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44
“唉，我快坚持不了，你赶紧想其他的办法。”
严清跟站在他前面的一个戴眼镜的男生说。
没想到那个男生回过头，扔了句：“还是不是男人啊，这么不行？！”
“我-我差点就暴粗口了我。啊呀，男人是吧，”严清瞪了眼那个男生，然后那个男生指着他就冲晓梨喊：“组长，他不行了！我早就说这个人不合格了，看，果然不行！”
不行两个字，还着重强调了下。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严清生无可恋，只好再举着，一直举着，举到天荒地老。
等到人都差不多进去了，晓梨他们才开始收拾东西。当然不用担心里面没有位置，她们早就派人先去里面占位了。
只是严清的手，短时间内是抬不起来了。
他本来就高，在这群孩子中，就更显得高。无论年龄还是样貌，都和他们太不一样了，显得特别突兀，极不和谐。
他只好表情装的呆滞一些，试想如果被别人认为是个大傻子，那就会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了。
“跟上，别丢了。”晓雪催促严清。
严清至今也不明白，为什么他这么招这群孩子嫌弃。
“哎，就来。”
这家伙，哪天他们可千万别在网上搜索他的名字，他可真的丢不起这个人。
这里也千万，千万别遇见熟人啊。
晓梨在最前面，站在自动售卖机前，按动那个特殊的“购买”键，大门打开，一团朦胧昏暗的蓝色荧光冒出来，让人感觉一阵清凉，通道仅容两人通过。
严清在后面，伸长了脖子，朝里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幽长的，通向地下的，看不见尽头的楼梯。幽暗，只在墙的四角，沿着墙缝贴着细细的灯管，射出幽蓝幽蓝的荧光，像是女巫调制的毒药一样让人神智昏迷。
墙面还有地面都简单的没有任何装饰，是棱角锋利的水泥，毫无掩饰，就直突突地暴露出来，如果换做其他地方，你会嘲笑它太过简陋，但在这里，它只会嘲笑你不懂得美。
由地下，那更加深入的地方，泛出阴暗，却如薄荷般凉爽的气体，有些许烦躁的味道，那是挥发的酒精，有蠢蠢欲动的不安，那是初入舞池的少年少女身上的香水。
晓梨他们在前面，严清跟在最后面。
楼梯的台阶又短又窄小，似乎故意让人跌倒，或者碰撞而设计的。
严清这样高大的体型，第一次来这个地方，感觉要犯幽闭恐惧症了，他一步一步走的小心又谨慎，生怕跌倒，碰到别人。
来自舞池的声音越来越大了，音响开的震天响，轰隆隆地重金属音乐，刺激或者说碾压暴砸你的耳膜。
什么都听不清楚，感觉不是自己疯了，就是他们疯了。
连地面都在震动，越往下越是。
人们也在跟着节奏叫喊，发泄着自己的不满，或者单纯只是高兴。
太燥了，严清的耳朵和心脏都承受不了如此程度的惊吓。他紧紧跟在晓雪身后，已经开始忍耐了，嘴里不断分泌口水，精神高度紧张，这密闭的空间，还有震耳的音乐叫人心慌。
如果再继续下去，严清恐怕要晕倒了。
好在终于走到了尽头。让严清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那是一个不大也不小的广场，别有洞天，比楼梯过道宽敞多了，不像是出自同一个设计师。
这里灯火通明，没有想象中的群魔乱舞，只有还算安静的人群，站立在一个个小小的可供三四个人共用的小圆桌周围。
严清都惊呆了，他这才反应过来，他们都叫楼梯欺骗了。
狭小又幽长的通向地下的楼梯，晦暗又张扬的蓝色荧光，震耳欲聋的音乐，通通是障眼法。
先让你形成偏见，然后又给你当头一棒！让你草率，让你自以为是。
哈哈，通通不是，要的就是出其不意，要的就是意料之外。
他可真是有点惊喜了。
不得不说，现代人，真会玩。
人群正前方，是一个小小的向外凸出的半圆形舞台，上面摆放着音响还有大灯还有各种演出需要的支架。舞台上方的天花板上有两排大灯，照耀着舞台。
舞台正前方，向外阔延约5米左右是空荡，没有桌子的区域。人挤人，不能点饮料或者小吃，却还要每人单独出一份站票钱。为了近距离观看表演，晓雪他们选择了这里。
但严清站立其中，明显鹤立鸡群，太过醒目。
为了不被后面的人投诉，他选择同一水平线，但靠墙的位置，他靠在墙边，旁边是巨大的音响，挡了他半个身子，如果他再努点力，就可以完全躲在音响后面。
