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我四姐李柳儿受了委屈
李大仙曾对我妈和我小姨娘说过:“红子叫,春天到,飞不远,盘旋低。”
我奶奶张氏牢记在心,她在我出生的第二天晚上领着我四姐李柳儿从玄女娘娘殿回到家中,抱起我说:“这娃就叫红子吧。”
当然,红子是我的小名,我大名叫李敬潼——本来叫李敬铜,我父亲后来听人说这名太硬,怕我命不好,又依着别人说我命里缺水,就改名为李敬潼。
家里的钱被我二哥段世虎偷去花了,他除了请同学下馆子买东西,还到荣城的南城墙根和一帮街溜子玩骰子,他那里是这帮街溜子的对手,几把下来便输了个精光。
我巧子妈和我大哥问他将钱花到哪里了,只说吃了,买了书和玩具,然后垂着头再问不出多一个字来,我巧子妈不让我大哥反复严加拷问我二哥钱的去处,她觉得只要做做思想工作,正面说服教育,一个十四五的孩子自然会明白自己的错误。
然而十多天过去,我巧子妈发现,我二哥段世虎穿着洗得干干净净的白球鞋,背着黄帆布书包,周末从学校回到家中,兴高采烈的样子,看上去早忘记了偷钱的事。
她留心观察着,心里开始揣着一块放不下的石头。
我大哥要随我父亲一起去砖瓦厂干活,我父亲坚持不让他去,我大哥说冬天闲着,呆在家里也闷得慌,我巧子妈赶忙说家里有她和我大嫂子,就喂几头猪养养鸡,她们两个人能忙得过来。
我嫂子补充了一句:“红子我会帮着妈带,这娃听话得很。”
我父亲只好点头答应,他还不知道我二哥偷了钱的事。
我二哥段世虎星期天在炕头上起来,看我堂哥李敬忠和李敬国已在炕上做着作业,他懒洋洋爬起来穿上衣服下了炕,去堂屋洗把脸,我大嫂子早将一碗炒洋芋和一碗小米粥放在火炉上给他留着,他端着碗来到廊檐下,看我三姐段世春正和我四姐李柳儿玩跳方子的游戏,两个人很投机的样子,我三姐嘴里说一句,我四姐就用手比划几下,两个人玩得头上都冒着汗,我二哥看着就来了气,他小声喊我三姐过来,呵斥道:“世春你再没有人一起玩吗?非得让这个哑巴陪着你?”
我三姐段世春一直怕我二哥,立马象泄了气的皮球,低着头不敢看我二哥的眼睛。
“你要再和这个叫花子亲,以后就不要叫我二哥了。”
他扬扬手打发我三姐走开,看我四姐一个人站在院子中朝着他瞪着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小叫花子,小哑巴,小心我戳瞎你的眼睛!”
我二哥恶狠狠骂道,听我大嫂子从厨房走出来,赶忙装着吃饭。
我四姐李柳儿小心地从他面前走过去,进了厨房坐在灶前帮我嫂子添起了柴火。
我二哥喝完粥吃完炒洋芋,伸着脖子看我大嫂子去院后喂猪,我巧子妈在早上背着襁褓中的我去地里拾干了的玉米根,他觉得有机可趁,跑到厨房装着放碗筷,进去就揪住了我四姐的耳朵。
“小叫花子,嘴真贱,看你嘴贱——”
他伸出另一只手就打了我四姐几个嘴巴子,我四姐咬着牙,鼻子里喘着气,眼里强忍着泪水,眼珠子一动不动盯着我二哥。
“咋的?你还不服气?你这个小叫花子,白吃我家饭,还管闲事,老子让你管个够!”
我四姐的目光让他心虚,他撕住了她的两条小辫子,将她一把掀翻在地,我四姐的小脑袋呯一声磕到了板凳上,虽然没有撞破,但却起了一个不小的包,疼得她嘴里呜里哇啦哭喊起来,眼泪,最终还是挂满了她的脸蛋,她不明白,明明是我二哥拿的钱,明明她说了真话,为何他这样耿耿于怀放不过她。
她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我二哥一脚踩在了她的肚子上,指着她说道:“你要敢对我家里人说我打过你,小心我找机会把你的胳膊拧断,把你的眼睛挖出来——小叫花子,我迟早会把你戳瞎,老子说话算话!”
我二哥估摸着我大嫂子要进来,丢开我四姐,飞也似地跑回了屋。
中午我巧子妈回家,将我放在炕上,喊着我三姐段世春前来照看我,见我三姐进来,没有看到我四姐李柳儿,问她去哪里了,我三姐说不知道,我巧子妈出了堂屋来到厨房,见我大嫂子在包白菜馅的包子,洗了手去帮她,问我四姐去哪里了,我大嫂子说:“我喂猪去看她进来帮我烧火,喂完猪她就不见了,或许跑外面玩去了,回头我让世春去找她吃饭。”
我巧子妈心里想着别的,也没在意,看我嫂子脸色不好,虽然是冬天,但在家中还怕冷,棉袄上罩着一件我大哥的羊皮马夹。
“你感冒了吗?穿那么厚。”
“没有,就是这几天老感觉身上冷。”
我巧子妈一听又看了一下她的脸色,突然就笑起来,问道:“身上来了没有?是不是有了呀?”
