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一条清澈的小溪从山林中流出,于张闻眼前盘旋了一圈后王山脚流落。
附近绿树掩映,薄雾弥漫在山林之间,空气极其清新,让张闻又身心旷怡之感。
天还未亮,晨钟响起,惊醒了张闻,在早课学了梵文小咒之后,他和真慧就被玄心安排到此处挑水,周围还有真应、真观等人,以及用挑水进行锤炼的武僧院众僧。
看着溪水,张闻不经意间从缓慢流淌的水面依稀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样子。
这是一个眼如点墨,眉似远山,粉雕玉彻的小孩,年龄大约在十二三岁,仅仅比真慧大一点。
“长得真不赖啊,以前看来也是养尊处优。”张闻,“自我”赞美了一声,但旋即哀叹,这对一个和尚来说有什么用?我一定要还俗!
他将木桶沉到水底,打算试试自己的力气有多大,同时,叮嘱身边的真慧:“小师弟,你只挑一半就差不多了,不要逞强。”
“嗯。”真慧看着小溪里游过的鱼儿,舔了舔嘴唇。
正当张闻准备将木桶提起时,忽然感觉有人在看自己,于是转过头,顺着目光望了过去,恰好看到一群还算熟悉的武僧,他们正是与自己一起被玄苦梯度的小沙弥,其中张闻还能记住名字的不多,现在看着自己的真德就是一个。
真德的眉毛颇为杂乱,脸颊瘦长,见到张闻回望,闹到微抬,似乎有点傲慢和得意。
他周围的小沙弥见状,都从满脸苦色转化为了喜笑颜开,似乎在看到比自己过得更差的“同伴”后,武僧院生活的艰苦烟消云散了。
是啊,我们进了武僧院,而真定和真慧只能当杂役僧,这可是值得高兴和骄傲的事情。
真德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可看了一眼旁边的戒律僧后,还是闭上了嘴巴,将木桶从溪中提出,满满的两桶。
张闻撇了撇嘴,决定不和小孩子一般见识,自己总有一天要进入武僧院,学到少林绝学!
他摈除了杂乱的心思,用力将两只木桶提起。
木桶刚离开水面,张闻内心就霍然一惊,怎么会这么轻?
他感觉自己没用什么力气,木桶就被提了起来。
“重吗?”张闻疑惑地询问真慧。
真慧老实巴交地走了过来,提了提张闻身前满满的两桶水,提的青筋暴突,脸部扭曲,然后点了点头:“重!”
“不是水的问题?”张闻轻叹了口气,内心暗道,“难道这具身体天生一把好力气?呃,看皮肤,看衣着,看饰物,以及马脸大叔口中的侯爷,这具身体恐怕出身显贵,也许以前练过武,打好了基础,力气比正常小孩大很多。”
不管是什么原因,张闻对挑水再没有畏惧,俯下身体,担起了两桶水,跟着前面的武僧队伍踏着石阶爬山。
队伍迅速拉长分开,多年锤炼的武僧们担着铁桶和水也能健步如飞,很快消失在少林里。
张闻为了不引人注目,与真慧等几个杂役僧拖到了最后,而真德等武僧的新晋小沙弥由于刚进寺一天,尚没有进步,也与他们一样。
感受到张闻等人的目光,真德等武僧院小沙弥脸色涨红,纷纷沉下腰,摆好姿势,大踏步前进,不想与这群杂役僧落到一起。
看到他们速度加快,张闻内心一动,也学着他们沉下腰,摆好姿势,顿时觉得装满水的木桶更轻了。
“这个姿势很简单嘛”张闻摸索着让自己更轻松的发力技巧,步伐渐渐加快,不知不倦就甩开了真慧,超过了真德。
“哼,开始要稳,要不然后面走不动!”真德忿忿不平地在张闻背后说了一句。
张闻嘿了一声,觉得自己明天有必要换大木桶,否则没有锻炼的效果了。
不过山路难行,又是往上,张闻到了后来,还是出了一身汗,气喘吁吁。
“注意控制呼吸。”忽然,有道严肃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张闻侧头望去,这才发现巡逻的戒律僧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旁边,示范者呼吸的节奏,他又惊又喜,学着调节了呼吸,很快没有了气乱力尽的现象,一路回到了寺庙、
“明天换大桶挑水。”戒律僧吩咐了一句,又往下去迎其他小沙弥。
张闻嘴角抽搐了一笑,虽然自己心里也有这个想法,但还是颇为担心力气不够啊。
过了一阵子,真慧真德等小沙弥也担着水上了山,看到神闲气定的张闻正在那里呼吸着“晨曦”。
“只,不过,力气,大而已。”真德喘着气,嘀咕了一句,与其他武僧院小沙弥一样,觉得在明明比不过自己等人的真定面前丢脸了!
