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八十八章亲吻

斯韦恩和哈德克是一对双胞胎，在生下他们两兄弟后，罗伊纳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身上的魔力平和了，并能以缓慢的自愈速度恢复掌控。克努特默许了她的不平凡。

        ——至少没有将她送上火刑架。

        不过想想也是，他唯一子嗣的母亲，若是奇怪的人，会对继承权有很大影响。

        遇到萨拉查的当天夜里，罗伊纳就决定离开。

        等萨拉查拭去她满面的泪水，罗伊纳平静下来，她抬起眼睛，眼神却是与方才截然不同。艾尔夫吉芙的目光是忧愁的雾，罗伊纳的眼睛却是明朗似箭的清晰，像一把钩子目标明确又锐利。

        罗伊纳抓住萨拉查的手放下，她看向爱人的眼睛，说：“借你的魔杖给我一用，午夜你在城外西边的森林等我，我要独自在宫殿处理一些事。”

        萨拉查看了她半晌，似乎有话要说，但最终他只是点点头。他回握住罗伊纳的手指，把魔杖放进她手心，拉到唇边吻了一吻。

        罗伊纳惊吓似得抽回手，“等我。”

        萨拉查站在原地看着罗伊纳离开庭院，目光有些悲伤。

        “呀！”宫廷里突然出现的陌生人惊到了一个捧着托盘的侍女，盘中的水果纷纷掉落地上，四溢逃散。侍女手忙脚乱地拾起果子，一边通红着脸偷偷望他。忽的，她后背被拍了一下，“真是粗心鬼，这是要送去给王妃的！”捡水果的侍女正要说自己刚才看到喷泉旁有——“有什么来着。”她拍了拍脑袋，回想自己刚刚看到了什么，却什么也说不上来。“你这糊涂鬼！发什么呆，装好再去清洗一遍！”后来的侍女也蹲下帮忙。

        侍女的私语被夜吹散在风里。

        天空的黑云缓缓挪开，露出一枚半月。整座宫殿的大多数人都陷入沉睡。

        罗伊纳睁开眼睛，翻身下床。身旁的人有所感应地发出一句呓语，叫着她的名字，含糊地问她去干什么。罗伊纳面无表情地伸手摁住他的眉心，克努特喃喃几句，陷入深层的睡梦中。

        罗伊纳推开厚重的门，拖着长裙走向孩子的寝殿。

        罗伊纳对与她亲近的人下了咒，也对整座宫殿的人下了忽略咒。但她知道这个国家的民众已经沉浸在编造完美的爱情故事，她没法叫所有人忘记。只能让他们将自己的存在和离开的在意程度降到最低。

        如果是全盛时期拿着自己的魔杖，罗伊纳都不敢打包票临时施下的咒可以全数有效。对一整个宫殿的人咒语的作用是微乎其微的，所以她还用了魔法阵，但此刻她痛恨自己以前的自大，她只能按着自己的经验布阵，毫无章法。

        结果几乎是可以预测的，对魔力尚未完全控制的罗伊纳被自己画下漏洞很多的法阵反噬了。那其实是罗伊纳第一次分裂灵魂，除了她自己，没有人知道这件事。罗伊纳的自尊心不允许自己将这件丢脸的事告诉别人。

        灵魂被拉扯撕裂开的滋味第一次品尝并不好受。那是被迫地撕下灵魂片段。

        在巨大的痛苦下，罗伊纳的魔力也几乎完全失控，她吐出一口血，然后身体似乎迫不及待得，她呕吐出更多血，红色斑驳地泼到地上。她握着萨拉查魔杖的那只手也出现了反噬造成的伤痕，仿佛被数不清的利刃割伤，不规则的狭长伤口布满她的手背和指间。罗伊纳紧紧握住萨拉查的魔杖，关节发白，仿佛这样能缓解痛苦。

        萨拉查安抚着马匹，他一直望着通往森林的道路。他从午夜一直等到破晓，那时的林间是最昏暗，他却一眼看见那个骑着马儿奔驰而来的身影。

        罗伊纳戴着黑兜帽，驾驶着马停到萨拉查旁边，她翻身下马，站在低处看着萨拉查。

        还不等萨拉查跳下马，罗伊纳先动了，她抓着马鞍利落地翻上马，她稳稳地落在萨拉查身前。萨拉查只来得及扶住她的肩。

        感受到背上骤加的重量，马在原地抬了抬蹄子踏了几步。

        罗伊纳侧着脸，她正好偎在萨拉查怀里，对阔别已久的爱人说，“带我走，萨拉查。”

        萨拉查搂紧罗伊纳，她的身上似乎还有夜里的露珠水汽，他笑道：“来自沼泽地的妖魔要掠走他们的王妃。”

        罗伊纳摇头，“是我主动跟你走的，格兰道尔先生。请带我走，带我回不列颠。”

        “好的，小姐。”萨拉查扬起鞭子，驱使马往林深处跑去。

        罗伊纳之前曾与凯尔普斯说到这两位青年俊杰，她们短暂的对话涉及到他们，但两个人却指向的不是同一人。凯尔普斯来自全年阳光普照的希腊，那里的人们高大挺拔，阔眼高眉，以她希腊人的审美来说“骑士般的人”毫无疑问指代戈德里克。但在不列颠，贵妇与骑士私密相恋的文学禁忌而畅销，“骑士般的人”更多指忠诚守候沉默寡语留着深色鬈发深瞳的黑骑士。

