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101章
“那个…很抱歉打扰到了你们哈，但是种田长官在找你哦头儿。”
两人恍然，看向不远处穿着暗纹西装的人。
明秀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手触碰到发胶定型的发丝的瞬间忽然意识到这是手艺高超的理发师的佳作，立马收回了手。
“咳，好我知道了。”琉璃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此时中原中也也收敛好了神情和心态，他的脸颊带了点不自然的红，强装镇定。
“种田长官…异能特务科的种田长官么？你还认识这号人物？”
“嗯…大概是——替人认识的吧。”
“替人认识？”
但很快，中也就明白这所谓的替人认识算是个什么认识法。
“哎呀琉璃，真是许久不见了，感觉上一次见到的时候还是个丁点大的小孩，如今倒出落的亭亭玉立。还记得吗？你小时候我还和你…樱井先生一起接你回家。”种田长官絮絮叨叨地说着。
种田长官，数年前樱井甚还尚在位时的部下——或者说是朋友更为恰当。琉璃还记得小时候这个身材高大的叔叔就总是约着父亲喝酒——她是说，倘若这俩人在一个地方的时候。
以前来横滨时，时不时也能看见这张脸出现在父亲的书房，看见路过急匆匆要跑去擂钵街的琉璃总是笑眯眯地问候两句。
“以前听说有个叫做琉璃的人在武装侦探社，我还在想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的巧合。如果那时候多了个心眼去看看就好了啊～”
他笑着，说话用着一种打趣似的惋惜。
如果那时候长了个心眼…
她突然浑身冒起了冷汗，脑中忽然浮现起一片黑暗，那些肮脏混混们羞辱的话语，那些染血的刀片。
琉璃转身拿起了侍者手中盘里的香槟，抿了一口，在宴会里再正常不过的举动，很好地压下了心里的情绪。
“种田长官日理万机，我这事还让您惦记倒也光荣。”
种田长官愉快地笑起来。
“白野那小子呢？又换女人了吧？上次那个是叫结衣还是信子？大波浪卷腿很长的那个？”
“那是惠子，结衣是黑色的长直发，信子是烫着时尚羊毛卷的那个，另外boss的所有女朋友都有双美腿，他最喜欢丝袜。”琉璃说。
喂喂，重点难道不该是他竟然称呼首领为“这小子”么，明秀心里暗暗冒汗。
“哦，都已经换了这么多了啊！这小子的女人缘还真是莫名其妙的让人有些羡慕。说起来你也不差吧？我之前可总听樱井先生唠叨你，说你身边人换得太快了，他还没记清上一个人的脸下一个人已经开始插队了。我有个部下非常不错，你看要不要考虑一下？”
话刚说完，种田长官忽然感觉到一旁的气压瞬间低了好几个档，他愣了一下，转头一看，身旁只有中原中也正噙着一杯红酒，但仔细看会发现红酒杯细细的杯柄已经出现了好几道裂纹——这根本就是折断了。
“种田长官介绍的人一定相当优秀，怕是我配不上才是。”
意识到了什么的种田长官收回眼神，赶忙扯开话题。
“说起来那老家伙怎么样了？前段时间还在和我得瑟他的新表，自从认识了这家伙，我的人生就变了样。谁会半夜三点来给我打电话用一种"这个国家马上要灭亡"的语气把我叫出来，最后让我去居酒屋陪他说烂话喝酒。”种田长官似乎在回忆种种，越说越激愤，“你还记得几年前你们到横滨么？那时候的横滨场面多么混乱，他大晚上的约我出来聊天散步，我俩正在为西湖龙井和碧螺春的区别吵架，差点被炸弹和霰弹枪扫死！”
他正怒火中烧地询问着往日好友的现状，一个戴圆框眼镜的男子走了来，侧耳说了些什么，种田长官点了点头，有些抱歉地开口：“不好意思，我要去那边看一下。哦！对了琉璃，这就是我刚刚提到的相当不错的年轻人，记得好好考虑一下，抽个时间成个饭也行！”
待到中原中也也离开了，明秀这才像卸了一口气，拿了桌上的烤鸡开始啃起来。
“那是坂口安吾吧？”鹿芒问。
正吃的满嘴油光的明秀愣了一下，手里还泛着油光的鸡骨头差点掉地上，他狐疑地看着坂口安吾离去的背影，又看看两人，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是坂口安吾？那个曾经潜入港口黑手党的谍报员？太宰治曾经的好友？”
“这些都是机密。”琉璃耸了耸肩，“不过现在托了你的福，我看不少人要知道了。”
明秀后知后觉地捂上嘴，环视四周，毫不意外地发现了许多好奇打量的目光。
“我靠，那个阴郁黑泥精的朋友竟然是个背头社畜？”
“背头咋了？背头就不能有个天天抑郁的黑泥朋友了？我警告你不要给我搞这些乱七八糟的外貌歧视，以貌取人这是最垃圾的错误了。”琉璃说。
“…那如果我和师兄天天留着小胡渣呢？”
“我警告你们两个垃圾不要靠近我！”
“当时的太宰治有过两个友人，一个是坂口安吾，真实身份为异能特务科的谍报员；另一个叫做织田作之助，mafia的底层人员。”鹿芒说。
“喂喂能不能不要用这种好像介绍太宰治有多少个情人的语调说话好么？”明秀说。
“嗯，其中的织田作之助在5年前与异能犯罪组织mimic的斗争中去世，同年太宰治叛逃港口黑手党。”鹿芒说。
“嚯，可歌可泣的友情了属于是。但是那天见到他本人的时候我还是吓了一跳，那完全和之前你们口里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不一样啊。”明秀说着，声音压低了些，“他真的有点…他真的不喜欢男生吗？”
琉璃差点把手里的杯柄捏碎了。
