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执念？”
“就是你收集的那些眼泪。”小女孩晃了晃手里的空试管。
“如果不喝会怎样？”
“还不知道，”小女孩又弯腰采下一朵鲜红的花，伸手递给男人，“我也一直在观察。”
男人并没有接过，转身就要走。
“泪。”
男人的脚步顿住。
“你见到她了？”
“谁？”男人侧目。
女孩笑了笑，没说什么，只是手中的花变成了一只鲜红的蝴蝶。
男人抬脚离开。
谭栾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梦见那个男人抱着自己痛哭，那样真切和悲伤。
醒来时依旧是满脸泪痕。
谭栾坐在床上，皱着眉头，使劲捂着胸口，那种心痛的感觉才慢慢缓过来。
怎么会这样，走火入魔了吗？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是向晚樱的视频电话，谭栾接起来：“怎么一大早就打视频呀，我昨天不是发给你了吗？”
向晚樱轻轻按摩着太阳穴，懒懒道：“想你了嘛。还好今天是周日，我到底喝了多少，头怎么这么痛。”
“你能喝多少，酒量这么差。”
“对了，团子，我刚出门倒垃圾的时候，你猜我碰见谁了？”
“谁？”谭栾按了扬声键，架着手机，满不在意地做自己的事。
“就是我那对门的邻居啊。”
“哦，就你之前说搬来大半年了，但一直没打个照面的邻居？”
“是啊，我一推开门，就看到他手里拎着购物袋准备进家门。我想着都半年的邻居了，总得打个招呼吧，就过去跟他说‘你好啊’，结果呢，他就那么瞥了我一眼，然后‘嗯’了一声。”
“哟，还挺有态度啊，看见大美女了都这样。”
“无语，看着也就是个大学生吧，现在的小孩怎么这么不讲礼貌。”
谭栾看着手机屏幕上越来越狰狞的脸，赶紧转移话题：“要不要一起去买菜呀，正好囤点下个星期的口粮。”
“买菜？”向晚樱嫌弃地撇撇嘴，“你不是只会煮泡面嘛。”
“泡面里加点菜啊，健康一点。”谭栾不以为然。
“也行吧，多出门也有利于你写作，总窝在家里当然写不出东西了。你等着啊，我过去找你。”
挂了电话后，谭栾开始在衣柜前挑选。
她仔细想了想，那个人说下次见，也没说时间地点，可万一碰到了呢，每次见面不都是很突然的。
一想到自己上次那呆头呆脑的样子，谭栾悔恨不已。
女人的衣柜里，总是少那么一件衣服。
比如此时的谭栾，她抱着手，怎么照镜子都不满意。
“看来得找时间让晚樱陪我扫街去。”
与此同时，赵自棋接到医院的电话，市中心发生了一场非常严重的车祸，情势很不好，需要他赶紧来医院。
买完菜，谭栾就顺理成章地去向晚樱家蹭饭了。
别看向晚樱看着很娇气的样子，做饭水平却是一流，厨房里尽是些谭栾不认识的烹饪用具。
这会儿，俩人正在厨房里忙活午饭，而谭栾当然负责观看和拍照。
“团子，你今天怎么了？”向晚樱边洗菜边问。
“啊？什么？”谭栾才回过神来。
“我是说，你今天从买菜开始，状态就不对劲，怎么回事？”
谭栾撅了撅嘴，想了想还是一五一十地交代了皇陵发生的事。
“真的？你流眼泪了？你不是说小时候被你妈揍都不流眼泪的嘛，上次在路上摔个狗吃屎这么惨都不流眼泪啊……”
向晚樱惊奇不已，列举了数例谭栾坚强的光辉事迹。
“是这样没错，但不知道为什么，从那天开始，眼泪它就经常自己流出来了。”谭栾眨巴眨巴眼睛，想挤点眼泪又挤不出来。
“我去，那赶紧的，快快快，把这些都写进书里。”
“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
向晚樱见谭栾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只当她是还没接受这件事。
变成会流泪的正常人，总体来说是件好事。
“而且，我前几天去楼下买东西的时候又碰见他了。”谭栾淡淡开口。
“什么？”向晚樱来劲了，“哇，他长什么样，高不高，帅不帅，白不白？……”
“还行吧。”脑海中再次出现那个男人的样子，确实还行。
“可以啊，团子，要是有机会发展的话，千万不要错过啊，二十多年的铁树总算可以开花了。”
“哪有什么机会，我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
“这样啊，那等于就是只见过两面的陌生人咯。”
“哎。”谭栾被“陌生人”这三个字眼戳到。