然后,他们没有停留,急冲冲离开了这里。
“小师弟,顺口气,还好吧?”张闻压根儿就没关注他们,问着大口喘气的真慧。
真慧点了点头:“很,很好,早,早膳!”
用过早膳,天刚蒙蒙亮,东方一片赤红。
张闻却没有大体力劳改后的酸软,反而更觉得清醒,神完气足。
“这具身体真的很不错啊”张闻打量着斋堂里一个个累的东倒西歪的杂役僧,欣喜之感油然而生,不管如何,一具好身体是自己将来的依仗。
“新来的跟我去讲经院。”玄心拿着一根鸡腿,笑嘻嘻地站在斋堂门口,见到张闻望过来,轻轻颔首道,“做得不错嘛,不要给武僧院那群小崽子脸面,晚上回来,师叔有奖励给你。”
“奖励?”张闻心中一喜,虽然有点讨厌玄心,但奖励谁不爱?
玄心还未回答,真慧就木木呆呆地道:“玄心师叔,开窍之后不得食肉,你违背戒律了。”
张闻脑袋嗡了一下,想转身捂住真慧的嘴巴却慢了一拍。
果然,玄心的笑容一下就僵硬在了脸上。
他嘴角扯动了一下,皮笑肉不笑地道:“师叔我从不违背戒律。”
说完,他再也不提奖励之事,脸色难看地走出了斋堂。
直到这个时候,斋堂内才想起一道道低笑声。
真慧不听明白地看着张闻:“师兄,他们笑什么?”
笑你太傻太呆张闻内心回答着。
不过真慧关心的不是这个问题,马上转移了注意力:
“师兄,为什么玄心师叔说他没有违背戒律,可他明明在吃鸡腿。啊!”
“因为他还没达到开窍的境界”张闻声音缥缈地回答道,觉得有必要给真慧讲讲做人的道理,免得他老是犯傻得罪人,从而牵连到自己。
“哦!玄心师叔还没有开窍。”真慧恍然大悟,一脸喜色,似乎揭开解开了什么至关重要的秘密。
张闻见外面的玄心没有停止脚步,顾不得给真慧将世事洞明人情练达的事情,招呼着他跟了上去。
一路绕过大小佛殿院落,张闻只听到一片诵经之声,空灵悠远,分外洗涤人心。
“暮鼓晨钟,惊醒世间名利客;经声佛号,唤回苦海梦迷人”不知怎的,张闻就想到了这副对联,此情此景,,实在太贴切不过了。
“咦,真定师侄,你也听过水月庵门口这副对联?”玄心笑呵呵地问道。
张闻汗毛一立,故作镇定地道:“听家父提过。”
只能推到那莫名其妙的佛爷身上了。
玄心也不奇怪,语气唏嘘地道:“师叔我曾经去过水月庵,见过门口这副对联,所以印象深刻,那时候,庵主以多年地榜第一的实力,强行冲击法身境界,希望能征得‘大慈大悲观自在菩萨金身‘,可惜却失败坐化。”
“大慈大悲观自在菩萨金身?”张闻愕然出声,心中莫名火热。
玄心收起唏嘘,呵呵笑道:“水月庵立派之根本就是《观自在菩萨心经》,若成正果,可得’大慈大悲观自在菩萨金身‘,属于大菩萨、大阿罗金身之一,远远高于普通菩萨金身和罗汉金身,只次于如来金身、阿弥陀法身和菩提金身,则,可历代以来,水月庵也就开派庵主证得。”
“这样啊”张闻觉得自己脸皮发烫,心脏乱跳,这个世界竟然有菩萨金身、佛祖金身等,真是又刺激又让人神往。
