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夜深了，嬉闹了一晚上的人们都入睡了。
屋内，四周静得连熟睡的呼吸声都听得很清楚。
琉璃被朦朦胧胧地尿意搅醒--晚上和中也聊的太开心，喝水喝太多了。
目光所至，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披了一件厚实的外套，悄悄地拉开门，往外走去。
迎面而来的，是刺骨的寒风。琉璃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最怕冷了。
今儿晚上连月亮也没有，天地间模糊一片，像泼翻的巨大的墨池。
走过长长的行廊，目光一转，看见了一团黑影，正窝在走廊房间前的柱子那。
似是听见了脚步声，那个黑影转身看了过来。借着夜色，琉璃看不清他的脸，只看见不大的身形藏在黑暗里。
“…中原君？”琉璃有些不确定的开口。
听到那一声熟悉的“切”后，她就知道自己没有认错人。
那人又转了回去，闷闷地说：“不是说了不要这么叫我吗？”
“抱歉。”
听见那人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算了，不勉强你。大半夜的你怎么出来了？”
琉璃马上想起自己为什么从温馨的梦乡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接受这个季节的恶意。
“那你快去吧，我在这等你。”
琉璃暗道等什么等，我还想滚回去睡觉呢！
表面却和和气气的答应了。
回来的路上走到一半，琉璃突然感觉到空气中的声音变了。
扫来的风中带着几片冰凉，琉璃走到走廊边缘，向上看去，却依然是蒙蒙的一片。不确切的举起了手，又感受到了那份冰凉，再收回，手掌中淌着极少的水。
下雪了。
去告诉帽子先生吧，琉璃这么想着。
走到那，看见中也果然还坐在那，只不过稍微往旁挪了些，似是给她留了些许位置。
听见脚步声，中也转头看着她，“过来吧，下雪了。”
琉璃听话的坐在他的旁边，只不过寒风萧瑟，她打了两个喷嚏，裹紧了自己的外套。
见状，中也有些奇怪，说：“你怕冷吗？”
“当然了，我最怕冷了。”琉璃说道。
中也闻言“嗯”了一下，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琉璃被看的有些不自在，赶快开口打断他，“你怎么还没睡呢，中原君。”
叹了一口气，“中原君今天晚上陪某个人喝了很多柠檬茶，睡不着。”
听到他刻意强调了“中原君”，琉璃忍不住被他逗笑了。
听到琉璃笑了，男人似乎也放松了一些。
“等我一下。”中也说着，起身去了屋里。
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件外套。中也绅士地给她披上，琉璃本想拒绝，但想想实在是冷，也由着他。
见中也又重新坐下，琉璃想了想，问道：“称呼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为什么第一次见面的人希望对方称呼自己这么亲切呢？
青年沉默了，又开口，声音有些低，听起来有些不开心，“我就是想听你这么叫我，不行吗？”
“？”
“你想泡我吗？”
“？？？”
听到这句话的中也瞬间懵逼了。
“你这丫头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啊！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不要被太宰治那青花鱼带坏了好不好！”中也虽然极力压低了声音，但话语里的激动丝毫不减。
琉璃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晃了晃脚，“那你是对每个女孩子都这样了咯？”
“戚”中也转过了身，“才没有。”
讲后半句话时，中也的眼睛看着脚下，听着也没什么力气，更感觉像是有一些委屈。
看着面前这个情绪起伏不定的男人，琉璃感到了一丝茫然。
是她想多了？
两人都久久的没有说话。
琉璃看了看外面开始纷飞的雪花，又瞅了瞅身边看着有些低沉的男人，开始思考如何开口。
突然，琉璃想到了什么。转头想问中也，却看见中也不知何时抬起了头，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见琉璃转过来，中也愣了一下，攥紧了衣服的袖子。
“那时候，是你救了我吗？中原…帽子先生。”
“诶？”中也马上反应过来，“啊啊，是的，但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在输入联系人号码的时候看见了，中…帽子先生给那个号码打了好多好多次电话。”
“哦…哦，称呼改不过来的话，就不要勉强了。”中也手指摩挲着覆在身上的布料。
琉璃嗯了一声，倚在柱子上，脸被吹的也变冷了。
“为什么救了我呢，身为黑手党的一员，该把我清理掉才对吧？”
琉璃冷不丁的开口，中也沉默了一会，思考怎么回答。
“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有时候稍微改变下方针也是可以的。”
中也虽然这么说着，脑子里却不自觉浮现了睡前被□□同僚们逼着解释的窘况。
太难了太难了，中也这么想着。
这话说的倒是引起了琉璃几分好奇，“哦？一个人，很重要的人吗？”
“嗯，一个很重要的人。”
“是中也以前喜欢的人吗？”
“…你管这么多干嘛？”
“啊可是我对这种事情很感兴趣诶。”
中也支肘在膝盖上，看着天空，不知道为什么，琉璃觉得眼前的人突然冒出几分寂寥的意味，那双湛蓝的眼睛里埋着深深的怀念和其他的一些东西。
意识到自己问的可能过界了，琉璃屈起了腿，下巴顶在膝盖上，说：“算了哦，觉得勉强就不要说了吧。”
中也只是轻轻笑了一下，“没事，她已经不记得我了。”
听出了话里无尽的落寞和伤感，琉璃一时语塞，真想扇自己几个巴掌没事这么八卦干嘛？惹美男不高兴了这大晚上的还怎么睡觉？
“待到命里注定时，相逢自然会相逢，忘记的也终究会想起的。”说着，有些不确定的伸出了手，轻轻拍了拍中也的肩膀，“没事的。”
像是没想到她安慰自己，中也看着她，看了很久很久。半晌，说了一句：“说的也没错呢。”
见中也似乎放松了一点，琉璃心里默默的喘了口大气，又说道：“帽子先生给我的感觉倒不像个黑手党呢，为什么会加入黑手党呢？”
中也眨了眨眼，说：“我可以理解为你想听我的故事吗？”
闻言琉璃笑了，“好啊，我最喜欢听故事了。”
于是中也从他还在“羊”时期，讲到“羊”的背叛，琉璃听的气的牙痒痒，拽着中也的手劈头盖脸的就一顿骂，不仅把“羊”的那群人骂了个遍，骂到最后又开始数落中也。
中也从屋里摸出一瓶水，看着急忙忙喝水的琉璃笑了。
就算失去了记忆，那副数落他的样子倒是一点也没变，那副炸毛的样子，那样凶巴巴的样子。
待到她喝完，又开始讲起了加入黑手党的事情，讲自己在红叶大姐的手下，和太宰的“双黑”，被太宰戏耍的日常，自己日常的劳苦工作。
琉璃都一一听着，时不时发出疑问，赞叹和感慨，特别是听到中也被太宰耍的团团转的时候，情不自禁笑了出来，讲述着侦探社大家迫害太宰的日常，引得中也一片叫好。
在琉璃讲到太宰曾经像他们炫耀以前如何把各种报告都推给中也写的时候，中也拼命忍住想冲进房间把太宰拖出来揍一顿的冲动，咬牙切齿的数落着太宰的各种黑历史。
深夜里，雪慢慢地，缓缓地落下，它毫不急切地，庞大地落下。在这样的雪夜，没有美酒，没有壁炉，只有两个陌生又熟悉的灵魂，相谈甚欢。
到了最后，敌不住绵延而上的困意，琉璃起身准备回去睡觉了。
“晚安。”中也说。
“晚安。”琉璃走着，突然又站住，转了个身，“晚安，中也。”
今夜,是只有中也睡不着的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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