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捡来的四姐李柳儿是个哑巴
我奶奶张氏带着我小姨娘刘玉花在我出生的第二天晚上去了玄女娘娘殿,走到殿中发现莲台上并没有李大仙的身影。
她们来到侧殿,那是李大仙的起居室,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一盏油灯跳动着微弱的火焰照着逼仄的室内,我奶奶张氏看大仙的炕上铺着洗得发白的百家布单子,炕头放着一个红溙木柜,上面放置着一把铜镜,明晃晃地映出烛光,她听着外面突然有风吹过,树叶簌簌落地,她和我小姨娘退出侧殿,再次来到正殿中,却看到神龛上刚才献着的一只烧鸡和两个白面馒头不翼而飞。
“是大仙受用了?”
我小姨娘悄声问我奶奶。
我奶奶摇摇头,她了解李大仙,大仙才不会这样故弄玄虚拿走献礼,她年轻时候听说大仙有达官贵人封赏和进献的金银珠宝,即使在某种运动风向不让村子里的人前来烧香拜佛,他的吃穿用度一直有人暗中供给。
但今晚有些古怪和蹊跷,她第一次在娘娘殿没有见到大仙,侧殿也没有身影,我奶奶疑惑起来——是不是出外了?但殿内烛火摇曳,不象他去了远处,我奶奶在我小姨娘的搀扶下走下台阶出了殿门,站在黄昏的秋风中看原野被夜幕渐渐包围。
“那边好象有人过去了。”
我小姨娘盯着前面不远的几棵大柳树说道,我奶奶眯着眼细瞧,却什么也看不清楚,她说不如过去看看,我小姨娘带着她悄悄走到柳树旁边,隐在一丛蒿草后面,看到灰暗的天光下,有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子正大口撕咬着鸡腿和馒头,她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样子象是一个叫花子,我小姨娘和我奶奶想不起来邻近的村子谁家有这样一个闺女。
我小姨娘一把上去就逮住了她,女娃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嘴里还嚼着没有咽下去的肉,吸着鼻涕倔强地望着我小姨娘。
“你是那家的闺女?那个庄子的?”
我小姨娘放缓声音问她,她眼睛眨巴了一下,没有言语。我奶奶张氏走上前拉开我小姨娘,说道:“可别吓着娃,看样子是饿坏了,妮子,你告诉奶奶,你是那家的娃,我们送你回家去。”
女孩听明白了,但她依旧没有开口,她低头看看手里的鸡和馒头,害怕起来,将两只手藏在了身后。
看看天黑了起来,风吹得柳树梢子呜呜地响着,我小姨娘将手伸过去,捊了一下她额头上散乱的头发,弯下腰又说:“娃啊,天黑了,咱得回家去,不然家里爹妈着急,你总不能不回家吧?”
女孩怔了一下,她摇了摇头。
这让我奶奶张氏和我小姨娘惆怅起来,这妮子怕是受了大人的责骂跑出来的,家里父母一定着急万分,她们得想办法让她回家。
女孩却指了指两棵大柳树下的草丛,我小姨娘和我奶奶走过去一看,杂草丛里用麦草和高粱秸垒着一个睡人的窝铺,很明显这个妮子在这里已住了一些日子。
娘俩诧异起来,这到底是哪里来的闺女,这样小的年纪,却在这荒野里独自生存?我奶奶张氏的眼角就潮湿起来,她那能忍心将这妮子再留此地。
“妮子啊,你告诉奶奶,你家是哪里的?放心,我们会送你回家去。”
我奶奶再问,女孩摇摇头,大眼睛茫然望着她们。
“那你愿不愿意先跟我们回家去?——你倒是说句话啊。”
我小姨娘着急起来,天完全黑了,玄月已映在苍穹。
她突然唔里哇啦说起话来,小脸一定憋得通红——我小姨娘和我奶奶一下子明白过来:原来,这闺女是一个哑巴啊!
我奶奶张氏和小姨娘带着女孩离开了柳树林,没走多远,玄女娘娘殿的大门传来了吱呀呀的关门声,我奶奶和我小姨娘明白过来,原来大仙傍晚不在,就是为了让这妮子去殿里拿吃的东西!