此时,众人踏入了“讲经院”后,玄心收敛起嬉皮笑脸,不再说话,一本正经地带着张闻等人进了一处偏殿。
“玄恩师兄,这是杂役院新进的沙弥。”玄心地宣了一声佛号后,指了指张闻等人。
诵经堂内高坐前方的是一位眉毛雪白的枯瘦老僧,同样穿着黄色僧衣,面前摆着书和木鱼,手中握着戒尺。
“你们分别坐下。”他指了指下面还空了大半的蒲团,而每张蒲团前面都有一张小几。
张闻和真慧等人不敢说话,各自找了位置跪坐下来,又等了半刻钟,一个个小沙弥陆续赶到,其中就有真德等一起入寺的“同伴”。
他们诧异地看了张闻等人一眼,显然没想到杂役僧也能到讲经院学习。
玄恩敲了敲面前的木鱼,让小沙弥们都安静了下来,然后声音不高不低地道:“未来三年,只要你们不违背寺规,每日此时,都可来此识字,除了普通文字外,还得修习梵语,以便研读古经。”
他顿了顿道:“但今日教授你们文字之前,先得引导你们踏入武道。”
听他这么一说,张闻精神一振,腰背下意识挺得笔直,杂役僧也能得到引导?
这样的疑惑也让真德等人瞪大了眼睛,那杂役院和武僧院有什么区别?
“不管是道门静功,还是世俗流法,武道修习之路的第一步皆大同而小异,是为气脉初通,强神健体。”玄恩没有理会真德等人的疑惑,自顾自地讲述到。
张闻听得专心致志,生怕漏了一个字。
“这一步在道门叫做’百日筑基‘,意指奠定武道修行之基,所谓’百日‘,既正常而言,百日之内,任督等经脉气满自开,我佛门则称其为’定中修身‘,因为唯有心静入定,不散不乱,真气方能自然化生,填补窍穴,开通气脉,而世俗称为’开脉‘。”
玄恩大致介绍着“定中修身”(百日筑基)的要点:“人身有三百六十五处大窍,每化身一口真气后,皆要填入窍穴,而每一处大窍需九口真气方为充足”
“每次入定一刻钟,只能化生一口真气,故根据各人每日修行时间,大致百日到一年,即可完成这一步。”
“入定之时,六根清净,不妄想不急切,一刻钟后,自有真气化生,其中一半由督脉上行至头顶百会穴,再下行于上颚,生成一口‘金津‘,另外一半,则由任脉上行,及于下颚,化成一口’玉液‘。”
“’金津玉液‘相逢,会汇成一口清且甜的唾液,这在我佛门称为’甘露‘,之后吞咽’甘露‘,填入相应窍穴”
玄恩反复将要点讲了几遍后道:“等到’定中修身‘完成,则精气神皆足,气脉初通,身体强健,如此方能进入下一步’禅定蓄气‘,我佛门又称为’长养圣胎‘。”
说完,他要求各个小沙弥尝试入定。
此非禅定,只要求心静,并不算难,对思绪较少的小孩子而言,想对简单。
可张闻作为一个成年人,杂思甚多,久久无法心静入定,这让他急躁不已,可越是心急,越是无法入定。
等到他急的满头大汗时,突然感觉胸口有阵清清凉凉的感觉传来,头脑为之一清。
“那尊小玉佛?”张闻心中一喜,没去多想,慢慢收敛心神,进入了定中。
