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这个点，咖啡厅刚开门，没有客人，服务员还在拖地。见两个人，来者不善，店长上前询问：“先生，我们咖啡机还没有准备好，您要不”换个地方？
严清猛地被生人搭话，潜意识还是慌乱，他并没有答话，而是不顾任雨生嗞哇乱嚷，带着他走到最里侧的，靠墙沙发卡座，将任雨生推进去，自己坐在外侧，堵住出口。
“来两杯热水。”
店长刚才的话，他听到了，既然咖啡没有，就来两杯热水吧。
店员刚想要赶客，被店长挥手阻止，店长冲着严清两人微笑：“好的。”
任雨生趴在桌案上大口喘气调整：“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听过严清的名号，不敢轻举妄动，害怕这再次归来的“疯子”加倍疯魔，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来。
严清一个胳膊弯曲架在桌上，支着脑袋，身体呈半圆冲向任雨生，另一个胳膊搭在真皮沙发靠背上，像是要抱他，手指曲折，指尖随意敲着皮面，看起来一点也不着急。
他悠悠开口：“说说吧，问题出在哪里？”
东乐大厦有专门为练习生准备的浴室，最多可容10人，为了保护隐私，采用隔间形式。
当初设立浴室，东乐的领导很有顾虑：万一有人拍艺人的裸/照怎么办，甚至直播呢。但练习生们成日叫唤，没有浴室的确太不方便了，参考国外艺人训练楼的设计，增加了许多规章条款，让所有东乐的人签字保证，东乐这才有了自己的淋浴室。
东乐还创新了vip浴室，给公司领导，还有一线当红偶像团体成员开设，条件设施自然是奢华很多。
不过好在浴室成立以来，没有发生任何不好的事情。
blues还没有使用过vip室，因为在他们最红的时候没有浴室，等有了，他们已经不红了。如今面临解散，到时候连普通浴室都没有办法使用。
一旦解散，变成普通艺人，没资格进练习室，也没资格进淋浴室。
四人来到浴室外侧的换衣间，10个芥末色漆皮铁柜贴墙整齐排列，其中三个亮起了小红灯，其余柜门打开。两张一米长的木椅并排横在中央。
浴室内传出水流声，还有几句听不清的交谈。
四人刚脱下衣服，拿好毛巾，准备去洗澡。水流声停止，然后是拖鞋趿拉瓷砖的回声，很快，浴室和换衣间的透明塑料帘子被掀开，来人又高又瘦，浑身发红，水气蒸腾。
手肘靠在白色瓷砖墙，大长腿斜歪着，整个人卡在仅容一人通过的帘子下，用白色毛巾擦着棕发，见到四人，卡顿了下，然后友好地打招呼：“快去吧，水还挺热的。”
他后面紧跟着出来两人，咋咋呼呼地边打边走。
“陆哥，你等等我呀。”
“等什么你，哟，blues，烨哥好。”后面那两个挤在塑料帘后面，冲四人微微低头打招呼。
胡烨上前，冲几人微笑，抬了抬手，陆昊这才让开道路，另两人也识趣地躲开，让四人过去。
花野骂骂咧咧地大步走过。
张柠招牌营业假笑，的确礼貌，挑不出过错，但很欠揍。
轮到高柏，陆昊看似无意，实则故意，一甩毛巾，发上的水珠，溅到高柏身上，带着洗发水滑腻腻的味道，湿漉漉地粘在高柏胸膛。
“唉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陆昊正要用他擦过身子的毛巾去擦高柏，被高柏一臂挥开，手臂弹到墙角，结结实实地硌了下，立时红了。
“嘿你，怎么不识好歹-”其中一人指着高柏骂，被陆昊瞥了一眼阻止。
高柏对上陆昊的眼神，犹如万年冰窟般寒冷的目光，瞬间击破陆昊高高在上的伪装，他冷冷问：“听说你要拍同志片啊？”
高柏收回眼神，多一秒也不想停留在那人身上，推开他，朝里走去。
陆昊盯着那雪白的脊背，还在回味那纯净冷冽的眼神，心想，如果是跟你一起拍，那我肯定愿意。
“没事吧陆哥？”
陆昊回过神，羽睫轻颤，仍盯着氤氲的浴室通道，捏了捏撞红的手臂，低声笑着感慨了下：“还挺有劲。”
“啊？什么？”
“没什么。”
“都怪你，让你缠着陆哥来这洗，你看-”一个斥责另一个，另一个满是委屈地反驳：“你敢说你不想和陆哥一起，凭什么-”
陆昊擦着头发，打开衣柜，完全没听两人在说什么，因为满脑子都是另一个人。
“哎陆哥，他刚才说同志片，是什么意思。这小子不会是造你的谣吧？”
“不会，不会，高柏哥虽然狠，但是你不招他，他是不会害人的。”