我大嫂子愣了一下,脸红起来,说道:“还没来,论理前三天应当来的,可能推迟了吧。”
我巧子妈这下心里明白了——八成儿媳妇是有了,头次怀孕没有经验,她又问了几句,看我嫂子往笼屉里开始放包子,她将头伸出厨房门大声喊着我二姐二哥堂哥这一帮娃们准备吃午饭。
打发我三姐去找我四姐李柳儿,去了好长时间没有回来,我巧子妈骂道:“这世春,巴不得跑出去,让她找柳儿去,这可倒好,猫找老鼠一去不回,世红,你去看看这两个咋没回来。”
我二姐段世红赶忙出门去找,一路喊着我三姐的名字,从村东找到村西,七转八拐,总算看到了三姐段世春。
“小哑巴呢?死哪去了,害得我找你们半天。”
我二姐憋着一肚子的气,早知道周末回家总是这样受人支使,不如在学校呆着倒好。
“找不到她,我家家户户都找了,就是没她的影儿。”
我三姐翻着白眼回答,我二姐段世红可没有多大耐心,她说:“走,我们回家,就说找不到,管她去那里。”
两人回到家中,一进门我巧子妈就问我四姐的下落,一听我三姐说家家户户都问到了,她的心就慌起来,我大嫂子说:“不会走丢吧,这妮子平日也没走远过。”
我二姐段世红撇了撇嘴,不屑说道:“走丢就走丢,也是捡来的,养在家里白吃闲饭。”
我巧子妈拿眼睛瞪了她一眼,骂道:“亏你还是高中生,说话没个轻重,叫别人听了笑话死了。”
我二姐只好闭嘴。
我巧子妈火急火燎地出了门,她得把我四姐找回来,好端端地妮子,咋就不见了呢?莫非是遇到了坏人?再者,是不是掉到了沟里井里?
我巧子妈胡思乱想着跑到村口,逢人打听遇人就问,跑遍整个村子,就是没有我四姐李柳儿的半点消息。
她的背上就冒出了冷汗,跑到村头的井边,看旁边有洗衣服挑水的婆娘,她们一听都说都没见到有娃们井边来过,怕是跑河滩或者别的村子玩去了。
我妈出了村,冬日的阳光白刺刺的,但抵不住寒风袭人,她四下张望着,心里念叨着我四姐的名字,心想这得去砖瓦厂告诉我父亲和我大哥一声。
转了身就走,却听到村旁不远的娘娘殿转来了细碎的风铃声。
她一下子就想起了什么,扯起脚步向娘娘殿下面的那几棵大柳树丛跑去。
我四姐,正卷缩在那堆秸秆干草堆的窝铺里,脸上挂着没有干的眼泪睡着了。
我巧子妈一把抱起了她,将她贴在自己的胸口,我四姐醒了过来,一看是我巧子妈,抱住了她的脖子大哭起来,她一定受了巨大的委屈,小小的身子都悲伤得颤栗着,我巧子妈擦着她的眼泪,就看到了我四姐脸上的巴掌印子,再摸摸她的头,一个快要破裂的大包就在她的后脑勺上,她抱着我四姐问谁打了她,问了好长时间她都哭着不回答——我巧子妈握着她的手让她比划,她一下子就缩回了小手,象一只可怜的小狗一样抱着我巧子妈不放
“段世虑,一定是他,这个孽障!这个畜生!”
我巧子妈骂道,愤怒使她恨不得立刻回家收拾我二哥段世虎。
我四姐一听我二哥的名字,止住了哭泣,可怜巴巴望着我巧子妈。
她摇摇手,表示不是我二哥段世虎,她的大眼睛里满是恐惧和哀伤,我巧子妈那能看不懂一个小孩子的心事。
“我可怜的闺女,都是妈不好,让你受了这样大的折磨和委屈”
我妈的眼泪滚了出来,我四姐懂事地用袖子替她拭去泪水,她用手比划着,安慰我巧子妈不要伤心难过,她再比划着,表示自己一听做一个听话的好孩子。
我巧子妈背起了她,她答应我四姐不会责骂我二哥段世虎,她还答应我四姐,以后一定好好看护着她
我巧子妈背着我四姐向家中走去。
玄女娘娘殿的风铃送来隐约的叮咚,我巧子妈知道那是世人都能听得懂的细语,我四姐紧紧贴在我巧子妈的背上,她期望着有一天快快长大,也象这样背一背我父亲和我巧子妈
还没走多远,她就睡了过去。
冬日暖阳,照在了她们母女身上。
真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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