烦乱思绪消失,心静神定,不急躁不担忧,张闻渐渐感觉到有真气化生,分别经任督二脉,在上下颚分别凝成金津玉液,汇出一口既情且甜的“甘露”。
“甘露”缓缓浸入任脉,依照张闻存思填入窍穴。
若是身体有亏,则“甘露”不甜,必须经过这样的真气化生,强神健体来补足,而张闻现在的状况,说明他的身体处在当前最好的状态。
“这具身体似乎已经完成了‘百日筑基’?”不太爱佛门的小沙弥张闻睁开了眼睛,回味这刚才的状况,根据玄恩师叔的描述,“自己”应该已经过了“百日筑基”的阶段,可以开始“禅定蓄气”了。
不过张闻想了想,还是稳住了心思,过去完成的“百日筑基”归过去,自己若想在武道之路上走得更远,那么必须亲身体验每一步,容不得一点跳跃,这样才能走得更稳走得更远。
玄恩见一刻钟过去,敲了敲木鱼,用清脆入心的响声惊醒众人,然后一一过问各人入定的状况,包括是否能入定,生成的“甘露”品质如何,并分别给予指导。
末了,他点了点头道:“各人回去之后再尝试,我们开始识字。”
翻开面前用来识字的经文,张闻不出意外地发现,上面的字自己基本认识。
这让他内心喜悦,好歹没有成为文盲,需要从头开始学习,现在的自己,足以“称霸”讲经堂了!
“拿起毛笔,练这个字。”玄恩吩咐道。
张闻心中的喜悦立刻烟消云散,自己上一次些毛笔字,还是在小学的时候,果然,提笔写出的字极其丑陋。
“需要多加练习。”玄恩背负双手,从张闻身边经过。
张闻沮丧地点了点头,突地悚然一惊,若这幅字被玄藏看到,他会不会怀疑什么?自己这具身体很可能出生于显贵之家,连“百日筑基”都完成了,不可能不从小练字!
艰难地张了张嘴,张闻觉得对玄恩解释亦是无用,反而欲盖弥彰,于是抓紧时间地练字,到时若玄藏问起,可以说刚开始阶段不适应杂役院的活计,手臂酸软,所以字不成字。
到日近正午,玄恩宣布众小沙弥可以离开时,张闻悄悄把自己练字的白纸带走了,打算毁尸灭迹。
用过午膳,张闻和真慧等人则被安排去打扫寺内各处,直到夕阳西下。
劳碌了一天后,玄心又将众人招集了起来,继续讲述自己的江湖威风史。
“水月庵就讲到这里,你们日后若遇上她们,敬而远之即可,而金刚寺,则与我少林不睦,你们千万得小心。”
啊?杂役僧们虽然在出家前也听过不少江湖掌故,世家轶闻,可谁也不知道,同为佛门四大寺的少林寺和金刚寺竟然关系不睦到需要小心!
看到他们睁大的眼睛,玄心满意地点头到:“血刀头陀本事野狐禅,可却有了千载难逢的奇遇,得到了《如来神掌》第五式,从中悟出了两门根本大法,开创了金刚寺一脉,所以,他们一直觊觎我少林密存的《如来神掌》第三式,想通过比较,参悟出如何证就‘如来金身’,两派暗中生了不少龌龊。”
‘如来金身’张闻眉头一挑,觉得这个事情有点玄幻了,同时又莫名心热。
突然,院门处有人敲门,玄心吓得跳了起来,一脸惶恐地看着那里,脱口而出:“玄苦师弟,我没犯戒”
话未说完,他表情一沉:“这位师侄,你来我杂役院做什么?”