带着女孩来到我李家,我巧子妈正和我父亲等她们吃饭,我父亲看着刚出生的我欢喜得饭都吃不下,一见我奶奶和我小姨娘带着一个小叫花子般的女孩来到家中,有些吃惊,问明情况说道:“这定是附近庄子里的孩子,大人不愿养活了或者家中出了事,不然这么小的年纪怎么敢睡在那地方。”
我小姨娘也说是,拉着小女孩的手就给她洗头洗脸,又问我巧子妈家里我姐姐们穿过的衣服放在哪里,我父亲去柜子里找出几件,是我三姐段世春穿了的旧衣,给她上下都换了,我奶奶张氏眉开眼笑对我巧子妈说道:“这可比咱们家的闺女都俊,可惜了是个哑巴。”
我巧子妈仔细端详她,叫过来让她到炕边,指着熟睡的我问她喜不喜欢小弟弟,她脸上有了笑意,咿咿呀呀比划了半天,原来,她家也有这样一个小弟弟,她的爹妈自从生了小弟弟就天天打她,然后,有一天有个人带她离开了家,坐了火车,再坐汽车,再坐驴车——那人在驴车上打盹,她就跳下车跑开了。
问她家在哪里,她一直摇着头,用小手指了指北方。
我父亲叹口气说:“这怕是找不到她家了,明早我去队长家里给说一声,看谁家娃少就派到谁家吧。”
大家看看这哑巴妮子,她听明白了我父亲的话,大眼睛里闪着恐惧。
我父亲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队长家,说明哑巴妮子的情况,队长抽着烟听他说完,皱着眉头想了好半天,说道:“现在谁家还要多余的娃啊,自己家都吃不饱肚子,再说是个哑巴,要是身体正常还说不定有人领养,这样的,只怕难了。”
我父亲一听队长的话不知道如何接茬,大李庄近百户人家,想来思去还真没有一户合适的人家领养这个哑巴妮子,他问队长:“那要不要给镇长说说,让他帮忙找找,或者联系一下县里,看看这闺女老家是哪里的,要是能打听到,送她回老家最好。”
队长笑起来:“主意是好主意,恐怕给上面说了顺水推舟让我们村想办法,不如你养活着,然后我给上面反映一下让找找她家人,万一找不到了,你养大了也是你闺女,反正女娃子,长大了也会嫁人——你家梅英不是给你挣了份礼钱嘛,再来一份又何妨。”
这话听起来漂亮,但却刺伤了我父亲的心,依队长的话,这养了闺女就是为了赚彩礼钱的,我父亲的脸板了起来,掐灭队长给的大前门香烟,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回到家里进了门却看到哑巴妮子正拿着笤帚帮我大嫂子在打扫院子,昨晚她一定睡得很好,红扑扑的小脸蛋透着光亮,细小的胳膊挥动着笤帚却分外卖力,见到我父亲进来,她站一旁,早晨的阳光照在她身上,她羞怯向我父亲笑了起来,露出一颗尖尖的小虎牙——另一颗因为换牙还没长出来呢。
我父亲望着她不由地心里涌出慈悲和怜悯,妮子有什么错?她不会说话,但所幸听得懂,小模样招人喜欢呢,竟然让他想起了我大姐李梅英小时候的样子,也是这样小小年纪已拿着笤帚扫院子,既然来到了我家里,或者天意如此,正好儿子出生,再添一个闺女岂不更好?重要的是我巧子妈心底善良,能容得下这妮子,换成别人家不一定让妮子过上舒心的日子,有疼爱她的父母,不如就留在李家吧。
我父亲如此想着,主意已定,踏进了房中告诉我巧子妈,她正抱着我喂奶,听我父亲说完连连答应,她昨晚已有了这样的想法,李家孩子是多,但不怕,最坏的日子都熬过来了,再说了,穷有穷的活法,只要她和我父亲加把劲,不会少了这个闺女的一碗饭。
我的哑巴姐姐留在了我家,我长大了叫她四姐。
因为她是从村子东头的柳林里找来的,我父亲给她起名叫李柳儿。
我长到三个月,我妈巧子已背着我到处干活了,虽然是冬季,但家里活一点都不少,家里人口多,为了纳鞋底种了麻子树,砍下后放在院后的草地里让腐化,到了冬天抱回家中,从杆子上捊下麻皮,我巧子妈和我大嫂子在小腿上搓成绳,婆媳两人在夜里油灯下纳起鞋底,赶制着一家人过年穿的新鞋,深夜了我大哥来接我嫂子回家,顺带抱抱我,在我的脸上左啃右啃,总是舍不得放下肉嘟嘟的我,我嫂子看在眼里,明白我大哥盼着自己的骨肉出生,可是快一年多了,还没有怀上,我妈私下里问过好几回,低声告诉我嫂子:“那事也别太勤了,太勤了反而落了空,时间最重要,你得算好时间。”
说得我大嫂子的脸就烫起来,回家拒绝我大哥多次,问为什么,我嫂子只说时间没到,让他忍耐几日。
我父亲还在砖窑上干活,到了冬季仍没有攒够我大哥修房子的钱,发了工资将钱交给我巧子妈,她便把钱放在最深的荞麦柜子里,有天她看到我二哥段世虎周末从学校回来,脚上穿着一双新的白球鞋,头发也是新理过的,我妈夸他说世虎这是越长越好看了,个头都快上大哥了。
我二哥的脸上就不自然地笑起来,跑到屋里将鞋子换了下来。
我四姐李柳儿跟着他进来,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他,瞪了他好半天。
晚上吃过饭,我妈把我放到炕上让我三姐段世春看着,自己去另一个屋子里存我父亲给的钱,手一直伸进去,抓到了一把纸币,卷得紧紧的钱怎么是散开的?我妈狐疑着刨开荞麦,几百块钱就剩下了几张旧币,她吓一跳,拿了木升子将整柜子的荞麦挖出来,倒在地上的麻布单子里跪着仔细找,那有别的钱,她紧张得汗水都渗出了额头,喊来我大哥和我大嫂结结巴巴说了此事,我大哥蹲下身子又找了找,吩咐我大嫂子开了别的粮食柜一格一格地用手摸,所有的柜子都摸完了,钱却没有多出一分。
我巧子妈一屁股坐在荞麦堆上,失声说道:“这可咋办?这要让你爹知道了我如何交代,这可是他辛辛苦苦挣了一年给你修房用的啊!”
