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干架

兰芳从刚刚的惊诧中缓过神，连忙双膝跪地，心中暗暗自责自己方才的大意，但她完全没有想到，她们会用一个皇子来做这些污遭事情。

        阿颜不发一言，垂眼看着地上湿漉漉的奶娘。她的脸上一丝表情也无，并未发怒，然而周身的气息却顷刻间冷得让人无法靠近。

        玉竹从未见过这样的阿颜，她一直认为，阿颜是不会发怒的。因为相处下来这些时日，玉竹觉得她对什么好似都可以不计较。吃什么，玩什么，做什么，只要放在她面前，她都笑着应下。陛下来的或早或晚，她都从未抱怨分毫。即使是宫人犯错，她也毫不在意。玉竹以为，阿颜本就是不会发怒的。

        然而这一次，阿颜却真的生气了。

        阿颜一言不发的盯着脚下的奶娘，奶娘哆哆嗦嗦的伏在地上，只抬头看了阿颜一眼，便再也不敢抬头，只觉得脑袋顶上头皮发麻。她知道计划失败，内心急急想着如何回话。然而等了许久，都未有人开口问话，于是便不住的用眼睛瞟向一旁的齐明月。

        齐明月这时终于开口道：“怎么回事！走的好好地，这路上没磕没绊的，怎么突然就落了水？”

        奶娘闻言，心中有了主意，带着哭腔开口道：“回淑妃娘娘，方才抱着四皇子走的好好地，兰芳姑娘说要帮忙托一把，可她力气发的猛，奴婢怀里抱着四皇子本就吃力，被她大力一推，奴婢一下子就站不稳了”

        兰芳听了急忙开口道：“不是这样的！是她”

        啪-

        站在兰芳跟前的阮嬷嬷一巴掌打断了兰芳后面的话，斥道：“贱婢，主子没问你话，哪里轮到你开口。”

        阮嬷嬷这一巴掌实实在在的落在兰芳竹脸上，少女白嫩的脸颊瞬间仓红一片。兰芳忍住眼泪伏下身，再也不发一言。

        这一巴掌让阿颜闭上了眼，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走到了兰芳身边伸手将她拉了起来。

        此时兰芳双眼通红，但是依旧忍耐着没有哭出来。阿颜心疼的触了触兰芳红肿的脸颊，轻声道：“是我想的太简单了，刚刚如果听玉竹的话，不叫她们进来这后院里就好了。不，也不是，即使到了那御花园，说不定也是一样的。”

        “妹妹这是说得什么话？她一个贱婢，差点害了一个皇子落水，打一巴掌都是轻的，应该带到慎刑司去好好问一问，到底真是不小心的，还是故意的。”

        兰芳一听‘慎刑司’三个字，身体一下子紧绷了起来。

        阿颜注意到了兰芳的害怕，她拉住兰芳，轻声道：“别怕，刚刚是我离得远，来不及阻止，现在我就站在这里，没有人再能碰你。”

        兰芳听了阿颜的话，眼泪终于掉下来。

        齐明月冷笑道：“这可由不得你。”说罢，对着她带来的几个身强力壮的嬷嬷道：“将那贱婢拉下去。”

        几个嬷嬷得了令，走过来伸手就要去拉兰芳。阿颜身子一侧，一下子挡在了兰芳身前。

        嬷嬷们停下动作，看向齐明月。

        齐明月笑道：“今日之事关乎皇嗣安危，妹妹即使现在正得圣宠，也管不了此事了。若是执意阻拦，就不要怪我手下的嬷嬷下手不知轻重，误伤了妹妹。”

        几个嬷嬷听了齐明月的话，也明白了其中意思。几个人再没顾忌，伸手就要去抓阿颜身后的兰芳。其中一个身体格外强壮的嬷嬷，暗暗挥着手肘想要撞开阿颜。阿颜宫中的几个宫女见状，急忙上前想要护住阿颜。

        只不过并未等她们近身，就见阿颜一手牵着兰芳，而另一只手高高抬起，五指握拳而后快速落下，砰砰砰砰，眨眼间便给几个嬷嬷一人赏了一击当头锤。旁人看着阿颜，好像只是轻轻那么一扬手，然而嬷嬷们的脑袋在挨了那一击之后，一个个瞬间双眼发直的定在了原地。