张闻回头看去,只见院门口站着一位还算熟悉的小沙弥,那是和自己、真慧、真德等人一起入寺的小孩,是其中最大的两位之一,大概有十五岁。今天在讲经堂时,他和杂役院其他小沙弥聊得很是投机,没有歧视这边的表现。
似乎叫做“真永”?张闻回忆这他的法号。
真永瘦高个子,长得普普通通,但笑起来时会露出满口白牙,分外灿烂:“玄心师叔,我从几位师弟那里听说您见多识广,对武林典故了如指掌,而我最是爱情这些事情,所以,一时心切,贸然上门,还请见谅,允我旁听。”
这个时候,武僧院属于自行安排“定中修身”的时间。
被真永捧了一句玄心似乎又飘飘然起来,满脸笑容地道:“不妨事,不妨事,坐下听讲即可,多点江湖见闻,将来行走天下才不会吃亏。”
真永左右看了看,直接坐到了张闻旁边,低声道:“真定师弟,没挤到你吧?”
“没有。”张闻摇了摇头,觉得真永这个小沙弥谈吐也是超乎年龄的成熟,十四五岁的年纪,说话倒像个成年士子。
“我看真定师弟你似乎能识字断句,日后还请多多照拂,有用到师兄的地方,但凭开口。”真永自来熟地笑道。
张闻心中一动,想到他是武僧院的武僧,也笑着回答:“小事一桩,师兄何必如此。”
两三句交谈下来,两人似乎就引为知己,相见恨晚。
玄心见状,咳嗽一声,让大家安静,然后继续说道:“金刚寺除了两门根本大法,需要注意的是他们的刀法。”
“血刀头陀自身乃是刀道大家,又参悟了‘如来神掌’第五式的部分奥秘,所以,他证得‘怒目金刚法身’之后创下的第三大刀法乃天下刀道之巅,能与他们媲美的实在不多”
他的讲述听的杂役僧们眉飞色舞,心绪飘忽,可听着听着,大家就有点抑郁了,真永当即举手发言道:“玄心师叔,那我少林就没有可以媲美的刀法吗?”
是啊,我少林武功不是号称包罗万象吗?杂役僧们也有着门派骄傲感。
玄心啧了一声:“我少林刀法确实不多,但能与这三大刀法2媲美的还是有一门,是七十二绝技之中的‘阿难破戒刀法’,都属于能沟通天地法则的外景巅峰级绝学,当然,也得踏入‘外景’境界才能发挥这门刀法的真正威力。”
他大致介绍着这门刀道神功,听得僧人们心生向往,激动不已。
“好了,夜已深,各自回房用工。”玄心没有心想地打了个哈欠,末了状似不在意地道:“其实我不是怕玄苦师弟,只不过杂役院归杂物院管,我这是给他留脸。”
他对于自己刚才的惊吓耿耿于怀。
“是吗?”门口突然响起了一道醇厚的声音。
玄心的脸色瞬间就发白了,连忙堆起笑容道:“玄苦师弟,我,我”
玄苦方面大耳,依然一袭黄色僧袍,但右手多了一串棕红色的佛珠。
这与张闻白天在戒律院手上的看到的一样,只不过一为暗黄,一为棕红。
“玄心师兄,我已不在杂物院,目前是戒律院执事僧。”玄苦一本正经地说道。
“难怪师弟你过来巡视。”玄心故意岔开了话题。
这更恐怖好不好张闻暗自翘舌,不讲人情的玄苦师叔居然入了戒律院,将来要是被抓到小辫子。
玄苦扫视了院子一圈,点了点头道:“各自回房吧,不要忘了用功。”
回到禅房后,张闻悄悄拿出小玉佛,背对着真应,真观等人检查,只觉触手温润,丝丝凉意透入身体,让人头脑为之一清。
“真是一桩异宝啊!”张闻内心欢喜,翻来覆去地查看,像发现更多秘密,但始终没有收获,只好收敛住心思,不再去想这些事情,开始尝试入定,而在小玉佛的帮助下,这次的入定非常轻松。
化生真气之后,张闻忽地皱起了眉头,想了想,直接将小玉佛取了下来。
武道修行的第一步,可不能依赖外物,若成了习惯,将来就像拄着拐杖前行。
没有了小玉佛后,张闻的心思渐渐活泛,好在有前面两次成功的经验,此时又明月高悬,夜深人静,终于收敛住心神,定而得静,静而生慧,慧而真气自生。
吐纳真气,填入窍穴,足足一个半时辰后,张闻才再次睁开眼睛,不是他不想继续下去,而是必须保证休息,否则明天的挑水扫地可是会消耗极大体力的。
由于刚刚做完“定中修身”的功夫,张闻此时神清气爽,短暂无法入睡,侧头看了看,刚好见真慧望了过来,似乎也是才结束修炼。
“小师弟,还没睡?”张闻心中一动,打算给他讲讲人情世故。
真慧点了点头,呆呆地道:“快了。”
“那师兄得给你讲些事情,有些话”张闻开始长篇大论,但说着说着,却发现真慧眼皮垂下,仿佛即将入睡。
他根本听不进去啊张闻嘴角抽搐了一下,皱眉思索起来,很快想到一个好办法:“这货对江湖故事好像很感兴趣,那我可以将人情世故融入里面嘛!”
