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剑奴
沐子枫轻轻点头。人生在世，总会有各种各样的身不由己，在这些身不由己中，我们能做好自己，便足够了。
“这样，也很好，算是一个完好的结局了。”
“是啊！劳累了这么多年，你也确实累了，该好好休息了！”
血凝轻声的话语，传入沐子枫的耳中，他发出了鼾声。
他睡着了。
血凝低头看向他的脸庞，泪水忍不住如雨落下。
她的心，很疼，疼到无法呼吸。
分别之时，二人都以为会有一个很好，很幸福的未来，短短的几日时间，一切，都变了。
轻轻的吻上沐子枫的额头。
……
魔界之中，魔帝一脸怒容，急速飞往那最高的山峰之上。
闯入了木屋之中，里面，却空无一人。
生气的他，迅速离去，向着仙界而去。
仙帝感受到了他的气息，也感受到了他所前去的地方，自然不会阻拦他，一生的宿敌找死，他可不会阻拦。
生气的他，重重推开了木屋，里面，没有其他人，只有魔祖一人，似乎在等待他前来。
面带笑容，轻声道：“你来了，坐吧！”
魔帝并未入座。
“先祖，我想，你应该给我一个理由，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明明知道，凝儿喜欢沐子枫！她可是你最疼爱的晚辈啊！你怎么忍心如此？”
魔祖轻叹一声，摇头道：“小浪，你先坐下吧，此事，太过复杂，我慢慢讲与你听！”
魔帝看着他，选择了坐下！
魔祖看向窗外，轻声道：“此事，还要从那把剑说起，沐子枫若想掌控，必须要经历这一切！”
“这是什么理由，难道，只有死了，才能真正的掌控那把剑，那掌控了，又有什么用处？”
魔祖轻笑道：“我没有说，他会死，你这个小子，能不能不要这么冲，怎么说，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好歹听我把话说完！”
魔帝轻轻点头。
“老祖，你就别卖关子了，小凝现在，心都快碎了！”
“此事，急不来，只能先苦了他们二人了！”
魔祖继续开口道：“弋星，以为他能够获得沐子枫的一切，殊不知，那窃法刀，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便是，所窃之物，终究不能为几所用！”
“老祖，那这窃法刀，岂不是毫无用处了，既然毫无用处，又怎么会称为第一歹毒之器呢？”
“也并非毫无用处，他的用处，就在于，能够让沐子枫经历现在的一切，就足够了！”
“我好像有一点明白了，只是，这样做，那小子心中，会不会对你们的怨恨，越来越深？”
魔祖轻叹摇头。
“不会的，聪明如他，会想明白的。”
“唉，老祖，既然如此，我便不打扰你了，我先离去了。”
“直接回魔界，不要告诉沐子枫一切，知道吗？”
魔帝微微点头。
“轻重，我自然知晓！”
推门而去，魔帝抬头看向了天空，无奈长叹。
魔祖所说，他明白了，他们，并没有害沐子枫，而他，也一定会活下去，只是，这短短的时间之内，小凝和他，饱受痛苦。
他离去了，魔祖，也离开了这里。
……
黎明打碎了黑暗，沐子枫并没有醒转，依旧发出鼾声。
血凝摸着轻轻摸着他的头发，看着天边的朝阳，心中，却看不到任何的希望。
沐子枫睁开了双眼，轻叹道：“我怎么，睡着了！”
血凝揉了揉眼角，轻声道：“自然是累了，所以，就睡着了。”
沐子枫想看清血凝的脸，但是，眼前，是无尽的黑暗，没有一点光芒。
血凝察觉到了他双眼的空洞，右手在他眼前轻轻晃动，没有丝毫的反应。
他的眼睛，看不见了！
“子枫！”
沐子枫没有听到她的话，并未做出任何反应。
血凝提高了声音。
“子枫！”
他这才有了一丝反应。
看来，他的听力，也在逐渐退化！
“子枫，我们，要不要去走走，还是，一直在这里！”
沐子枫轻笑道：“凝儿，一切，有你决定！”
“我扶着你，我们，散散步！”
沐子枫微微点头，心中十分苦涩，如今的他，看不到任何的风景了。
“好的！”
血凝扶起他，二人向着前方，一步一步的走去，朝阳的光芒，落在了沐子枫迟暮的身影之上，秋风吹过，枯黄的树叶，落在了他的白发之间。
一股凄凉，席卷内心。
不过才走了十几步，沐子枫便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力气，而且，口中咳嗽不止。
血凝心疼道：“我们停下吧，这里，就很不错。”
