母亲徐夫人进宫观看宫里一年一度的刺绣大赛的,因为姐姐芷晴年纪虽小,已经是京城里女红数一数二的佼佼者了,所以今日特被皇后娘娘邀请,与宫中有名的绣娘一起比比手艺。
  但刺绣大赛嘛,终归是个精细活儿。芷欣一大早就进宫来了,都过了午时了,离结束还差得远。大人们观看刺绣的同时都在相互嘘寒问暖,聊一些她根本听不太懂的事情,于是她偷偷从赛场的观席上溜了出来,溜溜哒哒地喘口气儿。
  这一溜就溜到了御花园。
  没想到芷欣刚一进园子就看到一个小胖子骑在树上,妄图掏鸟窝,侠气冲天的她完全不能允许这样的事存在。
  “喂!!你怎么能掏鸟窝啊!赶紧给我下来!”芷欣站在树下一声大喊。
  正全神贯注的禹云听到树下突然冒出的声音,抱着树干的手一滑,“啊”的一声,连人带鸟的摔了下来。
  “……砰!……”
  “……啊!!!”
  禹云垂直摔了下来,手不忘托着幼鸟,幼鸟完好,禹云的屁股痛得可是要开花了。
  禹云一面龇牙咧嘴揉屁股,一面抬眼,眼前这小姑娘一身青蓝衣,一头乌黑的长发绾一个高高的发髻,系了和衣服一样色系的发带,年纪不大但英姿勃勃的,身板挺直,皮肤不算很白,脸上有些被夏日的阳光照晒过的痕迹,双手抱胸,正瞪着大大的眼瞧他。
  “你是谁啊!!”禹云生气地大喊道。
  “我是谁你不用管,这鸟窝就是不许掏,你要再掏,我让我娘去告诉皇后娘娘去!”芷欣句句硬气,这一定是宫里哪个贪玩的皇子在这里欺负小动物。
  “我没有掏,是它掉下来了,我要把他放回去!”禹云无缘无故被冤枉,越讲声音越大,眼看两人就吵起来了。
  “五弟!发生何事?”三皇子禹晨在南书房里多留了一些时辰,刚出来准备回椒房殿,路过御花园就听见有人在吵闹,一听就是他五皇弟的声音。
  “三哥!!!”禹云看到自己人来了,立马硬气了起来,拍拍屁股站起来赶忙跑到禹晨旁边,“三哥,不知道哪里来的野丫头!冲我大喊把我吓得摔了下来不说,还冤枉我掏鸟窝!我是要把这幼鸟放回去啊!三哥,你来的正好,帮我好好评评理,教训一下这个臭丫头!”禹云站在禹晨旁边,疯狂地向哥哥告状。
  禹晨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小姑娘,却被她坚定的眼神吓到了。禹晨笑了笑,想着这小姑娘真的好胆色,小小的年纪,和两个比他高的男孩子叫板丝毫不露怯意。
  “姑娘,想必你一定是误会我五弟了,五弟虽然顽皮了些,但天性善良,必是不会做掏鸟窝这样的事情的。你看他从树上摔下来,因手里托有幼鸟,落下时都没有用手撑地,掏鸟窝恶作剧之人怎会如此呢?”
  芷欣看着禹云手里毫发无损的幼鸟,心里开始动摇……难道真是自己误会了他?
  “那……那你既然只是将一只幼鸟放回巢中,为什么还要爬树啊?”芷欣降低了嗓门,略有些尴尬的问道。
  “废话,不爬树我怎么放上去啊!”禹云见皇兄三两句就替自己洗刷了冤屈,底气更加十足,语气更加嚣张。
  “…这?”芷欣睁大了眼睛,“你用轻功跳一下不就好了?”
  禹云顿时没了底气,“…什…什么跳一下!那是那么简单的事吗?你…你行你上啊……!”
  芷欣暗笑:原来这皇子轻功不行。
  芷欣上前接过禹云手中的幼鸟,一个翻转轻跳就把幼鸟放回了巢中。
  跳下来时拍了拍手,抖了抖衣裳,“嗯,放上去了。”
  禹云惊呆了,但更多的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都怪自己平日里武学不精,今日竟被一个小丫头比了下去。
  禹晨看到这一幕,更是心里好生羡慕。
  芷欣这才好好的端详了一番这个禹云口中的“三哥”,想必他就是三皇子了。真是生的好好看,剑眉星目,黑眸若星。但好像看着有些羸弱,脸色也微微泛着苍白。
  “哥哥,这个家伙轻功不行,你以后要好好教教他,别让他整天偷懒,学艺不精!”芷欣忍不住多和禹晨讲了句话,顺便还瞪了禹云一眼。
  “你…!”禹云刚要反驳芷欣,被远处下人的呼喊声打断,“……五皇子!贵妃要您即刻回承乾宫!…”
  “……下次再找你算账!”禹云不服气的瞪了眼芷欣,急匆匆地跑了,不赶快回去的话可能又要挨手心板子。
  目送走了五弟,禹晨回过头来,“方才你真的好厉害,没想到你一个小姑娘家轻功居然这么好。”
  芷欣听到眼前这个眉清目秀的哥哥夸自己,心里暗暗得意,面上却说道:“那有什么的,我自小就跟爹学武,这点轻功还是有的……你有兴趣我们也可以切磋一下!”
  
