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烟火1
果然，月白没有食言，在清杳生辰的前一天，他跟天枢等人交代了几句，便捧着兴致勃勃的龙崽下界去了。
清杳自出生起就没离开过神界和仙界了，此回到人界去，她也是期盼了许久的。
她对于人界的了解，全都来自于摇光星君和云祁这两人给她讲的故事。
虽然不知道这些故事里头是否有画蛇添足的成分，但清杳听得开心，自然而然地就认为那人界是比神界和仙界更为有趣的地方。
月白带着她腾云离开神界。
在路上时，看着龙崽那两眼放光的模样，月白忽然又想到了些什么。
“清杳，你现在还是龙身，一会儿到了人界，别乱跑。”
其实月白知道清杳不是不懂规矩的孩子，可看她这么高兴，也有些担心她会做出什么冒失之举来。
“嗯嗯，我知道的。云祁说过，我们做神仙的，还不能在人界随意使用法术，对不对？”
清杳因为对人界充满了向往，说话的语气也轻快调皮了许多。
她脑海里还时不时就闪过前些日子在梦里出现过的画面，她在凡界吃了好多好多美食，还带了满满一大布兜的零嘴回苍穹神域。
想到这儿，清杳的心情更加喜悦了，她一定要让白白替她实现这个梦境！
“嗯。”
月白低头看了一眼乖乖趴在自己手上兴奋地直摇尾巴的清杳，她的美好心情仿佛也传播到了自己身上。
耳旁的风轻轻刮过，月白给清杳施了个保护她的结界之后，便加快了赶路的速度。
因为神界与人界时间的流速是不一样的，天上一天，人界一年。
月白带着清杳落在人界一处繁华都城外的林子里时，浓重的夜色已经彻底笼罩住了这个世界。
因为察觉到四周并没有其他的人，清杳小心翼翼地探出了自己的脑袋，打量了一番自己所处的地方后，心里头顿时有些失望。
这可不是她想象中的人界风景。
“白白，这里是晚上耶，我们要休息了吗？”
清杳又重新躲回了月白的广袖里，外面很黑，她有些害怕，便用龙身蜷住了他的手腕。
“你困吗？”
月白带着清杳从苍穹神域出来时，这龙崽才刚从睡梦中醒来。想来她此刻也是不太困的，不过月白还是询问了一下她的意见。
“不困的，但是摇光神君跟我说过一个词，好像叫入乡随俗吧？
既然我们已经来到了人界，那我们也随着凡人们的规矩来好了。”
清杳轻轻地用尾巴尖划过月白的手背，她知道凡界的夜间不如白天热闹，所以还是先养精蓄锐，为明天的逛逛储备好精神比较好一点。
“嗯，那便先找一处落脚的地方。”
月白环顾了一下四周，不远处的城门已经紧紧关上了，还有两排带刀的守卫在来回巡视着。
“你一会儿安静些，我带你进城。”
又跟蜷在自己手腕上的龙崽补充了一句后，月白施了个隐身诀，然后便腾云进城了。
他找了处没有多少人经过的小巷子，落地之后，把自己身上的法诀给撤了。
城里的光亮比城外好太多了，清杳隔着月白衣袍的长袖，还是感受到了来自外界的光源。
压抑住内心的激动，她时刻谨记着白白让她乖乖躲好，所以她也不敢探出头去看上一眼。
其实修为高神的神仙在人界使用一些不妨碍凡人命运的术法是没什么问题的。
可清杳不知道，她其实可以放出自己的神识来，然后用神识去感知这外界的景象。
月白带着她走进了一家还开着门营业的客栈，向还在打瞌睡的掌柜要了一间房。
掌柜的把人带到二楼一处房间外后，又懒洋洋地打着呵欠回到了一楼的柜台。
清杳刚刚见月白从她躲藏的那边衣袖里拿出来了一个银闪闪的东西，她很是好奇。但因为知道有外人在，她又不敢问月白那是什么。
如今外人已经离开，月白刚进门的瞬间，清杳就咻的一下从他的袖子里蹿出来了。
“白白，刚刚你拿的那个亮闪闪的东西，是什么呀？”
清杳飞在月白的袖子边上，用尾巴尖勾了勾他的衣袖，想让他再拿一个出来。
月白从袖兜里掏出来一颗碎银子，放在清杳的爪子上后，清杳立马喜滋滋地捧着那银子飞到了桌上。
看到这样的清杳，月白立马就反应过来，这孩子喜欢会发光的东西这个毛病还是没有改掉。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坏毛病，云浮宫里比这银子还亮的珠宝多了去了，只要龙崽喜欢，给她堆满一屋子也不是什么问题的。