血凝靠在河边的桃树之上，沐子枫靠在她的肩膀之上。
河中的鱼儿在嬉闹。
血凝轻声道：“子枫，河中有俩只小鱼，在不停的嬉闹。”
沐子枫微微点头。
“是啊，可惜，我没有他们的力气了。”
血凝微笑道：“无妨，在这里安静的看着，也很好！”
务虚和凌雅在天边看着这一切，心中很不是滋味。
尤其是凌雅，眼中的泪水，从未停下过。
“务长老，难道，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吗？他的身体，越来越不行了。”
务虚无奈摇头，他没有任何办法，这是他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数万年，他都是自信满满，认为，世间的事情，没有什么能够难得住他，但如今，他发现，自己只是一个满心傲气的废人而已，一个连晚辈，朋友都无法保护的人！
一天，又是一天，一个月的时间，四人的身体，皆是一动未动。
血凝开口说话，沐子枫已经听不到了，他的五识已经消失了，对周围的一切，都无法感知。
秋风不再吹过。
白雪落满了大地。
沐子枫自知，自己的大限，就要来了。
他摸索着握住血凝的双手。
血凝握住他的手，温柔开口。
“子枫，我在！”
血凝温柔的声音，沐子枫无法听到。
血凝也早已发现了他的五识已经消失，但是，她在过去的每天，依旧不停的对沐子枫诉说着，讲述着过去，畅想着来世。
“凝儿，我，已经，已经不行了。”
话还没有说完，便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血凝眼中含泪，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凝儿，原谅我，在这生命的尽头，我选择自私一次。拿着我手中的这把剑，我死后，魂会永远留在你的身边，留在这把剑中。你不要做傻事，你的父母还等着你，好好活下去，我的魂，会永远的陪着你，看着你，快乐你的快乐，悲伤你的悲伤。直到你生命的尽头，然后，我们一同踏上轮回的彼岸。答应我，不要让我死不瞑目，好不好！”
血凝已经哭泣到失声，她想陪着他去，但是，听着他苦苦的哀求之声，自己不知该如何是好。
剧烈的咳嗽声，戛然而止。
“子枫！”
血凝绝望的惨叫。
凌雅听到这撕心裂肺的声音，急火攻心，昏厥在务虚的肩膀之上。
务虚眼眶通红，望向沐子枫的尸体。
“子枫，对不起！”
沐子枫并没有死，他陷入了昏厥，此刻的他，在一片血色的世界之中。
他误以为，这便是人死之后，所到的地方，其实，并不然。
这里，是逝剑的内部。
只有死人能够来到的地方，只有死人，能够真正的掌控这把逝剑。
逝去之剑。
沐子枫迷茫的走在血色的大地之上，他不知自己该前往哪里，因为，这里的一切，都是一模一样，没有任何的区别。
但是，他有一种直觉，他不能停下，他必须一直走下去。
这里，没有时间，没有日夜，他不知过去了多久，只知道自己走了多少步。
整整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一步。
他停了下来，闭上了双眼，坐立了下来。
用心感知周围的一切。
……
血凝紧紧抱着沐子枫的尸体，眼睛已经哭到模糊。
三天过去了，沐子枫的尸体，并没有出现僵硬的感觉，也没有发出尸臭之味。
伤心的血凝，并没有发觉这些细节。
她低头看着地上的血色长剑，回想着沐子枫的话。
她终究没有选择去死，而是，拿起了地上的剑。
“子枫，我相信你，你的魂，会一直陪着我，我答应你，不会让你等太长的时间。”
将血剑收起，抱起沐子枫的尸体，这里，有一个岛，是他们二人，第一次见面之地。
她要带着他，前往那里，再看最后一眼。
然后，便会魔界，回到那一片花海之中。
务虚抱着凌雅，转身回到了清水宗，此生，他都不想再离开清水宗，他一直尊敬爱戴之人，却做了自己最痛恨的事情，他的信念，已经崩塌！
……
血凝看着下方，那一座岛，早已被海水淹没，没有了踪迹，往事，往迹，已经难以追寻。
转身离开，回到了魔界之中，她并没有选择回到父母的身边，而是，直奔花海而去，那里，距离魔宫最近，若是父母思南自己，可以随时来看自己。
血凝看着漫无边际的花海，往事，不经意间，便出现在了脑海之中，沐子枫初见这花海时的表情，这一切，仿佛就在昨日一般。
将沐子枫的尸体，轻轻的放下，血凝整里了一下他的衣衫，褪去了他这一身染血的黑衣。