他俩又开始在旁边叽叽喳喳地讨论起blues成员的人品问题。
陆昊突然反应过来，对啊，他说的同志片是什么意思，不行，回头得问问悦姐。想起刚才的接触，陆昊嘴角还是不由自主地上扬。
潮湿朦胧的浴室，到处氤氲着水汽，雾蒙蒙的，四个人在相邻的小隔间里，隐蔽又安全。看不见彼此，却能听见哪怕极小的声音，浑身赤//裸，一//丝//不//挂，绝对坦诚，正是谈心的好时机。
合适的温度，热水温柔地打在身上，安抚焦躁的情绪，压力一扫而光。那些平日里不方便说出口的话，好的坏的，现在也能自然的张嘴说出。
“真扫兴，这一大早的，怎么就碰见他了，他不是有vip浴室吗？跟咱们挤什么，有病！”
“你看他那个神气劲，明明是后辈，拽什么拽啊，老子征服亚洲的时候，他毛还没长全呢。”
自打打开花洒后，花野的嘴就像自来水一样，没停过。想把这些天所有的怨气都撒在陆昊身上。
“不过说实话，他们组合里，我最不烦的就是他了，人其实不错，就是选错了队伍。”
曾经一次应酬，陆昊帮张柠挡过几杯酒。
“什么不错，你到底是哪边的？”
“你说那个同志片，他会拍吗？老实说，好多偶像都下海了，虽然冒险，但回报是杠杠的啊。”
“恩，真的，糊咖变巨星不是梦，那谁不就是这样吗？两个演员都不红，那部戏也没什么宣传，但就火了，现在代言杂志数不过来，还有国际粉丝呢。”
“但sunout应该不愁流量吧，人家犯不着。”
花野张柠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接着话茬。
“你说，要是咱们演了，会不会带火组合，到时候就不用解散了？”张柠突然灵光一闪，本来是不应该说出来的，但是洗着澡又放松又舒服，就秃噜出来了。
“是哈，这真是一个好主意呢！你脑子进水了黄瓜，拍同志片，你问过咱祖宗们吗？祖宗不得打折你的腿！连谈恋爱都不允许！”
张柠捂住嘴，后悔说了不该说的话，还让最顽皮的小幺教训，但那最后一句，他还是有些在意：“花野，你是真想谈恋爱吗？”
花野的隔间声音戛然而止，连花洒也关上了，半晌，花野认真地回答：“五年了，烨哥都20了，再这么下去没有意义，顶多是感动自己。”
“我不喜欢现在的状态，哪怕毁灭呢。”顿了顿补充“想谈恋爱也是真的。”
觉得有点自私，又说“我就想改变点什么，我不怕吃苦，也不怕困难，我就怕没有目标和动力。”
越说越激动，“真的，我就盼望着，有那么一个项目，能让咱们几个一起，拼命，拼尽全力，哪怕遍体鳞伤，哪怕万劫不复。”
“也要往前挣，往前跑，我总怀念咱们选秀的时候，我还想要那样的激动，那样简单的奋斗。”
“我烦躁，精力旺盛却无处消耗，我想要燃烧自己，燃烧到最后一个细胞才算，那才过瘾，那才对得起咱们组合。”
“我知道组合迟早要解散，但我不想就这么结束。blues的结束也要轰轰烈烈才对。”
说到最后，花野带了哭腔，一种无可奈何的撕心裂肺，别人可能不懂为什么他情绪这么激动，但是blues成员太懂了。
绚烂是极其短暂的，那之后日日夜夜每一天每个无人问津的夜晚，他们都在反复的问自己：“这样做值得吗？还要继续吗？”然后再一万零一遍地开导自己：“值得啊，再努点力吧，再努点力吧。”
没有其他声音，只有哗哗的水流声在浴室回荡。
胡烨习惯性的想说点什么开导劝慰老幺。
胡烨当队长以后，看了很多本心理书，也上过几堂管理学的网课，大道理可以说张口就来，此时，他的脑袋也准备好了好几套说辞，但是话到嘴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花野的心情，他感同身受，对于拼搏的渴望，甚至比花野更胜。
听着小幺说出大家一直想说但没有说出的话，大家都感觉很痛快，但没有人能提出解决办法。
以前觉得，世界很大，但我能左右自己，现在明白，世界很小，连自己的很多事情，也无能为力。
通道处的声控灯，适应了水流声，啪的一下暗掉了。
水温慢慢变凉，身上的沐浴露泡沫顺着肌肤慢吞吞地下滑，胡烨开口了：“快点洗吧，待会没水了，着凉就不好了。”
噼里啪啦，瓶瓶罐罐的开合声，总有一两声慌张，剩下的时间里，没有人再说话，但大家不约而同洗的很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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