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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青青子衿(上)


  2002年高考结束的那个夏天,我过得非常焦躁。高考成绩快要出来了,但是我心里很明白自己几斤几两,估计自己心目中的理想学校肯定是没戏了。我在午后漫步在东关市场那个人声嘈杂的步行街,不觉间来带农商银行旁边的小巷道边。那个巷子口聚集着一排老年人,奇怪的是大部分老头都是坐着轮椅,不知是因为体力不支还是身有残障。他们很神秘地在自己面前摆放着很多袖章、大清银元、长着绿毛的铜钱串子,发黄的破旧古籍,还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貌似从土里挖出的一些神佛陶像和兽俑。

  这帮老头不仅兜售一些古董文物,还摆着《易经》和罗盘,仿佛掌握着帮人逆天改命的法宝一般,不止有些土老板前来询问风水事宜,还经常看到半老徐娘前讲述红尘烦恼求姻缘,甚至会有懵懂少年拿着同桌照片前来测测缘分。据说里面有位坐着轮椅戴着茶色石头镜的老头儿还颇有几分心得,还会摸着孩子的头语重心长地说道:“孩子啊......红粉骷髅碰不得呀,等你有了对象,无穷无尽的烦恼就全部来了......要慎重啊......”这里的老头们涉猎广泛,金刚经和卜筮双管齐下,似乎还略懂些统计学原理,无论来者何求,他们总能看人下菜找到合适的理论自圆其说。

  时光流转,思绪回到高考成绩公布的某一个寂寥午后。

  回到家中空无一人,父母还未归家。我便爬上卧室中向阳的宽厚窗台上,抱着吉他发愣。母亲的生日快到了,我想录个弹吉他的视频作为礼物,便对着谱子反复地练习  Jimi  Hendrix的吉他曲“Little  Wing”(吉米·亨德里克斯(James  Marshall  “Jimi“  Hendrix,1942年11月27日-1970年9月18日),出生于美国华盛顿州西雅图,美国音乐人,著名吉他手,“Little  Wing”是他为纪念自己年幼时不幸病逝的母亲而创作歌曲)。在弹累了之后我背靠在窗台墙壁上开着窗子,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我望着远处那些低矮错落的居民区楼房,远处鳞次栉比的建筑间成群的鸟雀在盘旋起落。对面的小矮楼天台上同样躺着一只橘色的猫,慵懒地望着我。

  “葛羽,你的高考成绩连二本线都没有上......”我妈妈突然开门进来,还未完全进门就先听到她有些气急败坏地训斥我道。

  “好吧,没上就没上,要不我去BJ现代音乐学院去学习编曲和吉他演奏吧,反正那种学校也不需要多好的成绩,也许不用考就可以上呢。”我无精打采地回答道。我已经疲于回应这些问题,因为我太累了,少年时代屡屡的挫折让我已经产生非常严重的抑郁情绪。

  在高考前三个月的某天,我曾在晚自习路上遭遇校门口的小混混,彼此之间产生了争执和斗殴,以至于我的右侧门牙也被打落了,但是我也让对方付出惨重的代价。寻衅滋事的人在夜色中落荒而逃,而我用衣服捂着流血的嘴,踉踉跄跄地回到自己的卧室,我父母都不在家。

  我一个人躺在卧室的床上,望着天花板呆呆的发愣,然后不觉有些眼眶湿润。这样我想起高中时代之前的很多事情。

  我爷爷曾在博物馆担任领导,但他年轻的时候的梦想是成为一位考古工作者,因此家中买了很多有关考古的书籍,他自己还非常喜欢书法和绘画,爷爷有三大本非常厚的手抄本,里面密密麻麻都是他记录的一些有关考古的文字和插图,都是他自己手绘和记录的,文字晦涩且精炼,每段文字会配上一幅小小的插图,看上去有点像清末《聊斋志异》或鸟山石燕那种百鬼夜行图的风格,总之在怪异中有种说不出的美感和神秘感。

  我在少年时经常和爷爷在阳台边沐浴着夕阳,躺在竹藤椅上反复地翻看爷爷那些手稿,其中包含着很多悬而未决的秘密,像是小心发掘着埋藏在时光尘埃中的一件件珍宝一般,我对爷爷手稿中很多内容如数家珍。

  爷爷并非专业的考古学家,他手稿中很多的见解和记录都不被业内所认可,因此爷爷的手稿也一直压箱底,未能正式结集出版。可是手稿中那些充满神秘色彩的谜团,像磁石一样吸引着我的神经,我对书中所描绘的一切都充满了向往。那些隐藏在历史迷雾中的传说一直令我魂牵梦萦,沉醉于其中而不能自拔。