        众人愣住，齐明月与阮嬷嬷也愣了。

        阿颜没有停下来，而是拉着兰芳的手几步走到齐明月面前，齐明月慌忙的叫了一声连忙后退。可阿颜不理，利落的手起拳落，一个当头锤砸在了阮嬷嬷额头中央。

        阮嬷嬷被敲得歪了头，额头上瞬间仓红一片。阿颜没有就此停下，紧接着转身来到奶娘身前，奶娘如梦初醒一般急忙双手护住了脑袋。这一次阿颜确是撩起裙摆，一个窝心脚又稳又准的踹在了奶娘身上。奶娘被踹的翻滚了老远，直接滚进了湖里。只是这一次她却没有胡乱扑腾，而是在水里滚了一圈后，自己站了起来。

        阿颜拉着兰芳站在湖边，眼睛从奶娘身上移开，转头扫视岸边的众人，一字一句道：“再动，就、再、敲。”

        此时几个嬷嬷的神志，才从那如炸雷一般的重锤中缓过来，一个个捂着脑袋不敢再动。嬷嬷们全都没有想到，自己一把年纪了，竟然被一个小姑娘训孩子一样敲了头。

        而齐明月则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阿颜。一时间，院子里竟真的没有人再动。

        阿颜转向齐明月，这一次先开口了，她声音清亮，道：“原来婶婶说的是真的，后宅里的女人如果坏起来，豺狼虎豹也比得。我本就不喜欢你，说话怪声怪调也不屑与你计较。然而今日之事，无论目的为何，伤害无辜稚子的举动都是卑劣下作，这事你不该做。你开口就将事情推给兰芳，指使手下随便动手打人，这事也是你错。好在四皇子没有真的落水，而兰芳挨的那一巴掌，我也替她打回来了。你就此离开，今日之事就算了结，往后也别再来了。”

        阿颜一席话掷地有声，眼神里的凛冽全然不像一个自民间而来黄毛丫头。

        齐明月瞪着双眼，刚才的一幕发生的极快，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其实不仅是齐明月，院子里的其他人也都没有料到，阿颜看似柔弱，平日里也全是一副人善可欺的模样，今日却如有着怪力一般，随便几下便敲懵了几个力大的嬷嬷。

        “你！”齐明月指着阿颜，面容因愤怒而涨红，但也只是重复着道：“你！你！”

        这时候，一只也从外面飞了回来，落在了阿颜肩上。

        阿颜松开兰芳的手，向着齐明月的方向往前一步，道：“我怎样？”

        齐明月此时已经气极了，尖声道：“你这粗鲁草民！竟敢如此欺辱于我！我今日就要”

        阿颜不等她说完，迈步向齐明月走过去，而后在齐明月惊恐的眼神中缓缓抬起了手。

        真的会打下去吗？几乎所有人都在屏息等着分晓。

        “母妃！”

        一声男孩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三皇子！三皇子来了！”

        众人看过去，果然见到萧承烨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院中。

        小宫女小跑着到了萧承烨身前跪下，道：“三皇子可来了，淑妃娘娘今日可是被人欺负了，您快”

        萧承烨喝止了宫女的话，转头对着齐明月道：“儿臣听闻母妃过来做客，所以也一同过来瞧瞧。来的路上正好碰见了何昭容与四弟，略略听说了事情缘由。”

        萧承烨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齐明月身侧，继续道：“依儿臣看来，十有八九是误会一场。好在四弟无事，既然无事，又何必为了下人之间的误会，而惊扰了父皇。”

        然而齐明月已经听不进劝，依旧不依不饶道：“难道要让本宫就这样放过她？她！她”

        萧承烨暗暗叹气，方才那一幕他不是没有见到，若不是他出声制止，他相信，那一下真的会毫不留情的砸下去。他是知道其中滋味的，毕竟前些日子才刚刚领教过。

        萧承烨伸手扶住了齐明月的胳膊，笑着道：“母妃，别动怒。外祖的家书今日寄到，母妃不是等了许久么？况且，父皇已在回宫的路上了。”

        齐明月闻言住了嘴，她原本也只是想往这颜华宫泼些脏水，再不济，让这宫里的人吃点暗亏也好。可没曾想今日竟然事事不如意。既然陛下就要回宫，她也无意当面惹陛下不快。想到此，她一甩袖子，直接甩开了萧承烨的手，最后瞪了一眼阿颜后，扬长而去。

        奶娘也从湖里爬上了岸，随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往外走。

        阿颜对着齐明月的背影，喊道：“别再来了！下一次我可不止用三分力了！”

        那背影没有回头，加快脚步离开了院子。

        阿颜转头看向没有离开的萧承烨，她突然笑了一下，轻声道：“不会真打下去的，就在等你叫停呢。”

        原来阿颜一早就看到了萧承烨，她心里记得玉竹的叮嘱，又怎会真的打下去。她才不要给萧止招惹麻烦，能吓唬一下就行。

        “颜妃娘娘会武？烨儿听闻颜妃娘娘本是平民百姓家的女儿，普通女子也会习武吗？”