过了没多久，突然一声巨大的“砰”，差点没把严清送走。
他捂着耳朵，感觉脑瓜都要给震傻了。
他弯着腰，像是在电影院屏幕前行走一样，怕挡着谁，又像是在过一个非常低矮还狭小的洞。
可随着那声“砰”，整个广场都熄掉了灯，只留舞台上的大白灯，明晃晃的，严清现在走的这条小径算是灯下黑了，明明旁边就是灯，这边却漆黑的像是黑洞。
而自打灯彻底熄掉后，人就乌泱乌泱地往这边挤，相互推搡，乱哄哄地，严清只看着无数的小小圆圆的脑袋朝着他奔来，还黑布隆冬的，呲着一小排一小排白牙。那场景，怪渗人的。
他来不及去和晓雪他们汇合，猝不及防间，已经被人群挤到了舞台前面。
这时候，他只庆幸脚上的鞋带，系的够紧。
“吼，吼”
人们边往上蹦，边往前挤，严清摸到了舞台，舞台刚好卡在他胃的位置，人群像海浪一样的，一浪一浪扑过来，严清的胃还有肋骨就一下一下的撞击舞台的棱角。
他的双臂还是没有知觉，但他尽可能的将双臂挡在前面，做缓冲。
舞台上面铺了一层厚厚的硬呢绒绿色花纹的毯子，看上去软软的，暖暖的，严清想，要不干脆窝在上面算了，省的在这挨人挤，再挤下去他就要成肉片了，就是那种做之前，要用锤子砸的扁扁的，薄如蝉翼透明的再下锅的那种。
正当他要像肉虫子一样的咕扭上去的时候。
主持人来了，是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包着骷髅头的头巾，戴着黑色耳扩，穿着老头背心，有一条大花臂。
他神情从容，举着话筒的最底下，像是拿了个棍子，话筒顶着他的下巴，他走到舞台中央，眼睛朝下一扫，注意到严清，又走到严清跟前，用脚踢严清被迫挤上来的没有知觉的胳膊，压低声音说：“离远点，远点，再把舞台挤坏了。”
他这么一说，严清那一片的人们立马松了劲，朝后退了半步，严清感觉肺部自由了，赶紧喘了几口大气。
可主持人见人都动唤了，可最前面的严清没有挪地，瞪了他一眼，又踹了两下，道：“嘿，说你呢，往后点！”
严清不想抬头看他，要搁着自己以前的脾气，这人绝对说不到第二句，可是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懒得再在这些人，事上浪费时间。
他又油腔滑调地说：“唉，劳烦您再动唤动唤脚，我这胳膊实在不听使唤。”
那人以为他在激他，也不想一开场就闹，这后面还演不演了，便不再管他，重新回到了舞台中央。
“接下来让我们欢迎五小英！”
瞬间，掌声雷动。
五小英是谁？严清回头看这些热烈疯狂的粉丝，明白了他们今天是为他来的。
一个背着电吉他的，有着长头发的男人，走了上来。
二话不说，就开始表演。先是狂甩头发，然后是向后折腰，中途跪地舞台，猛拉吉他，像是要把那几根琴弦拉断一般。
嗓音沙哑，没有十年老痰办不到。撕扯着嗓子，都唱破了，也没人赶他下来。比起这刺耳犹如噪音的演唱，严清更不理解为什么人们会喜欢这样的人？
严清后面的人们疯狂的呐喊，那声音感觉要差过气去。
“至于吗？！”严清皱着眉头，捂住耳朵，实在受不了这种台风。
不是说会有blues吗？他们什么时候才上场啊，可千万不要他们还没上场，我就先受不了晕过去了。严清心想。
靠着后边有blues的盼望，严清是一秒挨过一秒。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期间换了三个表演人员，上台表演，才终于轮到blues。
那是最后一个节目，却连主持人的报幕都省略了，说是压轴，可是下面的观众几乎走光了。
只剩下晓雪他们还有零星的几个，可他们也不像是为blues而留下的，更像是饮料和小吃还没有吃完，或者刚才喊得太累了，纯粹是歇着缓神的。
严清回头扫了一圈，晓雪他们已经围了过来。依然的精神，依然的笑容满面。
严清心底感受到一丝悲凉。
他知道在这种livehouse，如果不是摇滚乐队，是很容易遭人歧视的。
不是流传着那样一个鄙视圈嘛。
玩摇滚的瞧不起玩民谣的，玩民谣的瞧不起玩流行的，玩流行的瞧不起玩说唱的，玩说唱的瞧不起做偶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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