换上了他最爱的白衣，将他杂乱的头发，重新用发冠束起。
眼泪落在了沐子枫的脸庞之上。
面带笑容开口。
“子枫，别急，我先为我们建造一座小屋，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在这里，我们要建造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今天，我便亲手为我们建造一个屋子，我知道，你就在我的身边，你会永远陪着我，我也会一直陪着你。”
轻轻摸向沐子枫的脸庞，终究还是没有忍住，扑倒了他的怀中，失声痛哭。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啊！老天，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对待我们，我们什么也不想要，只想要一个安稳的生活，为什么就这么难，生死两茫茫，今生，再难听君言。”
魔帝在远处看着这一幕，已经老泪纵横。
一个貌美的妇人走到他的身边，眼眶也是红润，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注意一点，别让女儿听到！”
“梅雨，这俩个孩子，真的苦，当年，差一点相互蹉跎，成为遗憾，如今，却又经历如此的死别。”
梅雨微微叹息。
“虽然明知道子枫会活过来，但是，看着小凝如此伤心，我的心，也很难受！”
魔帝转头梗咽道：“年纪大了，看不得这样的事情，我还是去忙我的事情吧！”
梅雨轻轻点头。
“你先去吧，魔界需要你，但不需要我，我在这里，以免小凝做出什么傻事！”
“嗯！”
魔帝离开了。
血凝从沐子枫的怀中起来。
擦去了眼中残余的泪水。
“不哭，你定然不想看到我如此模样，我先为我们搭建小屋，你在这里等我片刻。”
……
血色世界之中的沐子枫，感觉到了自己脸上似乎有水滴，伸手摸去，却什么也没有感觉到。
他心中明白，一定是凝儿的泪水，他要离开这个鬼地方，只要离开，或许自己就能活过来！
这样的想法莫名其妙，但是，他有这样的直觉，修行千年多的直觉。
一道沧桑的声音出现。
“三亿年了，主人，你终于来了！”
沐子枫起身，看去周围，什么都没有。
“什么人？”
“主人，不要担心，我就是你手中的血剑，看着你明明拥有了我，却无法使用我的能力，我比你还着急，我的主人。”
沐子枫眉间微微皱起。
“你说，你是我手中的那把血剑，而我，是你的主人！”
“没错，逝剑只有一个主人，只能是您！”
沐子枫轻叹摇头。
“很可惜，现在的我，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就算来到了这里，也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不，我的主人，你并没有死。”
沐子枫摇头道：“你是在开玩笑吗？我现在没有心思听你开玩笑，我若没有死，你便告诉我，我怎么回去，怎么离开这里，而不是说一些没有用处的话，虽然你口口声声叫我主人，但我，并没有关于你的任何记忆！”
沧桑的声音沉默了些许时间。
“主人，对不起，是我考虑欠缺了，只不过，你现在不要着急，这是当年你为你自己所设，只有感悟了十一道剑诀，才能离开这里。我必须遵循主人的命令！”
沐子枫深吸了一口气，盘膝坐了下来。
“既然如此，你先与我讲一讲，我，也不对，是你与你主人的故事，如何？”
一个红袍的青年从天而落，站在了沐子枫的面前。
沐子枫抬眼看去，发现，他与自己居然长得一模一样，没有任何的差别。
“怎么可能？你是故意这样的吗？”
青年微微摇头。
“主人，你误会了，剑奴的样貌，本就是主人按照自己的样貌所制造。”
“剑奴？”
沐子枫疑惑发问，在他心中，以为这红袍青年，是此剑的剑灵。
“主人，我并不是此剑的剑灵，此剑之灵，已然沉睡，只等主人重新悟出剑诀，才能够让它苏醒，那时，主人便可重新掌握这把逝剑。”
“那你是什么？又为何出现在这里？”
红袍青年单膝跪地道：“我只是主人的一道剑气所化，拥有了灵智，被主人委以重任，留在了这里，等待主人的转世，进入这里。”
沐子枫轻轻点头。
此刻的他，已经明白了些许。
“你先起来吧！”
剑奴起身。
沐子枫开口问道：“此剑，是天外之物，难道说，我也来自天外？”
“这是自然！”