“这是银子，在人界可以用来换东西。”
他耐心地给清杳解释了一番这银子的用处后，清杳的神色更是惊喜了几分：
“可以换荷叶鸡吗？”
“嗯。”
“可以换糖炒栗子吗？”
“嗯。”
“可以换冰糖葫芦吗？”
“嗯。”
听到这儿，清杳捧着那颗碎银子在桌子上打起了滚，这个东西可真是个大宝贝呀，她一定要好好珍藏起来！
月白见龙崽自己玩的开心，便随她在桌上滚着。自顾自地走到墙边之后，推开了靠街道的那一扇窗户。
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现在大约已经是子时了。街上的店铺都已经关上了门，行人也没有几个。
“清杳，要休息吗？”
“好，我要抱着这个银子睡觉。”
龙崽依旧捧着那颗碎银子不肯撒手，月白无奈地摇了摇头。
从储物袋里取出她睡惯了的云锦垫子和羊绒毯子放到床上之后，清杳乖乖地带着她的新宝贝躺进了被窝里面。
“白白晚安~”
清杳甜甜地跟月白道了声晚安之后，便喜滋滋地睡了过去。
月白并无睡意，把屋里的烛火灭的只剩一盏后，他坐在窗台边上，望着夜空出神。
如今已经是六月下旬了，凡界的气温逐渐上升，可微凉的夜风灌进屋子里还是有些让人不适。
他只好关上了窗户，替熟睡过去的清杳拢了拢被子，自己也盘腿在一旁的长榻上静修起来。
半夜的时候，清杳频繁翻身的动作把月白吵醒。
他依着微弱的烛光，发现龙崽仿佛在被窝里摸索着什么，那颗在她睡前被奉为宝贝的碎银子已经被推到了垫子外面。
想到她的习惯，月白轻轻把银子推回了她的被窝里面。
可清杳抱住贴了贴后，发现手感不对劲，又将它推了出来。
月白皱了皱眉，随后又从自己的储物袋里取出来了一颗夜明珠，用法术暖了暖它后，轻轻塞到了清杳的毯子里。
这回龙崽仿佛是摸到了让她安心的东西，龙身蜷住那颗夜明珠后，平稳的呼吸声这才慢慢传来。
见清杳重新睡好，月白又回到了刚刚的长榻上。
第二日一早，清杳是被外面街道上的嘈杂声给吵醒的。
她起来后，发现月白已经坐在窗台边上开始看书了。
“白白早上好~”
清杳从云锦垫子里翻出那颗碎银子之后，捧着它飞到了月白面前。
“嗯，现在还早，晚一些再下去吧。”
月白看了看外面的街道，过往的都是起早赶集市的凡人，街上并没有到最热闹的时候。
“我能在窗台这儿看一看外面吗？”
清杳小心翼翼地伸着脖子想要看清街道上的景象，但又怕被凡人发现。
“能。”
月白抬手给窗户施了一层水雾状的屏障，这样一来，龙崽能顺利看到外面，而外面却无法看清窗子内的场景。
清杳得到了月白的允许，立马就捧着她的碎银子飞到了窗台上。
街道上的凡人穿着色调单一的麻布衣裳，虽然比不上仙界那些仙子仙君们穿的华丽好看，但也很让清杳羡慕。
她现在还是龙身，别说是衣裳了，连块布都不用裹，实在是替云浮宫节省了不少布料。
“白白，我好像有点饿了。”
看了一会儿人来人往的街道之后，清杳的肚子很适时地响了起来。
“你乖乖呆在这儿，我去给你找吃的。”
月白放下了手中的书，伸手摸了摸清杳，悄悄在她身上下了一个不能离开这个房间的禁制后，便转身下楼去了。
清杳见月白离去，就继续趴在窗台上看外面的街道。
那些凡人们看上去都很开心，就算身负重担，脸上也都还挂着幸福的笑容。
很快，下去替清杳觅食的月白就回到了卧房里。
清杳见月白端着一碗清粥回屋之后，立马就乖乖地飞到了桌子上等着吃饭。
“先喝些粥垫一垫肚子，晚些再带你去吃其他的。”
其实这家客栈有挺多菜式的，但月白听掌柜的报完那些重油重辣的菜名之后，还是决定只给清杳点一碗清淡的米粥。
出门在外，他必须得多加注意一下龙崽的饮食情况，毕竟凡界比不得苍穹神域那么干净。
清杳并不挑食，她以往的早饭也都是稀饭或者小米粥之类的，所以一碗并没有什么出彩味道的清粥，她也吃得津津有味。
看着龙崽乖乖吃过了早饭之后，月白便准备带着清杳出门了。
