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石头大梨
稍作休憩之后，林岚一行人再次出发了。
不得不说，王密是个很好的旅伴，上到末世政治格局经济风向，下到家长里短柴米油盐，他都能滔滔不绝讲个不停，也给林岚恶补了一下关于自己穿来的这个世界的大概情况。
说起来，这个世界好像并不是林岚原本所处的世界，反而像个平行世界。
历史的大进程都相差无几，但这个世界人类进入高科技时代的时间大大提前了，各种精密器械和人工智能的出现，让反人类终于能彻底从繁重的体力劳动中彻底解放出来，有更多的人投入到了科研的行列中。
在机械科技已经到达巅峰时，他们转移目标，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另一个方向。
基因。
这无疑是个令人着迷的话题，人类虽然是世界的主宰，但却依然要经历生老病死，依然免不了百年之后化为一抔黄土。
或者一罐白灰。
这让人怎么接受呢？
于是，基因改造技术渐渐在暗地里发展了起来，并成为了上层社会无声的交流信号。
没人知道这项技术是何时开始的，但等它被推到明面上的时候，它已经宣布大获成功，人类获得了异能！
“然后呢？”林岚好奇地看着王密。
他们赶了一下午路，在傍晚时找到了一个废弃的寺庙，寺庙的房屋已经塌得七七八八了，只有院墙还□□伫立着，也能起到几分抵御野兽的作用。
此时，他们正在院中生火。
王密一边往柴堆里投入一个黑色的石头，一边冷笑，“你应该也注意到了吧，我是没有牙齿的。”
“嗯。”林岚点点头，抱着一捆松枝放到一边，她早先并没有多问，就怕触及别人隐私。
“这就是获得异能的代价。”王密舔了舔自己的牙床，“我的基因是有缺陷的，我的牙齿在五岁时就全部脱落了，而且再也不会再长出来。”
“得到一些东西，就必须用另一些来交换。”王密笑了笑，洒下一点黄色粉末，柴堆里的黑石立刻燃烧起来，暗沉的暮色霎时被温暖的火光驱散。
“这就是基因改造的成果，全人类都患上了基因病。”
“这是一种沉积在基因里的毒素，最开始只是很轻微的症状，有些人会掉头发，有些人会失眠，还有些人只是视力变差，都太常见了，没有人当一回事。”
“但当人类繁衍过好几代之后，这种毒素的霸道之处渐渐体现了出来，人类开始大批量的暴毙。”
“人们终于发现，他们的基因崩溃了。”
说到这个，一直蹲在一旁树杈子上的周猛抖了抖羽毛，确实，这些历史他都知道，但如今重新听一遍，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基因崩溃的症状千奇百怪，有些人内脏在短短一个星期内衰竭，有些人的血液干枯凝结，有些人的皮肤直接剥落化成碎屑……总之，所有人都会发病，并且死的很早，死得千奇百怪。”
王密冷笑，“最可怕的是，这种崩溃，无药可解。”
林岚听得有些呆愣，难怪，这就是这个世界的人类走向末世的原因吧。
如果大家都会早早死去，谁还愿意安分守己地生活呢？
“那动植物们呢？”林岚看向四周奇形怪状的植物们，“它们为什么会变异？”
“因为一批放射性生化材料的泄露和传播。”说起动植物，王密倒是冷静了许多，寥寥几句带过，“一场事故而已，没什么大问题，反正现在我们也能改良植物了，迟早能把它们都变成更好的物种。”
林岚皱眉，隐约感觉到一种深深的傲慢。
“算了，不说这些了，你晚上准备吃什么？”王密掏了掏背包，从里面拿出一包灰色的糊糊，“我带了不少营养剂，要来点吗？”
营养剂？
林岚看了一眼那包灰色的袋装物，黏黏糊糊的，宛如一滩烂泥，实在是接受不能。
“谢谢，我去附近找找吃的吧。”她站起身，从火堆里拿了一根正在燃烧的松枝，“我很快回来。”
“好的，注意安全。”王密点点头。
他只是客气一下，对方是改良植物都随便吃的人，自然看不上他的营养剂。
林岚往寺庙的后山走去，小鸽子也顺势飞到她肩上，入夜之后，他的视力会大幅下降，只能紧紧跟着林岚，不能再乱飞。
“这真是个疯狂的世界。”林岚一边探路，一边低声和小鸽子说话，“你说我能活到多少岁呢？”
“咕咕。”小鸽子蹭了蹭她的头发。
“乖。”林岚笑了笑，不再多话，直到走得离寺庙够远之后，她从背包里掏出剩下的一个熟红薯，照例掰了一小半给鸽子，“快吃吧，别被那个人发现了。”
小鸽子又蹭了蹭她，柔软的羽毛拂过脸颊，让林岚的心也跟着温柔起来。
一人一鸽站在漆黑的夜色中，共同分完一颗大红薯。
吃完之后，林岚还是在后山搜寻了一下，深秋时节，后山有些梨树沉甸甸地挂着果，不过林岚打了几个下来，发现它们落地的声音巨大，堪称掷地有声。