其实,若非身处异乡,孤身一人,别人通不通人情世故,张闻是压根儿不会关心,但现在,他却想通过这种方式排解一下莫名穿越的苦闷。
“小师弟,我曾经听过一位大侠的故事,你要不要听?”张闻笑眯眯地问道。
真慧的眼睛一下睁开,用力点头:“谢谢师兄!”
这货说话总是那么不着调张闻挠了挠头,望着窗外明月,声音缥缈地道:“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位丘处机道长,经过了一个叫做牛家村的地方”
这个故事仿佛架通了两个世界的桥梁,让张闻一时沉醉其中,忘了只是在给真慧讲故事。
三个月后,张闻身子蹿高了一截,“百日筑基”则由于时间不够,只完成了一半。
而小沙弥真慧因为张闻一个个精彩激烈的“江湖故事”,对他愈发崇拜,几乎言听计从。
可是,张闻依然没有得到离开杂役院,进入武僧院的机会。
“真定师弟,你们去哪?”真永走入杂役院,刚好看到张闻和真慧拿着扫帚准备外出,此时正是午膳之后。
张闻有点兴奋地回答:“玄心师叔安排我们去打扫藏经阁。”
说到这事,张闻有着意外的惊喜,刚才用过午膳,玄心就吩咐自己和真慧去打扫藏经阁,并表示日后那里都归属自己两人。
虽然玄心明确说他们只负责下面两层存放佛经的地方,上面自有高僧清理,张闻还是忍不住激动,藏经阁啊,传闻存放少林七十二绝技的藏经阁啊!多少武侠玄幻故事里,让人获得奇遇的地方。
“不知道《如来神掌》、《易筋经》、《摩柯伏魔拳》、《大梦真经》在不在藏经阁”张闻神游天外地想着。
“藏经阁?”真永扬了扬眉头,然后笑道露出一口白牙,“真定师弟,正好武僧院要午时之后才练拳,不如我跟着你们去藏经阁,帮你们打扫,嘿嘿,老实说,我对那里也很好奇。”
“可是”张闻担心这回违背戒律。
真永笑容灿烂地道:“放心,寺内所有僧人都能只有出入藏经阁下面两层的,我只是平时没空而已,不信你可以去问玄心师叔。”
话音刚落,真慧就嗖的一声跑进了玄心的禅房,看得真永一愣一愣。
张闻干笑道:“真慧就是这么认真的人。”
“应该的,应该的。”真永失笑道。
这段时日来,他经常到杂役院找张闻请教识字断句的问题,也经常帮他和真慧做些杂活,为人颇为豪爽,又善于说话。
“玄心师叔说真永师兄说得对。”真慧跑了出来,大声地说道。
“那我们出发吧。”真永呵呵笑道。
藏经阁位于少林寺后山一处悬崖之上,是座四层旧楼,孤高而立,飞鸟靠近亦会非常显眼。
进了藏经阁,张闻在桌子上给自己到了杯白水,仰头饮下,这一路实在太远,秋老虎又分外凶猛,渴死他了。
而真慧却走到了摆放佛经的书架前,一本本地抽出,一本本地认真翻看。
“嘿,真慧师弟,你在做什么?你喜欢看佛经?”真永好笑又疑惑地问道。
张闻也不解真慧的举动,重新倒了杯水,一边喝一边看了过去。