        罗伊纳远远看见骑在黑马上的萨拉查，心中第一反应就是自己今晚成了另一篇文学的主角，从英雄公主的童话换到了贵妇骑士的爱情文学。

        他们并没有马上回霍格沃茨，萨拉查和罗伊纳两个人在欧洲行走了两个月，在萨拉查的帮助下罗伊纳的魔力逐渐恢复正常。只有两个人的旅行十分宁静惬意，是罗伊纳最喜欢的几段日子之一。

        虽然他们两个月都是分开睡的，在罗伊纳第一次拒绝萨拉查后，萨拉查再没有任何过于亲密的举动。罗伊纳知道自己的行为让他受伤了，但她难以接受自己背叛的行为。直到他们即将返程回到霍格沃茨，当时的森林下着雨，他们躲在帐篷里，萨拉查在灯下看书，罗伊纳撑头看着他。然后轻而易举被灯光下萨拉查漂亮的脸蛊惑，罗伊纳站起身，抬起萨拉查的脸，俯身吻上去。

        罗伊纳被路上的车辆鸣笛声唤回现实，她抬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发觉自己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大英图书馆附近，她走过一个路灯，打算走到人行横道等绿灯过马路。

        罗伊纳拢了拢头发，皱眉。

        身后忽然响起一阵车铃声，罗伊纳转身。

        萨拉查骑着一辆黑色自行车，长腿一撑停到罗伊纳身边。

        罗伊纳的眼睛因为看见萨拉查一下亮起来，整张脸都是活泼的喜悦，她原地一跳，“你怎么跑来伦敦了。”

        “结界……校墙拦不住我。”他竖着手指抵在唇中央笑了笑。“很高兴认识你，需要我带你兜风吗，美丽的小姐？”他向罗伊纳伸出手。

        罗伊纳毫不犹豫地交出自己的手，然后像千年前那样，跳上萨拉查的自行车。罗伊纳坐在自行车的横杠前，萨拉查双手搭在车把将罗伊纳圈在怀里，踩动车踏。

        两个人像普通的中学情侣一样，萨拉查带罗伊纳穿过小巷，蹬着自行车像飞鸟一样溜下伦敦小路的斜坡。

        直到他们俩抵达查令十号街附近，他们俩对视一眼，罗伊纳说，“他好能跑啊。”萨拉查皱了皱眉，“那个麻瓜到底要干嘛。”

        他们停在原地等了一分钟，一个气喘吁吁的瘦高男人出现在他们的视野范围，他的脖子上挂着一台相机。

        萨拉查温和地笑，刻意笑意减了几分才问道，“先生，你为什么跟了我们好几条街？”

        “小伙子……你好。小女士，你好……咳咳，这是我的名片。噢只是……我的地址可能会经常……发生变化。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我刚才在路口无意拍下你们。不知道你们介不介意……这份摄影作品会出现在我的摄影展中……或者你们有……电子邮箱、邮箱吗？我也可以发给你们。”男人从夹克口袋翻出一张皱巴巴的名片。

        “邮箱？我知道邮箱，但电子邮箱这个单词是什么意思？”罗伊纳看向萨拉查。

        萨拉查接下名片，思考了一下，“应该是因特网的邮箱，因特网也可以像实体邮箱一样，按照街道编号准时送达。我们没有电子邮箱，先生。”

        “咳咳，那，请问你们是否介意我使用你们为主角的摄影作品展览？很有故事感也很好看，我保证！”男人锲而不舍地问道。他献宝似的将相机的拍下的画面给他们俩看，这个摄影师并没有撒谎，他抓拍到罗伊纳跳上自行车的全过程，其中罗伊纳的笑容和萨拉查温柔的表情十分具有感染力。

        “原来不会动的照片也能有动态的感觉。”罗伊纳笑着跟萨拉查说，他们俩对视了一下，罗伊纳继续说，“我们不介意你使用我们的肖像。只是先生，存下有我和他都出现的照片就够了。”她按了上调键，罗伊纳单人的照片出现在显示屏，在镜头下她望着远方脸上有种难言的怅然。罗伊纳笑吟吟地看向男人。

        摄影师窘迫地脸红了，拿回相机，结结巴巴地回答，“是是是，我删掉。我已经删掉了！”他又展示了一遍，将那几张萨拉查和罗伊纳一同出现的照片翻完，上一张就是车流的道路，和伦敦的楼房与天空。

        等告别那个麻瓜摄影师，他们走向破釜酒吧，罗伊纳哼哼，“你怎么知道我在哪。”

        “是巧合，女士。”萨拉查推着自行车，“丘比特将我带领前往，我原本要去借书的。”

        罗伊纳不信，刚准备推门走进破釜酒吧，萨拉查停下自行车，“等一下。”

        罗伊纳这才反应过来，“这是真的自行车？对哦，那你待会怎么……”剩下的话语瞬间因为震惊失去踪迹。

        萨拉查低下头轻轻亲上她的嘴唇，一触即离。罗伊纳不满地想追上去，萨拉查将食指拦住罗伊纳的唇，贴着她的耳边说，“这是圣诞回礼。”

        意料之中得到罗伊纳恼羞的表情，萨拉查抬起的手略一上移，遮住她的眼睛。

        他再一次贴近他的小姐，这一次他们彼此回应，这是千年后的第一个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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