禹晨笑着摇了摇头:“我没学过功夫的。我是三皇子禹晨,刚刚那个是我五弟禹云,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芷欣印象中,皇子应该是嚣张跋扈的才对,可眼前这人讲话谦谦有礼,细声慢语……还很好看。
  
“……啊,我…我叫徐芷欣,徐罡将军是我爹爹。”芷欣回过神来赶紧自报了家门。“晨哥哥为什么没像其他皇子一样,和师父们学功夫啊?”
  
“因为我身体不好,勉强不来。”禹晨微微有些失望地回她。
  
“可有些东西,就是要勉强试一下啊~”芷欣捡起旁边的树枝,像模像样地当剑比划了两下,“我五六岁的时候也不喜读书,觉得只要每天都练练功夫和骑射,日后必定能和爹爹一样成为一个出色的将军。”
  
太阳快落山了,橙色的夕阳将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禹晨看到眼前这个话也多动作也多的小姑娘脸上的绒毛被阳光染成了金色,越发生动可爱。小姑娘边说边溜达着,禹晨就跟在她身后。这一年,他十四,她十一。
  
“可后来我勉强地看了一些书才发现,书中自有颜如玉,前人们总结的兵法,招数之奇,格局之大,是我完全想象不到的。后来,我甚至还看了除了兵法意外的好多书,再后来,读书居然成了我的爱好之一。”芷欣笑盈盈地回头,又用树枝冲着禹晨慢慢比划了两下,“所以你看,其实这练功夫也没有那么的累人,晨哥哥不试试怎知道你不行呢?”
  
禹晨忽然怔住。
  
是啊,从来都是母后说他身体不好不能练,父皇说他体弱受不住骑射的颠簸,可他从没有过一丁点的反驳,一丁点的尝试。
  
“……我…”
  
“二小姐!!夫人到处找你,大小姐得了头筹,让你赶快回去呢!”禹云刚不知如何开口,被一个急忙跑来的小奴婢打断了话。
  
“真的吗!?姐姐太棒了!我们走!”芷欣几乎高兴的要跳起来,赶忙拉着小奴婢的手跑了。
  
“晨哥哥!”跑了一半的芷欣回头,蹦跶着说:“下次见我们骑马去!”说完像个小羚羊一样跑了。
  
禹晨回到椒房殿,心里无法平静。
  
他学业精进,为的是日后替父皇分忧,若有一日可以君临天下,他想做一个急百姓之急,忧百姓之忧的好皇帝。可一个弱不禁风,骑射武功全然不会、隔三差五还生病的人,如何能实现这些?
  
看来有些事,就是要勉强一下。
  ------题外话------
  骑马划重点,有高甜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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