真慧的表情非常严肃,隐约透着点希冀:“经书的夹缝里可能写着绝世神功。”
噗,张闻一口水喷了出来,喷的真永满头满脸,这货是武侠玄幻故事深度中毒了吗?还是他这么信任自己,自己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真永茫然地抹着脸,看了看张闻:“真定师弟,这有何好笑之处真慧师弟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是啊,这还是师兄偷偷告诉我的!”真慧异常认真地翻着。
“呵呵。”张闻只能如此回答了,然后收拾起滑稽的心情道:“小师弟,先别急,反正我们每日都得来,先清扫,要不然会被责罚的。”
听到自己最信任的师兄这么一说,真慧立刻放下了经书,与张闻、真永一起打扫藏经阁。
到了午时三刻,差不多打扫完成,正当张闻准备“翻看”经书时,真永突然捂着肚子,火急火燎地道:“哎呀,两位师弟,人有三急,师兄先去方便一下。”
说话间,他一溜烟就跑到了楼梯口,发出蹬蹬蹬的脚步声,消失在了张闻两人眼前。
张闻不甚在意,招呼着真慧仔细分辨佛经的分类存放位置,看有没有值得关注的地方。
过了大概一刻钟的样子,真永脸色苍白地捂着肚子走了回来。
“真永师兄,没事吧?”张闻关心地问了一句。
真永摇了摇头,“好像吃坏了肚子。”
他也学着张闻和真慧,在书架前慢慢浏览书名,忽然,他轻笑道:“这里竟然有‘罗汉拳’的拳谱。”
“罗汉拳?这不是师兄你们平时练习的拳法?”张闻连忙探头过去。
真永抽出那本书,递给张闻:“是啊,我还以为会在楼上的,想不到在这一层。”
张闻接了过来,贪婪地翻看这,想要将里面的内容全部记住。
“嘿嘿,真定师弟,需不需要师兄指点你一下?”真永笑嘻嘻地说道。
张闻心中一喜,又不太放心地道:“这,这可以吗?”
未得允许偷学武功可是违背寺规的事情!
真慧也瞪大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隐含兴奋地看着真永。
真永指着这本拳谱道:“既然拳谱放在所有僧人随意出入借阅的地方,那说明这属于人人皆可学的基础,不算违背寺规。”
“嗯。”张闻还是不放心,拿起拳谱,回到一楼,打算询问那负责经书借阅的老僧。
这老僧眉毛枯黄,皮肤深皱,一副随时会倒毙的样子,此时正双眼似闭非闭地打盹。
“太师叔祖,这本拳谱没放错地方吧?”张闻小心翼翼地问道。
根据玄心的说法,这守阁老僧法号“空慧”,与方丈空闻属于一辈,比张闻足足高了三辈——少林是“心空无玄真,清净智慧深”的顺序。
空慧眼皮睁开,双眼浑浊地扫了张闻一眼,慢条斯理地道:“罗汉拳流传甚广,无特殊之处。”
也就是说,自己可以学!张闻内心狂喜地想道,虽然这是一门很普通的拳法,但终究比什么也没有强!