是啊，今天也没见到，他们之间到现在也只能算是陌生人。
“别叹气啊，说不定真有缘分呢。”向晚樱安慰道，继续开始自己的厨房秀。
缘分？……
午后的太阳很温暖，走在路上头顶暖烘烘的，谭栾最喜欢把手放到头顶取暖。
那个叫泪的男人现在正躺在医院附近公园的长椅上晒太阳，他枕着手臂，脑子里一直回荡着在花园时小女孩的话。
执念么……
“泪神，在干嘛呢？”
一个穿白大褂的老医生突然出现。
“晒太阳。”
“神也需要晒太阳吗？”
“我都说过了，我不是神，别老管我叫神。”
泪坐起身子，腾出位置让老医生坐下。
这位老医生姓刘，刚从医院退休，但每天还是会忍不住来医院转转。
“谢谢您。”刘医生坐下后，突然想起什么，侧过身问泪：“对了泪神……”
“泪。”
“哦，泪，上次医院里的孕妇传闻，是你做的吧。”
“嗯。”
“我一听就知道是你，做好事不留名嘛。”刘医生乐呵呵地笑，鼻梁上的老花镜在阳光下反射的光一晃一晃的。
“我就是渡给她一点力量，让她抱抱孩子，不然她一直哭，实在是太吵了。”
“哈哈哈，”刘医生早就习惯了泪的刀子嘴，“那她现在想必已经很好地离开了吧，希望她下辈子过得好点。”
想起上次在花园里的场面，泪轻轻地“嗯”了一声。
“中午要不要来我家吃饭，我老伴可想你了，每天念叨你。”
“下次吧，我还有事。”泪站起身，拿起挂在椅背上的黑色风衣。
“不打紧，那下次方便的时候，记得来我家啊，给你做你最喜欢的玉米排骨汤。”
泪没有应答，自顾自披上风衣，瞬间消失在医生的眼前。
但刘医生分明听到了空气中飘来淡淡的一句：“好，保重身体”
泪走进医院，轻车熟路地来到抢救室的门口，这里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格外浓重，他皱着眉头耐着性子靠墙等待着，手里把玩着一只空的小试管。
约莫三五分钟后，听到心率机器发出熟悉的“嘀——”声和医生宣布死亡的时间后，泪站直，理了理衣领，穿过抢救室的门进去。
没有人看到，病人在去世前眼角的泪，泪站在一旁，打开试管的盖子，用手指轻轻一挥，那滴泪缓缓凝聚空中并流入试管中。
“工地出事，老板跑路，要债不得，车毁人亡。”泪举起试管，比对着死者灰白的脸，“看来又是充满不甘的。”
泪开始在医院里瞎逛，想着来都来了，那今天就辛苦一点。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突然停下，然后倒退几步，定在一间办公室前。
“真是麻烦你了，还跑这一趟。”赵自棋看着不停从袋子里往外拿东西的谭栾，半是感激半是打趣道。
谭栾刚享用完向晚樱做的饭，知道赵自棋临时要加班，便额外留了一些饭菜打包送去医院。
“这是向大编辑，不对，向大厨做的玉米排骨汤，知道你加班，我俩特地给你留了一碗。”谭栾递给赵自棋，“你尝尝，可好喝了，还热着呢。”
“谢谢两位美女的慷慨。”赵自棋接过喝了一口，果然还热乎乎的，惊喜的反应让谭栾很是满意。
“不用太感谢我啊，这些都是晚樱做的，我就是个跑腿。只不过她公司还有事情要处理，我反正正好要回家，就顺路送过来给你咯。”
刚才还站在门口的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对了，你上次说你女朋友是一个科室的，哪呢？”谭栾东张西望，可办公室里只有赵自棋和另外一个男医生在。
“她不在这间办公室，而且今天周日，她不上班。”
“也是哦，那只能下次啦。”谭栾遗憾道。
“哟，我们作家小姐来啦？”又进来一位男医生，是赵自棋的大学同学顾凡，“送饭呢，真不错啊！”
“顾医生，那你们先休息，我就先走了。”顾凡从大学起就最爱开自己和赵自棋的玩笑，但办公室里还有其他医生在，谭栾怕听到了会影响赵自棋和女朋友，决定赶紧离开。
“别啊，这就走了？”
谭栾懒得回应顾凡，只对赵自棋说：“饭盒什么的你下次自己还给晚樱啊，我先走了，拜拜。”
然后一溜烟就跑了。
“这么急，是怕遇上你女朋友吧。”顾凡坐在刚才谭栾坐着的椅子上，托着脸问。
“你别总开人家玩笑，小女生脸皮薄着呢。”赵自棋边收拾边说。
“哟，所以你不担心你女朋友，反而担心人家脸皮薄不薄。”顾凡一脸坏笑。
“行了啊，你不用查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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