因为她蜷在自己的手腕上并不能很好地看外界的风景，所以月白给她施了一道隐身诀，然后让她好好趴在自己的肩头。
再把床上清杳睡过的垫子毯子收回储物袋，月白总算是带着翘首以盼的龙崽出门去了。
虽然凡人们没法亲眼看见这六界中独一无二的神龙，但月白清楚，这龙崽高兴得尾巴都快要翘上天了。
“有想去的地方吗？”
月白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询问了一下清杳，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带着龙崽逛，只能参考她的意见了。
“摇光星君说过，凡界最热闹的就是戏园子里了，在那里可以听戏！”
清杳兴奋地挠了挠自己的肚皮，之前摇光跟她把戏园子描述得天花乱坠，龙崽早就想亲自去见识一下了。
“好。”
知晓了龙崽的想法之后，月白带着她在街道上又走了走，终于找到了一家刚开门不久的戏院。
里头的戏子们在练声吊嗓子的声音频频传来，清杳皱了皱眉头，这就是摇光星君所说的戏园子吗？
“进去吗？”
月白低头看了一眼有些踌躇的清杳，她在仙界时就没听过戏，应该不知道这地方是干什么的。
“来都来了，去看看也行。”
秉着不能浪费时间的观念，清杳还是点了点头。
早上的戏院，客人并不多。月白入座之后，发现四周只零散着坐了三个客人，而且都还是花甲老人。
台上的戏才刚开始唱，侧耳听了听后，月白发现那是《霸王别姬》。
清杳好奇地打量着台上演员们的妆容，觉得很是新奇，又觉得有些不太接受。
特别是不知道他们在唱什么，这让清杳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要离开吗？”
月白是随着清杳心意来的，反正他自己也没什么需求，龙崽想去哪待在，他便跟着去就好了。
“再看看吧。”
清杳的目光还是紧紧地盯着台上的演员们，又听了半盏茶的功夫后，她仿佛是听懂了些东西。
特别是演员们唱到主要部分时，他们的情绪也带动到了台下的观众，清杳这才堪堪明白，大约他们演的事一个悲壮的故事。
一出戏落幕，演员们都退到台下之后，清杳这才随着月白离开了戏院。
她还没有收拾好刚刚被震撼到的情绪，出了戏园子好一会儿，她才被街边一股香喷喷的味道给吸引而去。
“白白，好像有好吃的。”
清杳砸吧了一下嘴巴，顺着味道寻去，发现路边有一口大锅，锅里正滋滋地在冒着泡泡。
月白顺着清杳的视线望去，她好像对街边的葱油饼很感兴趣。可是那东西很是油腻，月白觉得她并不适合吃这样的食物。
“白白？”
清杳用尾巴尖戳了戳站在原地不动的月白，她把那股香味馋得都要流口水了。
“想吃？”
“嗯嗯，这个好像比天枢星君做的芋头糕还要好吃！”
龙崽重重地点了下头，眼睛还是直勾勾地盯着那口大锅。
“……”
月白无奈，想着买一个回来让清杳尝一两口就好，便走到了那个卖葱油饼的摊子面前。
摊主热心地给他包好一个刚出炉的葱油饼后，清杳就迫不及待地想要飞到他手边尝一尝这香喷喷的东西了。
月白一手握住葱油饼，一手捧着清杳，寻了一处比较僻静的角落之后，才把油纸拆开，让清杳品尝到了那香脆的人界食物。
“这个！这个真的好好吃！”
清杳顾不上烫，咬了一大口后，葱油饼的酥脆的口感瞬间触动到她的味蕾，让她想要立马再咬下一口。
“清杳，吃太多的话，一会儿就吃不下糖葫芦和糖炒栗子了。”
月白对于清杳的性子，拿捏得很是到位。若是以其他美食来诱惑她，她肯定立马就被牵着鼻子走了。
“这……那我再尝一小口吧。”
清杳说是一小口，但她张嘴之后，还是咬了满满一嘴的葱油饼。
月白看着她吃的油亮亮的嘴角，不免掏出帕子替她擦了擦。出门在外，龙崽的形象也是挺重要的。
【作者题外话】：我今天宵夜吃了葱油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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