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傅茗眼里一瞬间亮起来了,声调也欢愉了几分:“江南郡周家,就是开医馆的周家?”
“是,周大人现在供职于太医署,昨日上朝问起了你过得如何,还说他家丫头早就耐不住想来找你玩了。”苏彻自幼冷冷清清一个人,当然不懂年轻姑娘们之间好玩的性子。
但他能猜出来,周家姑娘迟迟不敢上门,是怕了大理寺这个阎罗殿的招牌,硬是拖了父亲来当说客。
但是姑娘之间见面,他总不好多阻拦,更何况据他所知,周家姑娘与傅茗自幼相识相知,是一块儿长大的交情,之前傅家落难、她孤生入皇都,都是这位周家小姐在帮忙做的打算。
“你若想去周府,吩咐一声管家就好,但切忌,别自己一个人瞎跑出去。”就像之前傅川出城,她一个人偷偷出去还撞上了康宁郡主,他人又在宫里赶不及时,若非谢绥闯进来救她,她怕是不止脸上腿上添光了。
傅茗哪里还在乎苏彻后面的提醒,欢天喜地的拼命点头,脑子里只剩下了周家也来了皇都这几个字。
周家小姐周小乔,是她闺中密友,她们俩父亲是同科进士,她们俩母亲又是一块儿长大的情分,最后两人全都嫁到了江南郡,住也住在隔壁。
她和周小乔从小臭味相投。她喜欢写文章骂奸臣,周小乔就帮她一起骂奸臣;周小乔喜欢摆弄草药,她就跟着她满山跑地抓药材。
小时候,挨骂是一起的,挨打也是一块儿的,常常是县令大人出来替她们俩做老好人,才能免去一通棍棒。
后来傅家出事,周家可谓亲力亲为,一直循着机会摸一摸皇都的底,替傅家走通关系,只可惜,周家到底是行医人家,在皇都毫无人脉,只靠着一身医术,鲜少会被天潢贵胄放在眼里,最后也是吃了一肚子瘪回到江南郡。
周小乔一直觉得愧对傅茗,知道她要入皇都,连夜敲开凋敝的傅家大门,吃的喝的,还有特制的一大堆补身子中草药。
傅茗对周小乔,谢意、情谊,两两参半。若说这世上除了亲人之外,还有对她真心实意好的,那就是周小乔了。
她欢喜的脸上都扬起笑意:“谢谢表兄。”
总之表兄首肯了,大理寺和苏府是一样的憋闷,不管丫鬟还是仆役,全都是一副肃穆做派,一点儿都看不到活人的生气。
苏彻见她高兴的紧,心里暗说,虽然文风老辣,笔下字字珠心,但终究还是小姑娘心性,知道朋友要来,根本按耐不住。
……但愿他能一直庇护住傅茗,保她永远孩子心性。
……罢了,他怎么莫名会想到这些东西。
苏彻抛开思绪,转头示意谢世安:“算了算,还有小半个时辰开市,我们从南面赶过去刚刚好。”
谢世安挑起眉头,眼神在两人之间流转了几圈后,啧啧舌。
“办差事之前果然是要先安顿好家事。”
比如,表妹闲得无聊了,得给她找个能玩得拢的同龄小姑娘。
比如,表妹腿伤没好,就得继续住在他的院落里。
……
傅茗前脚才刚刚送走表兄和谢公子,后脚大管家就拿了封请柬进来。
他递到表小姐面前,“表小姐,是太医署周家的乔迁宴,来请的表小姐去赴宴。”
这封信可真是好生奇怪了。
往常王公贵族送来大理寺的请柬,抬头都是毕恭毕敬邀请的苏彻,往下面才会顺带写一写苏家其他人。可这个明明白白只写了表小姐一个人的名字。
“表小姐可要去赴宴?”大管家总觉得奇怪,但是苏大人已经离开府邸了,他又没地方去问。
这封请柬来的可真是时候。
傅茗连连点头,还拿出身上苏彻才给她的令牌,说道:“表兄方才同意了我去周家做客的,这块令牌就是他给我的。”
她把东西递到大管家面前。
信上说,是今晚的宴席,这送过来的多有匆忙。
“这……今晚的宴,这都快午后了才送过来,周府小厮办事当真不利索……”大管家嘀咕了一句,转头就去准备下马车。
傅茗刚才打开请柬,一眼就看出来了周小乔的字迹,龙飞凤舞鸡爪一样,如同狗爬。
这哪里是赶着“巧”了,分明是周小乔在府外头蹲点蹲了好久,终于等到了表兄离开,才敢上门来送请柬的。
她这份心意,傅茗全都记在心里。
……
傅茗进了屋里梳妆打扮一通后,掐算了时间也差不多到了皇都晚宴时候。
她坐了苏府的轿撵,绕过好些街道,终于在周宅落轿。
轿子刚刚落稳,外面客人统统惊恐状看向门帘口。
轿子上头刻了苏府独有的金猊兽纹样,这是苏府的轿子,全皇都的达官贵人都认得。
周家乔迁之喜,居然请动了皇都执掌大理寺的苏府?
外头已经有人开始相互传递眼神,小声说话——
“这可是苏家轿子啊……大理寺那位来了?”
“没可能吧?!苏大人是什么官阶,周家再大也就是太医,哪能跟苏府攀上交情……?”
“那来的不是苏大人,还有谁能坐着苏府轿撵?!”
“就是啊,苏府眷内不是归隐,就是信佛,在皇都的只有大理寺那一位!”
