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法

　　一个月里香囊前前后后绣坏了十几个，最后终于把花开并蒂这个图样绣的看上去没那么丑了，虽然还是和阿文的绣样差了好多。
　　“若儿，你怎么还绣啊，上一个我觉得已经可以了，你就送那个就好了啊。”阿文和玉锦被我拽来御花园的亭子，假意是约她们来赏花，实际上还是陪我绣香囊打发时间。我这个月已经拉着她们陪我绣了太多时间了，现在她俩见我都要绕着走，生怕被我逮住，然而今天还是被我骗出来了。“你没发现最近你的咳疾都愈发厉害了吗？还不好好休息！”
　　“再绣最后一个，肯定比上一个绣得好！你俩就坐这聊天，不用管我哈~”我赶紧陪着笑脸给她俩把茶都倒好，又吩咐下人把准备好的玫瑰花糕和桂花糕端上来。说也奇怪，这整个夏天我都没怎么犯咳疾，怎么快入秋了突然就又厉害了。
　　阿文一下瘫倒在桌上：“……真不知道你干嘛这么较真儿，你就算绣上百鸟朝凤，皇上不也……啊！！”阿文被满口都是花糕的玉锦踩了一脚，瞪大了杏眼道：“你踩我干嘛，你不看看若儿的手，都被扎成个筛子了吗？”
　　我看看自己的手……箭伤倒是好完全了，又被扎了好多细细小小的针眼，要是禹晨这个月底回来，真正的「千年一叹」他是听不到了……
　　见我不做声，玉锦赶紧干咳了两声转移话题：“……咳咳，哎你们听说了吗，皇上大败北境，将北境王族引以为傲的铁骑军打得落花流水！听说，我们的大军已经快班师回朝了！”
　　我放下手中的针线：“嗯，听说因为禹晨亲自领兵平乱，齐军上下无不振奋一心，边境的百姓更是感激万分，除了自备的军粮外，百姓们家家户户都向军营捐献粮食，虽是边境作战，但战士齐心，民心所向，所到之处都拥声甚高，大军更是战无不胜。”
　　阿文忽然很激动地说：“今天早上我在太后那里给她老人家送自己做的小膳食时正好赶上前线送来的战报消息，说北境大军扎在边境与我们做殊死抵抗，被皇上仅用一千兵马就击溃了，还活捉了他们的主将和一众将军。”
　　“一千？怎么可能啊！”玉锦坐直了身子，“北境光铁骑军就有二十万，还不算普通的军队，加起来怎么也有四五十万吧？就算已经被我们打到损失惨重，至少不还得有二十万吗？怎么可能用一千兵马就击溃啊？”
　　“我猜，八成是火攻吧。”我一点一点地绣着香囊，不紧不慢地接道。
　　阿文一副不解的样子：“火攻？那么多人，怎么火攻啊？”
　　我放下手里的针线：“孙子曰：「凡火攻有五，一曰火人，二曰火积，三曰火辎，四曰火库，五曰火队。我想，皇上定是用了第二种，火积。”
　　她俩一脸茫然的看着我。
　　我笑了笑补道：“就是说，火攻的种类有五种，一是火烧敌军人马，二是焚烧敌军粮草，三是焚烧敌军辎重，四是焚烧敌军仓库，五是火烧敌军的运输设施。如今北境的军马虽已大量损失，但基数还在，直接火烧他们的人马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是北境大部分地方荒凉，此次作战的地点又是靠近我齐朝边境，他们的粮草供应都须长途跋涉运至前线，而我军背靠齐朝边境的一众小城，粮草供应根本不须从京城调运。况且他们已经节节败退，正是士气低落的时候，如果在这个时候断了他们的粮草供应，想必他们必定会方寸大乱，溃不成军。”我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所以我猜，皇上定是派一千兵马绕到敌军后方，烧了他们的粮仓。”
　　玉锦和阿文听的一愣一愣的，良久，玉锦又蹦出一句：“……那你怎么能确定皇上是火烧了他们的粮仓呢？大军已经前线打了两月有余，为何不一开始就火烧粮仓？”
　　我笑了：“所谓「发火有时，起火有日」，放火这件事一定是要挑准日子的。前些日子一直降有小雨，天气潮湿，就算放火火也烧不起来。且初时作战两方都是士气高涨的时候，若你此时上来就将敌军的粮草烧光，反而会让敌军有釜底抽薪的决心，与我们做殊死一搏，这对我们都是不利的。后来虽然无雨，天气也干燥，但同时也没有风，火也是烧不起来的。而月在「箕」、「壁」、「翼」、「轸」时，风起之日也。我前天夜观星象，发现月亮正好经过「翼」这个星宿。至此，天时，地利，人和，所以我猜皇上仅用一千兵马就将剩余的敌军击溃之法，必是用了火烧敌军粮草之计。”
　　玉锦和阿文被惊到半天说不出话来。镇定后，阿文用惊叹的语气道：“……想不到你一个女儿家，还懂兵法……”又看了看我手里绣的歪歪扭扭的香囊，哭笑不得地感叹：“这同一个脑子，怎么学本事的差距会这么大呢……你真觉得绣这香囊比你读兵书还难吗？”
　　我瞪了她一眼，又仔仔细细得绣起了香囊：“绣香囊当然比读兵书要难了！……再说了，我从小就看这些书，这根本不算……”
　　忽然愣住。
　　我………我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我不记得我带进宫的那些书卷有关于兵法的啊？难道我小的时候读过这些书吗……
　　越想越觉得奇怪，针都扎了手都没发觉。
　　“若儿！想什么呢！”玉锦赶紧来拍开我拿针的手，“你这手是不准备要了是吧！”
　　我反应过来，赶紧含住流血的手指。
　　我尴尬地笑了笑：“没事，想事情想的有点出神……”忽然注意到阿文手上有一片淤红，“阿文，你手怎么了？”
　　“这个啊？”阿文晃了晃她白皙的手，“前些日子给太后做膳食的时候不小心烫伤了，这几日正涂药呢。”
　　“烫伤？这可不像你，你做事那么仔细小心，如何会烫伤啊，要说玉锦烫伤了我还相信……”我凑近闻了闻：“什么药啊，还有香气？”
　　“我给太后炖补品的时候，给容妃姐姐炖燕窝的小宫女不小心撞了我一下，燕窝洒到我手上了。容妃姐姐还亲自来看我，给了我这个烫伤膏，说是她家的独门秘方，涂了以后能不留疤痕。”阿文开心地说道。
　　玉锦白了一眼阿文打趣道：“真不愧是良美人，这药膏都要涂香的！”
　　“你找打！我明明是昭容！！”
　　“你打不到我！”说着两人跑出亭子你追我赶了起来。
　　“你俩别闹啦！~”我开心地在亭子里笑，笑着笑着又不禁陷入了沉思。
　　兵书……我以前真的读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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