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白云过隙，高楼、形形色色的人、穿梭如游虫的车辆皆在魔毯之下，让人有些恍惚，就像游览在积木拼装的世界里。
紧急地处理后，琉璃吃着痛起来，在天上飘了一会，琉璃逐渐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这是去哪？”琉璃问，这很明显不是去往国木田发的定位那里。
布琳在毯子的前端，琉璃只能看见少女纤细裹在白色衣装里背影和随风摇摆的长卷发。
“去见你担心的人。”布琳说。
谷崎道别两人，和镜花一同去了。
已经到了横滨的市中心上方，魔毯找了个小巷悄然落下。
布琳上下打量了一眼她，皱起了眉头，“你这样太显眼了了，我带你去换一身？
她上下扫描了一声，确实，虽是黑色的西装外套，但破破烂烂戳了几个洞，里头的白衬衫上满是血污，脸上，嘴角都稀拉拉地挂着血痕。
然后她就被带进了一家珠光宝气的店。
但疼痛之中她并无心挑选，跌坐在皮沙发上捂着伤处斯哈斯哈地喘着气，店员们也瞧见了不对劲，但都被她摆摆手支开了。
布琳倒是极为迅速地为她选了一身，未多做停留。其实这和琉璃平时的穿着并不太一样，她多好温婉的明丽颜色衣裳和各式的裙子。但她此时却穿着平整严谨的白衬衫，打着暗红色的领带，英伦格子的百褶短裙，穿了黑丝袜和棕褐色的长靴，套着军绿的大衣。
琉璃伸手理了理袖口的扣子，开口问道：“那么我们要去哪？”
“跟着我们走就是啦～”肩上的果冻说。
琉璃这才发现这晶蓝剔透的小果冻还带着一顶黑礼帽，谢邀，有点像中也的。
忍不住碰了碰这顶小帽，果冻忍不住说：“布琳大人你应该再给她买一顶同款！她眼红我的帽子！”
“我就是看尼特罗的帽子可爱想碰碰～”琉璃说，然后愣住了。
果冻和布琳也愣住了。
“你怎么知道他叫尼特罗？”布琳睁大了双眼，看着她。
啊，顺口就说出来了……
好像本来就该这样叫似的。
还在努力思考的时候，布琳打开了一家店的门，这把琉璃飘远的思绪拉回来了。
这是一家咖啡厅。
但与侦探社楼下的咖啡厅不一样，宽敞了许多，放置着许多高大的书架，上面整齐满当地摆放着形形色色的书，有的看起来厚实、充满了年代感，有的则轻薄。
她们坐到了书架旁的一处角落。
看起来彬彬有礼的服务员为她们点了餐。
依旧是一杯拿铁，琉璃正准备抬头询问，余光撇见了一个人影。
早已转春，今日的太阳当空照，日光之下的万物都披上一层绵绵的暖意，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时候。
但这个让人舒服的直犯春困的时候，为什么还有人带着厚厚的毛毡帽呢？
视野向下，头戴毛毡帽的青年似乎眼睛阖起，嘴角露出一丝及不可闻的笑意，炭黑的头发有些略长，从帽中露出，掩在耳朵两侧，耳窝里放置着一个黑色的闪着些许蓝光的耳机。
他在听音乐。
但是那抹微乎的笑总让人感到一股浅浅的凉意，说不出来，但有点熟悉。
他还披着雪白毛领的披风，整个人藏在夸张的毛绒绒的装备里，他看起来羸弱极了，五官是美好的，但太瘦了，立体的颧骨和颌骨间有微微的凹陷，让人联想到遥远雪原里行走的孤独的灵魂。
像是音乐甚得他欢心一般，笑容加深了，眼睛睁开，暗紫红的眼瞳，宛如魔鬼身下的裙带上镶嵌的宝石，夺人眼目又诱惑灵魂坠入深渊，轻轻舔舐。
悠悠然地喝了一口眼前的咖啡，青年的笑容更深了一层。
青年浑身上下散发的一股神秘、危险而深不可测让琉璃觉得熟悉极了。
但她的直觉告诉她，不要靠近这个人。
“布琳，你说现在的天气很冷吗？”琉璃压低了声音问。
正轻轻嗅着巧克力蛋糕的布琳怔了一下，随机顺着琉璃的目光看见了那个男子。
“你知道他是谁吗？”布琳问。
“但我很乐意为他介绍看肾的地方。”琉璃说。
布琳捂着嘴笑着，压抑着自己不笑出声音，忍的浑身都在轻轻颤抖，忍的满脸通红，额前细致的刘海一颤一颤的，笑到眼角流出了眼泪。