说到太宰治，她曾经也很在意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可是曾经那些名单上的常客。
那是她还在读着高中，与这些事情没有粘连的时候，她第一次看见樱井白野对一个人露出这样懊恼的表情。
彼时她刚刚完成了白野给她的额外功课，正准备去和他炫耀一番。白野在家的大部分时间都在书房里，要么处理公务，要么看书。
她推开门，左右两边的白墙面都被定制的黑胡桃木书架掩盖，摆满了层层叠叠的书籍文件。波西米亚风的地毯尽头，坐在办公桌前的白野正支着头，眉头紧锁着，她走向前去，桌上是一排铺开的报告书。她随意扫视了一下，中央的报告里贴着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右眼缠着绷带的少年——说是少年，只是因为脸颊还带了些的婴儿肥有些稚嫩的感觉，抛开这些，若是只看着这遍满桌面的光辉事迹，那铁定是一个黑到骨子里头的□□头头。
但那不都是重点，重点是，她第一次见白野对一个人感到这么头疼过。
白野的异能觉醒后，未来所发生的事都会以梦的形式传递给他。诚然在人睡眠时，负责记忆的区域也处于抑制状态，故而人对于梦境的记忆往往不深刻且容易遗忘。所以每次梦醒来的瞬间，他需要迅速清醒，疯狂地重复再重复梦里所见的一切，并记录下来。
由于梦境的不确定性，有时候未必会看见一件连续性完整的事情，有时只看见一些呈现的片段。因此他不光要记录下梦境的内容，还需要搜集情报对事件进行逆向的推理和分析，乃至事件的后果。
在她的印象里，大哥哥总是很辛苦，无法像常人一样随梦境而去，或是故作轻松地说一句“啊只是个梦而已啊”。那些对她来说如泡沫般的梦影，却如同蜿蜒的藤蔓一般紧紧缠着樱井白野的人生，疯狂地汲取他的人生。
有时看见一脸疲态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去，却不得不强撑着的白野；忙碌了一天终于要小睡一会，又在梦中醒来而开始思考梦境的白野，她也不禁在想——这多人垂涎的预知未来，是福还是祸呢？
有意无意间，白野能选定所见梦的范围。所以琉璃毫不怀疑，这人他丫的偶尔对她说的东西轻笑一下，是因为看见了她失败的将来，但又不告诉她，等着看她笑话。
但这样对一个人感到头疼的样子她还是第一次见。
“人间失格。”白野缓缓地说，“使接触到的一切异能无效化。”
乍听之下，好像并不是什么危险的异能，但细细一想，这根本就是异能者之中的异端，不管是多么强大的异能者，在他面前就是个普通人。琉璃瞅了一眼他的事迹，心里发毛。
最异端的异能者，竟混在一个极其危险的组织里。她拿了一张纸，看见了上面的波及人数及人员伤亡，她明白为什么樱井白野这么头疼了。
人间失格，白野不仅不能直观地观测到这个人的下一步动作和未来，并且这个异端的异能者活跃在黑色的组织里，涉及的恶劣事件如遍地开花，并且下手极狠。
这个人很危险，不能留。
“怕了？看了这些，有什么想法吗？”白野抽走了她拿在手里的纸问。
琉璃摇了摇头。
"恶魔。”她说，“再这样放任下去，很快就会成为政府不得不除的毒瘤。比起这些，我更好奇你为什么对他这么上心？总不会是良心发现了相当什么正义的伙伴为民除害。"
细看一眼，这小鬼好像和她一般大小。
“太宰…治。”
她轻声念出了这个名字，搞什么啊？这个年纪大的孩子只有她一个人在循规蹈矩地念书了吗？
樱井白野，18岁的时候已经双学位从日本最高学府硕士毕业，接触组织内部的事务，搞头还不小；手里的这个叫做太宰治的家伙，18岁，已经成为了横滨港口黑手党的干部了，还是史上最年轻的，黑色事迹满天飞。
她，日暮琉璃，18岁，还在高中读书。
“那你准备怎么办？”琉璃转头问，“再怎么离谱的异能和罪行，这到底是横滨的事情，那边的异能特务科会看着办的，说到底和我们也没关系吧？还是你已经不满足于东京了？”
“我可不是慈善家，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都往我这送，不过知晓自己的软弱并投靠我确实是个智慧的选择。”白野笑着，“琉璃，你觉得这样的一个人洗心革面有可能吗？”
“…这是什么东西？大概就比冬奥会韩国队安分守己遵守规则、日本乒乓球赢了中国队的概率高一点。人心隐藏着整个世界的败坏，而这个人无疑是腐烂的根。”
白野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是么？原来如此，真是有意思。若放在一个月之前，这还是个让我头疼的角色。诡异的异能，狠辣决绝的手段，还有仿佛算尽一切的头脑。”
那是种什么感觉，就像你用千里眼观察遥远的彼方，而对面的人却忽然回头冲你笑了笑。
“一个月之前？”
“嗯。”白野起身，整理起桌上铺陈开的种种，厚厚的一沓纸在桌上掂了两下，就那么放着，就像众多已经处理好的文件一样，“我也很期待。”
在那些模糊的梦境里，他无法直接地观测到太宰治的未来轨迹，但他在一个地方，名叫武装侦探社的新成员档案里，看见了这张脸，看见了这个名字。
入了执行部之后的琉璃，偶然间想起这号人物，却发现所有事件都仿佛从他身上抽身离去，他的过往变得一清二白。
她怅然地看着手里干净得不能再干净的太宰治的履历，喃喃自语：“看来还是比日本夺冠的概率高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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