沐子枫摸了摸下巴，轻声道：“那你可以讲一讲我当年的故事吗？”
剑奴微微点头。
“可以，主人你是仙云之人，在仙云，一共有十方势力，而主人，年纪轻轻便一手建立了一大势力韵苑阁的阁主韵尘，拥有天元十二阶的实力，是唯一一位能够同时使用仙，邪，魔三力的强者。仙云不同于这里，是真正的天地，即使是主人你的实力，也有敌人，十方势力的主人，都拥有不同的能力，你们十人，实力都相当。
仙云的地盘纷争，一直延续，主人无心于此，守着自己的地盘，从不与人发生争执。但，世事难料，主人爱上了一个女子，但，此女是魔历阁阁主之女。魔历阁，野心极大，尤其是他们的阁主，一心想要统治仙云，而你爱上了他的女儿，让他想出了一个计划。
主人为了爱，就中了他的奸计，您的爱人，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你逃走的机会，云韵阁被魔历阁灭了，所有的人，都死了，只剩下了主人一个。你为了复仇，前往魔历阁，将他们的阁主重伤，但是，当时的你，一切都没有了，看着爱人的父亲，满身伤势的倒在地上，你发现，杀了他，没有任何的用处，便离去了。
你处处寻找复活爱人，朋友的方法，终于，多方打听，你找到了这个小洞府的主人，整个仙云，只有玄天阁的阁主刘玄拥有这样的洞穴，仙云之人，皆有魂珠，在世之本源之中。你用尽修为，带出了几人的魂珠，但自己也是强弩之末，偷身来到了刘玄的洞府，带着所有人，转世于此。
而你，也算出了刘玄定然不会让你活着离开这里，所以，你的转世，必须拥有在这洞府之中对付刘玄的能力，但是，我又不能太过明显的让逝剑进入洞府之中，只能在仙云一直寻找机会。
后来，终于让我找到了，刘玄与人大战重伤，闭关疗伤，在他关闭洞府的一瞬间，我来到了这里。”
沐子枫听着他的讲述，简直匪夷所思。
如此庞大的玄天大陆，只是仙云之人的一个洞府。
“仙云之人，难道能够永生？”
剑奴轻声道：“不能，但是，每一个势力，都有独到的续命之法，几乎是不会死的，就像刘玄，便是通过豢养小世界的人，让后在通过吸收他们的精元，血肉，增添寿元。”
沐子枫深吸一口气。
“我懂了，只是，我有一点不明，仙云有世之本源，为何玄天大陆也有世之本源？”
剑奴嘴角上扬，轻笑道：“刘玄，是一个天才，若想要一个地方拥有生命，就必须要有本源，而整个仙云，只有他做到了，他居然将仙云庞大的世之本源之中，分离出了一丝，简直让人难以置信，不过，他真的做到了。这样，也给了主人一个复活所有人的机会。”
“我明白你所说，玄天大陆，对于巅峰时的韵尘，只是一个洞府而已，只有在这里，他才能保证找到每一个朋友，以及，自己的爱人，对吧！”
“完全没有错，但是，主人你忽略了一点，那便是刘玄这个人，他的野心，不亚于魔历阁的阁主，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沐子枫轻轻点头。
“你虽然是剑奴，但是，你知道的事情，怎么如此之多？”
剑奴微笑道：“因为，主人料定自己的转世进入这里会询问这些，便给我植入了这些话，这一切，不过是你自己与自己的对话，我，只是一道剑气而已！”
沐子枫深吸一口气，那自己究竟是韵尘，还是沐子枫呢？
“主人不必纠结什么，你既是韵尘，也是现在的你，你只是你，从始至终，都只是你，无论轮回千万次，你还是你。”
这句话，与沐子枫的想法相同。
轻轻点头道：“确实如此，只是，剑奴，若是，韵尘的计划失败了，那结果会是如何？”
剑奴沉声道：“如果失败，身死道消，而且，灵魂也会被刘玄所吞，那主人的一切，就都是刘玄的了，包括三力的使用，已经，主人所有的功法，还有，逝剑这把在仙云排名第二之剑，也将成为他的佩剑。”
“这样啊，看来，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只是，现在的我，一切都没有了，还有机会吗？”
想到这里，沐子枫心中沉重万分。
剑奴轻笑道：“有些时候，失去意味着是好事，若不是如此，你也无法来到这里，我也不知，主人您当年为什么要给自己设下这样的东西。”
沐子枫微微摇头。
“想不明白，就暂时不去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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