我大哥的整个身子都抖了起来,看看我大嫂子,我大嫂子后退了一步,指天发誓:“妈放钱的事我今天才知道,平时我到这屋里都没多来过!”
那还有谁?谁会这样大胆拿着家里的修房钱去花?我大哥用手捂着额头思考着,平时家里都有人,尤其我巧子妈才生完孩子,再说谁会想到荞麦柜子里藏着钱,除非是有人看到过我巧子妈往里存钱,除非是这个人趁家里没人的时候取走钱——可是家里明明有人啊!
我大哥站了起来,临出门顺手拿了一根顶门的棍子。
他站在院子中,大声喊着我二姐三姐我堂哥二哥这群娃们的名字,声音威严而高亢,他们以为出了什么事,一个个跑了过来。
我大哥将他们推进放粮食的屋子,一个个叫到我巧子妈的面前。
“你们看到了吧,咱妈把爹挣的钱都放在了这个荞麦柜子中,今天去拿钱,才知钱少了——基本没有了,你们摸着良心问问自己,这钱该不该拿,这可是爹没日没夜在砖瓦厂干活挣下的,他是为了给我修新房子”
我大哥抹起了眼泪,我巧子妈坐在地上哭泣。
我二姐段世红急着证明自己的清白,大声说:“钱我没拿,我压根就不知道这里放着钱,再说了,我高三功课紧,那有心思花钱,爹给我的钱能吃饱肚子。”
我大堂哥李敬忠紧接着说:“婶子,哥,我都不知道咱家钱放哪里,我钱够花,我妈寄来的钱大伯单另给我们存着,记着帐让我们兄弟两人用,我们知道大人挣钱不容易,从不乱花的,家里的钱,我那敢偷啊!”
我二堂哥李敬国跟着附和点头。我大哥看着这两个兄弟,觉得他们都上高三高二了,多少知道家里的难处,这样的事是做不出来的。
我二哥段世虑开始有些紧张,听了哥哥姐姐的话胆子大起来,跟着把他们的话说了一遍。
剩下我三姐段世春,她吓得都流出了眼泪,上四年级的她学习全级倒算第一,光知道贪玩吃东西,嘴馋得能把刚落花的青杏子都能吃一大把,大家的目光盯得她惊慌失措,扯着自己的衣襟反复绞来绞去,我巧子妈抬起头,轻声问道:“世春,你给妈说实话,钱是不是你拿的?你拿去做什么了?是不是全花光了?”
我三姐的头摇得快要掉下来一样,眼泪和着鼻涕一起流了一嘴,我大哥余怒未消,扬起了巴掌,吼道:“你再不说看我不打断你的腿!天天知道玩,不好好学习,丢尽李家人的脸了!——说,钱是不是你拿的?”
我四姐哇一声就大哭起来,举着头喊道:“我没拿钱,妈,我真的没拿钱,我知道我不好,可是我真的没拿钱啊”
我大嫂子拉住了我大哥,将他扯到一边,低声说道:“四妹胆小,你看象拿钱的人吗?”
说着朝我二姐和我二哥努了努嘴。
我大哥走过去,看看我二姐,再看看我二哥,我二哥咬着下嘴唇,唇上都咬到了一排牙印。
“今天你们谁拿了钱不承认,明天开始都不要再去上学了,家里的东西都敢偷,念书有啥用?白供你们了!”
我大哥的话音刚落,门开了一条缝,我四姐李柳儿伸着脑袋探了进来。
我二姐段世红一下子来了精神,转身指着她说道:“不是她是谁!这个叫花子,整天贼头鼠脑的,来到咱家好的没学,贼性倒使了出来!——一定是她偷了钱!”