捡起来一看，地上好深一个坑，梨子倒是毫发无损。
好一个石头梨。
林岚哑然失笑，又在附近找了找，没有什么收获，这才慢吞吞回到了寺庙前。
“回来了？”王密看她两手空空，也没有多问，反而叮嘱道，“我们还是早点睡吧，明天早点起来赶路，以我们现在的速度，不出7天就能走到最近的驿站，直接前往终末之城了！”
“你放心，我在四周都洒了兽类讨厌的植物粉末，只要我们安安静静的，晚上肯定不会有东西来袭击我们的。”
说着，王密以背包为枕，直接睡在了火堆的附近。
林岚点点头，把背包放在身侧，仰面躺下，鸽子也依偎在她身边，紧紧挨着她的头。
她伸出手挠了挠小鸽子的下巴，低声道：“晚安，小鸽子。”
很快，林岚闭上眼睛，陷入了沉睡。
又过了将近一个小时，火堆发出轻微的声音，最后一点余烬也黯淡了下去。一片黑暗中，微风拂过，一股甜腻的味道逐渐在四周弥漫开来。
一双绿色的眼睛缓缓睁开。
王密屏住呼吸，等待着那股甜味散去。
很快，空气重新恢复干净，他听着林岚越发沉稳的呼吸，得意一笑。
他早就猜到了，这位小姐要么是什么深山里出来的老学究的后人，空有一身本事，却丝毫不懂人情世故，估计没有接触过外面的世界，竟然连大家都知道的老故事都听得津津有味。
要么，她就是个钓鱼的，在和自己耍心机。
不过现在看来，自己果然运气不错，又得手了。
他咧开嘴，满脸不屑，“我在这条路上游荡这么久，遇见去终末之城的人犹如过江之鲫，一个个都蠢笨如猪！”
说着他舔了舔自己的牙床，只见原本光秃秃的牙龈之上，一排尖利的鲨齿慢慢伸了出来。
这牙雪白光洁，宛如保养得宜的兵器，闪着骇人的寒光。
多亏了这一副弱小而“无齿”的模样，他遇到的人大多对他都不设防，屡屡让他背后偷袭得手，那颗黄菜和晶石虫，也是从上一个猎物手里夺来的。
他施施然起身，先是走到了林岚的身边，他脚步声极重，但林岚却丝毫没有反应，睡得极熟。
“哼，废物！”
王密一把勾起林岚的背包，拎着感觉沉甸甸的，他神色一喜，“我就知道会有好东西！”
他急不可耐地打开，但是引入眼帘的却是一堆黄色的果子，把背包塞了个满满当当。如果没有认错的话，这玩意儿是非常常见的，除了砸人很痛之外没有任何用处的，石梨！
“糟了！”
他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把背包一丢就要跑，但是下一秒，一道柔软而温和的声音已经在身后响起。
“你大半夜的不睡觉，翻我包干嘛？”
王密猛然回头，便看到本该沉睡的林岚，此时已经站起起来，她手里把玩着一把白森森的骨刀，肩上还站着一只精神抖擞的白鸽。
林岚歪着头，迷惑地看着他，“原来你长了牙，怎么，是夜晚限定款吗？”
“你为什么没有被迷晕？”王密有些慌乱，“我明明在火堆里洒了芨芨草的粉末，一旦火堆燃尽，就会有迷烟挥发出来，你不可能不中招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林岚笑了笑，“但是你起来的声音真的很吵，我睡不着了。”
“你想怎么样？”王密又往后退了两步，“你打不过我的！”
“哦？”林岚手一动，刀尖亮起寒光，“不试试怎么知道？你应该有什么病吧，哮喘，还是心脏病？”
这一路上她早就注意到，王密走路的速度非常慢，而且稍微走快一点，他就会借口喝水上厕所停下来，面色也比一般人苍白。
也正是这种现象，让林岚有半夜持刀与他对峙的勇气。
穿来末世三个月，她也不再是以前杀鸡都费劲的弱女子了。
“等等！”王密彻底慌了，他若是正面打得过人，哪里需要半夜下药？
他确实有基因缺陷，但却不是一嘴的牙，而正是如林岚所料，是他的心脏！他根本不能剧烈运动，若是跑跳，或是动作剧烈一些，他就会心跳如擂，喘不上气，直到窒息。
别说一个林岚，他连五岁小孩都不一定打得过。
“我们谈谈！”王密高举双手，“我没有要害你，我只是想偷你的珍贵植物！”
他的脑子飞速转动，“对不起，是我不应该，我可以把我的东西都给你，求你放我一条生路！”
说着，他跌跌撞撞地走向自己的背包，声音颤抖，“我有很多好东西的，除了小黄菜和石晶虫，我还有很多植物的种植笔记，还有稀有矿石……”
他从包里拿了一大堆东西出来，捧着走到林岚面前，舔着脸赔笑，“您能不能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我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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