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布琳揩去眼角的泪，把头凑了过来，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在琉璃耳边说：“他叫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琉璃听到的：费奥斯基。
琉璃木着脸，皱了皱眉头，艰难地点了点头。
看出了琉璃的心思，布琳又忍不住笑了，“我们又叫他——魔人。”
琉璃的挑了挑眉，看向陀思妥耶夫斯基，对方侧对着她们，只是撵了撵肩上的披风，好似又冷了些。
病弱的美少年，如住恶魔般的紫红瞳孔，苍白的肤色和炭灰随意的头发，让人隐隐觉得不安。
不知道为何她想到了那日太宰的眼眸，深不可测。
正想着，布琳突然拉着她的手，示意她往门口看。
转身就看见太宰治推门而入，身后还有一个金发男人。
琉璃内心呐喊道按照谷崎他们传来的消息你丫不是和他们一起吗？刚做完手术你是如何跑着跑那的？？
琉璃忽然浑身一哆嗦，太宰治你的生命力是真的让人发指，也许自杀不成功也有这相当一部分功劳。
入座后太宰侧着身看了一眼那位病弱美少年，鸢色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扯着似有似无的笑容。
和刚刚那位魔人的笑容高度重合。
像是注意到一道毫不掩饰的眼压，太宰头转了转，对上琉璃的目光，俊美的面庞露出了惊讶的神情，但很快反应过来，不做声的打了个招呼，食指轻轻贴着弯起的嘴唇。
琉璃面目表情的看着他——解释一下？
太宰笑眯眯的看着——待会。
收回了目光，琉璃假意拿起了一张报纸，挡住了脸。
看来那位魔人就是幕后的主谋了，但太宰不会拖着大伤未愈的身体来抓他，自己的出现也显然超出了他的预期，旁边那个男人好像是“组合”的首领？
怎么突然出现在这？
琉璃刚瞅向布琳，布琳想看穿了她的心思，“是‘神之眼’。”
“神之眼”，她记得是之前乱步的某个朋友来找他解决有个案子里面涉及到的。
自动人脸识别系统吗？
“我们组织参与了‘神之眼’的开发编程，也与曼哈西特安保公司达成了合作关系。”布琳说。
琉璃看着眼前正挖着蛋糕的布琳，叹了口气。
好家伙，这是逼着她问呢。
她现在想装傻都装不了了。
“说吧，你以前认识我？”顿了顿，“咱俩关系很好？”
可别是什么落跑千金，离家出走的集团少主这种乱七八糟的戏码。哎，真是也不错，起码日子可以过得好一点了55。
“你想知道吗？”布琳问。
琉璃心道我不知道我想不想知道，但我知道我再装傻我是真的傻。
“很重要吗？”琉璃问。
布琳的眼里闪现了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
“但那对你来说，其实也只是另一个人另外的故事。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你没有真实的记忆，知道了所有也无法记起当时的人，当时的事和当时的感受。二十年的记忆突然回溯的时候，你也应该会因此而感到痛苦吧。”
“当…当然，如果你真的很想知道的话，我也会告诉你的！”布琳急急忙忙地补了一句。
如果放在刚醒来的时候，她大概会很想知道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
可是真相突然站在面前，琉璃却突然害怕了。害怕推开了那一扇门，所有的一切都变样了，她再也回不来了，再也回不去武装侦探社了，再也不能问小乱步案情推理了，不能和与谢野、直美唠嗑了，不能和太宰治神经叨叨地聊天了，不能再见到中原中也了。
努力压下心中的想法，琉璃苦笑，“听起来不像是很美好的过去。