她喊得如此有理,众人都觉得还真是我四姐李柳儿偷了家中的钱。
“没错,肯定是她,我看到过好几回她进了这屋子。”
我二哥段世虎也来了精神,大声指证道。
我四姐李柳儿睁着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这屋里的每个人,然后,她推开门走了进来。
她拉着我巧子妈的手,示意让她看清,她抬过来一个小板凳,放在柜子前,然后手伸进柜子,东摸西摸了几下,再站起来,往裤子口袋伸了一下。
演示完毕,她用手指着我二哥段世虎。
屋里静了下来,静得能听到每个人的呼吸。
我巧子妈站了起来,缓缓走过去,扬起胳膊,一个耳光扇在了我二哥的脸上,再一个耳光,打得他一个趔趄跌倒在地。
“猪狗不如的东西,你这样,对得住你爹和你大哥吗?”
我巧子妈咬牙切齿问道,回头从我大哥手中夺下了木棍,没等他回答一个字,一棍子挥下去打在了我二哥的腚胯上,再一棍子,打在了他的大腿上,我二哥杀猪一样哭喊起来:“凭什么就听信一个哑巴的?凭什么就认为是我偷的?凭什么你们相信一个捡来的叫花子的话?呜呜呜”
“凭什么?你以为我眼瞎吗?你说,你的新鞋子是谁给你买的,你这几个星期天不回家是为了什么?——世红,去把他的书包给我拿来,快去!”
我巧子妈骂着没有停手。
我二哥段世虎的书包拿过来,我巧子妈倒出所有东西,两包大前门的香烟赫然掉在了地上,还有一支崭新的钢笔和一盒扑克牌!
“造孽啊,造孽!段世虎,我怎么也想不到我竟然生了你这样一个儿子,你做贼都做到家里来了,拿着你爹的血汗钱这样花掉,你这是活活要我的命啊!”
我巧子妈左右开弓——这一下,她打的是自己,她打自己更让我大哥心疼,他抱住了我巧子妈,劝道:“妈,你别生气,你不能生气,身子要紧,明天开始我去砖瓦厂帮我爹,世虎还小,不懂事,长大了自然会明白——”
我妈最终止住了哭泣和愤怒,她怕我父亲回来发现了这事。
她了解我父亲,他是不会责怪我二哥的,他除了对我大哥发发火,对其他孩子永远都不会生气!
我大嫂在一帮娃们的帮助下三下五下将地上的荞麦装进了柜子,然后和我二姐三姐打扫了屋子。
地上的扑克牌和香烟我大哥收了起来,他本来想烧掉,但心疼起了钱,最后,只把扑克牌扔进了火炉中,两包大前门香烟,他决定留给我父亲抽。
我巧子妈一手牵着我二哥的手,一手牵着我四姐李柳儿的手来到了堂屋中。
她发了话。
“世虎,你给妈认个错,回头给你大哥大嫂认个错,你是男娃,要有男娃的作为,妈没指望你读书成为一个大人物,妈只希望你成为一个堂堂正正的人!世虎啊,你明白妈的意思吗?”
我二哥点了点头,他咬破了自己的下嘴唇。
“你四妹是捡来的,但她不是叫花子——再说了,叫花子也是人,是人活着都不容易,明白吗?
“她是哑巴,但她进了咱们家的门,就是你爹和我的闺女,也是你段世虎的妹子,不管啥时候,你要护着她疼着她,正因为她不能说话,你要比别人更爱惜着她,明白吗,世虎?”
我二哥再点点头。
他斜眼看了一下身旁的四妹,她正睁着明亮的大眼睛认真听着我巧子妈说话。
她一定懂得我巧子妈在说什么。
炕头熟睡的我在这时醒了过来,张着嘴哭了起来。
我四姐的小脸上溢出了欢笑,她爬上炕头,用小手拍着我的身子,将柔软的嘴唇贴在了我的额头上。
“世虎你看,她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她这么小的年纪就知道疼自己的弟弟,你爹不是你亲爹,但对你们兄弟姊妹疼到了心里,明白吗,世虎?”
我二哥还是点了点头。
没有人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但有一点是确定的,他的心里藏着巨大的恨——这恨因我四姐而生,因我四姐而起,要不是她来到这个家中,发现自己偷了柜子里的钱,要不是她跳出来指证,或许,没有人会相信他就是偷了钱的贼!
“看来,你哑巴了还是不够,你的眼睛也多余——象你这样捡来的小叫花子,总有一天,我要让你成了瞎子!”
我二哥在走出堂屋时心里说道。
他看看满天星斗,恨不能摘下来一颗,捏碎了塞到我四姐李柳儿的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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