  爷爷手稿中有一个独特的篇章,是关于先秦时代十八个流落于民间的奇珍异宝的传闻(葛羽爷爷手稿中这十八样宝贝分别是长平之战赵括青铜剑、嬴阴嫚铜印、赵奢龙食人首纹铜钺、楚王蟾蜍青铜卣、秦公簋和流落巴黎的秦国金虎、HD赵王陵青铜马、蒙括青铜戟、九连墩楚国双龙玉佩、芈月青铜貘尊、韩桓惠王棠溪剑、传国玉玺(和氏璧)、白起剑、宋康王玉玄鼋铃、错金铭文楚王剑、暴鸢铁剑、楚国侏儒武士俑、赵王何剑等),它们不同于越王勾践剑或吴王阖闾剑那般名扬天下,但却是湮没于民间、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未被证明真伪的宝贝,它们分别承载着一段悲怆而惨烈的历史抑或传说,等待着后人证实。

  这些描绘在爷爷手稿中的、仅存在于民间传闻和野史记载的文物,在爷爷手稿中散发着魅惑的光彩,像是具有磁场似的强烈吸引着我,但是看过这章内容的大部分人对其真实性则抱着不置可否的态度,他们认为我爷爷手稿中的大部分事物和传说都是杜撰的,尤其是那些“先秦十八宝”,是根本不存在于这个真实世界的东西。

  爷爷视这三大本手稿像是传家之宝一样珍视,平常都是拿红布包裹着放在一个盒子里,放置于书架的最上层。平时谁都不许碰,只有我小时候可以经过爷爷的允许,偶尔将其拿下来翻阅。爷爷说这是他从二十三岁开始,直到六十岁退休前所积累的所有心血,里面记载和他亲自研究、走访打探或聆听到的一些考古佚事,或是乡野杂谈,甚是传奇。里面的每段文字和插图都凝结着爷爷的汗水,因为他年轻时候的梦想就是想成为李济那样的考古名家,但是怎奈时运不济,后来爷爷从事的是美术方面的研究工作,后来被调入到市博物馆,也算是圆了自己年轻时的一个梦。

  爷爷对我产生了熏陶,于是我自幼也非常喜欢绘画,四五岁就已经拿起笔了,最初也是像爷爷那样画一些白描的东西。在成长过程中我深受日本动漫的影响,遂开始临摹日本动漫的作品。我小时候的理想是当个想荻野真那样的漫画家,当时最喜欢的就是荻野真的《孔雀王》系列漫画(荻野真(Makoto  Ogino,1959年5月26日—2019年4月29日),出生于岐阜县,1985年发表的作品《孔雀王》是灵异武侠中的封神之作),由于受爷爷的熏陶,我对那些宗教和历史的故事尤其感兴趣。学业之余我一直在画一些动漫作品,想投稿到漫画杂志,甚至想通过作品申请国外的学校,但总是找不到灵感。

  闲暇无事的时候,我经常会逛悠到东关十字附近的一些地摊前,看看那些神秘老头兜售的奇怪玩意儿,地摊上的东西龙蛇混杂难辨真伪,真正令我流连忘返的原因是我喜欢听他们在那里信马由缰地侃大山,那种天马行空的感觉让人心情得到放松。

  我时常停驻在东关市场这边鳞次栉比的建筑前,坐在大理石台阶上望向那些曾经作为老头们摆摊设点的聚集地,如今早已空空如也的巷口和小广场。在我上大学之后,东关市场这片古玩谈就被强制迁走了,也不知道被迁到了哪里。我至今仍能回想起自己无忧无虑的中学时代,第一次发现这块奇幻宝地之后欣喜若狂的样子。

  我的父母是D市的公职人员,父亲是一名警察,母亲是政协机构里的工作人员,城市经济发展委员会的主任,父母俩也都多少算是个单位里头的小领导,因此他们非常的忙碌。我的童年过得并不算很快乐,但是还算充实,因为我自幼喜欢绘画和音乐,甚至在小学一年级的时候还获得了市级以上绘画比赛的二等奖。但是父母似乎并不觉得绘画是一项有前途的才能,他们觉得这只能算是兴趣爱好而不能养家糊口,因此我的绘画和音乐上的一些才能基本上都是自学的,属于无师自通的自我培养模式。在小学五年级之前我一直非常喜欢绘画,每年过年时候的保留项目就是给我爷爷画一张大幅的作品,我爷爷全部给我保留了起来。

  我爷爷年轻的时候据说参加过抗美援朝,也去XZ很多年,是个部队的营长,后来复员后来到这个单位。从年轻时代起他就非常热爱考古,也在一些杂志投稿写文章,无奈此生没有正式接触过考古专业的学习,但他确实研读非常多的书籍。在我眼中爷爷是个非常博学的人。从我记事的时候起,我爷爷似乎就已经离休在家,他在我的童年曾给了我很多的陪伴。我的爷爷非常喜欢金石古玩之类的老古董,也买了很多古玩鉴赏和甄别之类的书籍。在我很小的时候,每次来到奶奶爷爷家我都是泡在爷爷的书房,在一堆古玩中度过快乐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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