如果很好的话，大概布琳就不会这样说了吧。很奇怪的是，对于布琳总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所以她决定闯入mafia大楼的时候，才会找到布琳帮忙吧，她感觉布琳会帮助她。
算了，该想起的时候总会想起。
实际上，只是人本能地对于未知的害怕与好奇相互重叠，彼此间撕破个你死我活，只是害怕暂时压制了好奇。
刚说完不用了，报纸稍微放低了一些，就看见陀思妥耶夫斯基站起了身，脸上依旧是那副淡淡的笑容，过瘦苍白的脸上略带了一丝嘲笑的神情。
琉璃看着他往点外走去，寻思着太宰怎么不动手，就看见陀思妥耶夫斯基突然站住了，朝太宰那里转了个脸，背对着他，琉璃看不见他的表情，只看见太宰手搭在椅背上，一脸的戏谑和他打了个招呼。
“原来如此，是‘神之眼’啊！”她听到那人的声音，明明是被抓住的人，却带着一种惊叹，一种喜悦。
然后一群武装部队冲了进来，枪指着他，琉璃往那走去。
为首的男子带着眼睛，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左侧的脸颊上有一颗醒目的痣。他推了推眼镜，说：“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异能特务科吧，太宰君。”
说着，旁边的一个人就要上去给他戴上手铐。
但太宰突然神色一变，喊了一声：“不要碰他！”
但已经完了，那个人的胸前喷薄出一片的猩红，绝望又瘆人，直直地向后倒去。但那位魔人却露出了几分讥笑，许是错觉，但总透着几分凉薄的高傲。
剩下的人警戒地架着枪，指着他。
待到陀思妥耶夫斯基被押走后，金发男子问太宰：“侦探，那家伙的异能是什么？”
太宰耸了耸肩，说：“我也不知道。”
然后又转过来看着琉璃，露出了笑容，“不过没想到小琉璃能找到这呢～”
突然很想冒出一句国木田的口头禅——混蛋太宰！
琉璃摊了摊手，“我才是没想到一个刚做完手术的人这么能跑。”
太宰哈哈的笑了起来，却因为笑扯动了腹上的伤口又疼的龇牙咧嘴起来。
金发男子倒是和她们行了一个礼，布琳微微欠身，笑着和她打了招呼。
琉璃看着痛到喘气的太宰治，很无奈。
她记得这个人说他最怕疼，又是中枪又是手术又是跑南跑北的，怎么就是不肯承认自己在乎呢？
也许这也是他的倔强吧。
“走吧，该回去了。”
“好啊，啊啊啊嘶哈嘶哈等等等等疼疼疼疼！慢点慢点！小琉璃慢点嘛！没有什么交通工具吗人家好疼。”
“别这样，我也是个患者。”
布琳看着琉璃离去的背影，旁边黏着一只吵吵闹闹的黑蘑菇，想到了好几年前的那个夜晚。
［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
你看起来很幸福。
庆功宴的船上，社员们各自都穿着华美的礼服，品味胜利的喜悦。
甲板上，太宰和敦碰了杯，敦看着另一头独自吹着风的琉璃，忍不住问太宰：“太宰先生，琉璃小姐这样真的没事吗？”
太宰看了一眼，笑了笑，“直白地询问女生的□□可不是什么好礼仪哦～”
看着夕阳逐渐落于西山，昏黄的云彩映在天际，像一团火焰，烧红了一片天。
琉璃的心却像打着小鼓似的，七上八下。
听说中也被乱步封印了来着，算了，她也挨了尾崎红叶好几把刀子。
她拿出了事件结束后关机已久的手机，深深吸了一口气，壮士出征般的凝重，按下了开机。
不出所料，一串的未接电话和99+的未读短信。
头疼，迷茫。
大约有些事情还是要说清楚的吧。
发了一条短信过去：9点在鹤见川见。
数秒之后，一通电话就打了过来，琉璃的脸苦的比苦瓜还苦，转身靠在栏杆上却看见太宰治一脸玩味的笑容，还比了个嘴型——小矮子生气啦～
……
接了电话，极度暴躁的声音传来。
“你现在就给老子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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