“肯定是苏大人,你们没看见么,大管家都跟来了。”
……
傅茗愣在原地,才知道苏府的面子有多大,一时间真想遮住了自己的脸从后门进去。
可惜,外面管家是亲自跟着来的,见傅茗明明心里激动,却没有立刻下来,在耳边听到这些风言风语,便明白她在纠结什么了,。
开口朝马车内说道:“表小姐无需理会旁人言语,这轿子是苏大人点名的,表小姐坐再合适不过了。”
傅茗听了他话,就像心里吃了一颗定心丸。
“有劳大管家了。”
她撩开车帘,一手拿着请柬,提起裙边踏下马车。
……
昏黄夕阳印照下,鹅黄大氅的绝美女子从苏府马车上走下来,即使大氅绒毛厚实,也挡不住女子天下无双的容貌。
她一出现,睫毛微颤,漂亮的眸子好似会说话一般,面颊红润白皙,透着淡淡的羞涩。
仿佛所有目光全都被她一人吸引了去。
傅茗站在周宅门口,递上自己的请帖,红唇轻起:“小女傅茗,受周大人邀来赴宴。”
门口周家管家一见到傅茗,便认出来了,连忙将人请进去。
傅茗顺从的跟着婢女指引,绕开众多闲谈的男客们,跟着一路走到后头。
没等她回礼,身后一人的立刻冲过来,激动的抱住她脖子。
大着嗓门在她耳朵边喊话:“傅茗!你丫好啊!来皇都这么多天,不给我传个信也就算了,我来了皇都,你都不过来瞅我两眼!你个忘恩负义的小兔崽子!”
还是周小乔那口破锣嗓子。
朋友千里之外再相见时,千言万语不可表述。
傅茗反手抱住周小乔,格外亲昵的蹭了两下:“我当然想你啦!只不过这几天很忙,之后再跟你赔罪!”
“之后什么之后,就现在!一杯酒一杯酒!来!”周小乔毫不客气的端起旁边酒盏,硬塞到傅茗手里,急急地就要她喝。
傅茗自然知道她争不过周小乔,半推半就一饮而尽。
她喝完,还倒扣了杯子,“看看,一滴不剩了。”
这边话才说了没几句,周夫人从管家那儿知道傅茗来了,忙从前院过来招待。
她一眼就看见周小乔这酒鬼在灌傅茗了,笑骂道:“你这丫头,阿茗有伤,你还瞎胡闹,回头你爹又得揍你。”
“傅茗见过周夫人。”傅茗回头看到周夫人过来,连忙行礼。
周夫人与她母亲情同姐妹,待她也格外亲昵。
“阿茗快坐下快坐下,今日乔迁外头事儿忙,你周叔又是直愣子不会说话,我还得过去多多帮衬,你当是自己家里就好,随便玩儿随便逛——小乔,你回头去我屋里,之前称了好些草药,都给阿茗装上带走。”周夫人眼睛尖,穿过树林一下就看到了周老爷跟同僚说话,周老爷正尴尬地挠头不知道怎么继续搭话。
周家第一次搬进皇都,人前人后全都要打点好,她忙的脚不沾地的。
周夫人一走,周小乔相当随意地指了指后面流水席面:“我娘跟我爹可是仔细了那些贵客们,一个都不敢怠慢,说是名门贵客,今后方便我寻好人家嫁。
这不,还招呼了一大堆达官小姐们,我一个都不眼熟,还得过去赔笑脸——哎呀,别管她们,我们玩儿我们的。”
她拉着傅茗坐下后,才想起来之前听父亲说过,傅茗腿上伤的可重了,立马有站起来往屋里窜。
“阿茗你等一会儿哈~我去给你拿药来,据说这个外敷特别有用,我爹调配了小半个月呢——”
周小乔窜出去风风火火。
傅茗哪能拦得住她,耸了耸肩,坐在席面边上,百无聊赖开始打量起周宅景致。
周夫人和周老爷当真是恋旧的人,一切形制都是照着江南郡的周宅造的,跟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忽然,她背后被人擦着往里推了一把。
背后的人捏着嗓子还疼:“哎呦喂,撞得我腰疼……这是谁啊……还没开席就先坐下了,早早给自己排位份?”
傅茗手肘顶到了桌板尖锐处,疼的没敢多喊,只是呆呆站起身。
原来不可以这么早就入座的……
“是我冲撞了小姐,给小姐赔不是。”傅茗连忙行礼。
来人是三两位小姐一起的,三挑四挑上下打量了她一遍后,暗自被她绝美的容貌惊到了。
可只是惊了一瞬。
她们旁边站着说话的小姐们已经有人先开口了:“这位你都不认识?这可是鼎鼎大名大理寺卿的表妹,傅茗啊——”
她说话阴阳怪气的,又不好叫人挑毛病。
傅茗局促的站在两堆人中间,两边都合不进去,只是站着。
撞她那小姐立刻以秀帕掩住面容,故作大吃一惊的模样:“哦原来这就是傅家小姐啊,写的一手好诗得罪大理寺卿,最后眼巴巴凑上门去的那位小姐?”
“什么得罪大理寺卿啊,人家进来时坐的可是苏府轿撵,是苏府表小姐~”小姐们继续戏谑说话。
傅茗咬了咬牙。
怎么会听她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随便诋毁,语气平和反驳道:“我写的檄文,字句我都认,恬着脸寻得表兄,这我也认,但跟你们有何关系?何必在周宅宴上多舌我一个宾客?”
“哟,敢做还不敢让人说了?”推搡的小姐好笑道。
“敢啊,我当然敢让人说了。”傅茗没有忍让,挺胸上前一步,“但你别在背后这一处讲小话,来大理寺门口说话,我一定早早就候在那里等你。”
全都在背后说这些有的没的话给她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大理寺养在外面的传话奴役。皇都城里的贵族小姐们哪能是这一副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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