他欢喜地拿着拳谱回到二楼,郑重地对真永行了一礼;“还请师兄指点。”
之后,一直到午时将过,张闻和真慧都在藏经阁学武,只觉浑身力气似乎有凝成一股的迹象。
由于要回去练武,真永匆匆忙忙告别,张闻和真慧则心满意足地漫步于崖上。
走着走着,张闻发现真慧的目光不对,老是盯着外面的万丈深渊。
“小师弟,你在看什么?”张闻颇为疑惑。
真慧皱着眉头道:“师兄,要是跳下去,会不会得到绝世秘籍或仙兵神器?不对,没看到神仙舞剑”
张闻的表情顿时僵在了脸上,完了,带坏小孩纸了了。
不行,得扭转过来!张闻想了想,见真慧如此好骗,于是半是“挽救”半是恶趣味发作地道:“小师弟,今晚我们换个故事吧。”
“什么故事?”真慧很是兴奋。
张闻嘿嘿笑道:“大明湖畔夏雨荷的故事。”
“唔,她是绝世高手吗?”真慧又好奇又开心地问道。
“”张闻一时竟然无言。
高空的明月被乌云遮盖,寒风彻骨,刮得纸糊的窗户吱呀作响,杂役僧们每人又多了一床棉被,可真应、真观依然冷得蜷缩成一团。
张闻对称好无所觉,盘膝而坐,心静入定,只觉得真气上行,汇成金津玉液,衍化杨枝甘露,填入相应窍穴。
这口真气刚一填入,张闻立刻感觉周身三百六十五处大穴皆有暴涨之感,真气涌出,主要经脉就像被洪水冲刷了一遍,一一涨开,正所谓“气满经脉自开”。
常人这一步需要花费一定时间,可张闻这具身体本身就已经完成了“百日筑基”,此时气满自溢,经脉毫无阻碍,皆是初通。
张闻缓缓睁开眼睛,只觉得周身清爽,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明白了自己已是迈过了武道修行的第一步。
他强忍住下床一趟罗汉拳的冲动,长长地吐了口气,内心并没有太大的突破喜悦,一是“百日筑基”相对简单,没什么艰难之处,水到渠成而已,二是又过去了几个月,自己的罗汉拳也使得有模有样了,可脱离杂役院依然看不到一点希望。
而不脱离杂役院,更高深的武学,能突破天人之别的神功,自己绝对没办法触及!
“哎”张闻牵绊焦虑万般烦恼尽数化为了一声长叹。
“真定,这两日讲经堂停讲,你负责打扫禅心院,不得招惹贵客。”这日清晨,用过早膳后,张闻被玄心叫了过去。
“贵客?玄心师叔,不知是哪派高人?”张闻想打听清楚,免得犯了客人忌讳。
玄心笑了笑:“真武派、玄天宗、洗剑阁、浣花剑派、青辰派和大江帮等大晋宗门受我少林之邀,派门中高手带年轻弟子前来共论武道,其实就是给各派天资卓绝的年轻弟子一个比武切磋,增广见闻的机会。”
张闻倒吸了口凉气,这可是玄心讲过的天下武道大宗!比如真武派和玄天宗是道家三宗之二,洗剑阁、浣花剑派属于持剑六派、青辰派、大江帮则位于天下六擘的行列。
“天资卓著的年轻弟子?”张闻下意识问道,毕竟他也算是少林真字辈的年轻弟子,总有点攀比之心。
玄心摸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哈哈大笑:“你问这个做什么?难道还能与他们比试不成?你一个刚完成百日筑基的杂役僧,与他们相比,一个是淤泥里的癞蛤蟆,一个是天上的凤凰,不说比试,连站在一起的资格都没有!”
他辛辣的嘲讽让张闻颇为羞恼,气血上涌,一张脸涨得通红,他虽然心理年龄也有二十多岁了,有着不浅的社会经验,但毕竟年轻气盛,还是免不了少许争强好胜之心,此时被人如此鄙夷,再想到与那些天之骄子的差距,自然难以克制情绪波动。
玄心似乎毫无所觉,继续说道:“我听说这次来的各派年轻弟子之中,有好几位都是未满二十,就已踏入开窍境界,说不得将来有望进入人榜,你呢?会什么武功?懂什么绝学?不过我少林也是人才辈出,这一代的真常、真本、真妙也不比他们稍差。”
说着,他斜着眼睛看向张闻:“还不快去打扫禅心院。”
张闻咬了咬牙,平复了心情,提着扫帚望禅心院方向走去。
玄心看着张闻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退去,只保留着嘴角的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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