        阿颜不理会他眼中的探究，带着兰芳往院子外面走，边走边道：“力气比别人大些罢了，你也回吧，兰芳的脸还要上药。还好有你劝走了你母妃，不然还要继续纠缠一会了。”

        阿颜说着话，自顾自的带着兰芳离开了院子。

        阿颜没问萧承烨是何时离开的，只是叫玉竹去找来丰伯，替兰芳要了消肿的药膏。

        经这一次，颜华宫里的人对阿颜从原来的喜爱与亲近，更是添了一份崇拜在其中。尤其是玉竹与兰芳，她们曾经是把阿颜当做小姑娘一样对待的，没曾想，这个平日里看着温柔和善的小姑娘，竟能从强横的齐明月手里护住她们。

        而另一边，刚迈出颜华宫的齐明月依旧满脸怒意。

        一旁的宫女突然指着齐明月的头顶道：“娘娘，您、您头上”

        齐明月皱眉，伸手一摸，立刻触到了一块粘稠物，拿到眼前一看，手指尖上竟然粘了白色的浑浊物，散发着难闻的气味，不禁惊叫出声：“这！这是什么？！”

        “瞧着、瞧着像是鸟屎”

        齐明月的脸色立刻由红转白，由白转绿。

        想起刚才飞落在颜妃肩头的蓝色雀鸟，心中对这颜妃的恨意更甚。她抬手将手上的□□涂抹在宫女的衣服上，她回身对着宫门大吼道：“今日之辱，本宫来日定要加倍奉还，回宫！”随后踏上步撵，绝尘而去。

        ------

        直到傍晚，萧止才来到这颜华宫里。他一进宫便得了消息，知道了白日里发生的事情。在听到四皇子差点落水时便眉头紧锁，又在听到阿颜不仅一拎一踹的护住了四皇子，而后更是接连几下制住淑妃的手下时，才终于舒展了眉头。

        他按耐住立刻去找阿颜的冲动，直到处理完政务，才踏着夜色进了颜华宫。

        萧止一迈进屋，便看到阿颜如往常一样翘着脚在躺椅上看话本。阿颜歪头瞧了萧止一眼，对着萧止甜甜一笑，然而并未等萧止反应，就又转回头，专心致志的读起了手中的本子。

        萧止微愣，不禁失笑，他走到阿颜面前，道了句：“阿颜，朕回来了。”

        阿颜没有抬头，只是应声道：“嗯，回来了。”

        “阿颜，今日的话本好看吗？”

        阿颜依旧没抬头：“嗯，好看。”

        萧止继续问道：“哦？多好看？来给朕也讲讲。”

        “嘘，等会”

        萧止心里觉得阿颜这样好笑，好笑的同时，却也让他有些郁闷。明明是自己为阿颜找来的话本，可是此时心里竟然有些不畅快？他低头看了专心看书的阿颜一会，最后还是伸出手将她手中的本子抽了出来。

        “别别别！正是紧要关头，快还我！”阿颜说着，急忙站起身想要去抓萧止手里的本子。

        然而没想到，萧止一手将本子举的老高，而另一只手趁着阿颜来抢本子的时候，在她腰上一捞，阿颜整个人便被他抱进了怀里。不等阿颜反应，一个吻便落了下来。萧止这个吻因带着些许醋意，所以力道比平时稍重。直到感受到怀里的人身体逐渐绵软，且随着他的节奏而回应他，先前那种失落的感觉才慢慢消失。

        萧止放开阿颜，低头看她，终是满意的笑了。他抬手轻轻抚摸着阿颜微红的嘴唇道：“夫君都到跟前了，却只顾着看话本，夫君受了冷落，心里难受呢。”

        阿颜眼睛转了转，而后抿着嘴道：“夫君劳累一天，可要用膳？可要饮茶？若是不饿，奴家就先去给夫君烧些洗澡水吧。”

        萧止被阿颜的话逗得笑出了声：“看来不该叫你看那么多话本的，还是要找些其他的事情给你打发时间才行。好了好了，还有正事，朕今日带了个人来见你。”

        “见我？是我认识的人吗？”

        萧止笑而不语，他替阿颜理了理乱发与略有松散的衣服，而后放开阿颜，对着外面吩咐道：“带许公子进来吧。”

        不一会，一个小少年便在兰芳的带领下进了屋。小少年眉目清秀，才刚进到屋内，眼睛里就蓄满了泪水。

        “姐姐，阿颜姐姐”

        阿颜见了来人，快步跑到少年身边，一把将少年抱在了怀里。

        “小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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