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诊治

第二日一早，林梦初醒来的时候，天色刚蒙蒙亮，她揉了揉朦胧的睡眼，掀开了帘子，看见桌上摆着一碗粥，粥上盖着青菜叶，散发出浓郁香味。她走过去拿起勺子尝了一口，比她平常吃的那些粥好喝多了。
“姑奶奶，你可醒了？”丫鬟春桃端着铜盆进屋。
“嗯，我饿了，你给我准备一些清淡的早饭吧。”林梦初笑眯眯地说。
“哎哟，我的好姑奶奶诶，你才病愈，哪能乱吃东西？奴婢去给您熬药膳汤吧？”春桃连忙拦住她，一边给她披上披风。
“不用。”林梦初摇了摇头，“春桃，你不必担心我的身体，我真的没事。”
春桃无奈，只好叮嘱她：“姑奶奶您要保重身体，奴婢给您煎药膳汤。”
“好。”林梦初点头。
等春桃退了下去，林梦初看着桌上热腾腾的粥，心里暖洋洋的。
她从来都是孤独的，除了季惊蛰，没人关心她，照顾她，可是现在，季惊蛰居然亲手做了粥给她喝。
她伸出手摸了摸碗壁，感受着瓷器的触感，忍不住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
季惊蛰吃饱了饭，回到房里，拿起笔写了封信，交代了林梦初需要注意的事项，随即吹干了纸条，叠好装进信封里，放进了怀里。
他抬手按了按胸膛，这颗跳动得异常剧烈的心脏，似乎快要蹦出来了一般。
林梦初这两年在林府里生活的非常舒坦，她虽然身份低贱，但是因为季家是商贾之家，所以林梦初嫁过来，季府的人并没有为难她，反而处处捧着她，甚至把她当成祖宗供起来。
而她的丈夫季惊蛰，也是个疼媳妇的，林梦初嫁进来的这几个月，她一直是锦衣玉食的待遇，从来不用操劳家务，季惊蛰也会陪伴在她身边，教她读书习字，偶尔也会教导她骑射功夫。
季惊蛰很宠溺她，她提什么要求，季惊蛰都会尽量满足她，但是林梦初也知道季惊蛰最讨厌她恃宠而骄。于是，她努力克制着自己内心的冲动，努力扮演贤惠淑德的模样，不敢越雷池半步。
不过，她还是会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溜出去玩一会儿，去逛街、买胭脂水粉，去看戏，或者和季惊蛰单独约会，但是季惊蛰总是会找各种理由拒绝她。
这让林梦初心底隐隐不悦。
“爷……”她轻轻叫了一声，从背后抱住了他。
季惊蛰怔愣了一瞬，便推开了她：“怎么了？”
林梦初看着他疏离的态度，忽然觉得鼻尖有些酸涩。
“爷……”她咬了咬唇瓣，“我们……成亲都五年了……”
“梦初……”季惊蛰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我们已经成亲了，你该明白的。”
“明白。”林梦初红了眼眶，“我只是，有些想念爹娘了……”
“别哭，乖。”季惊蛰皱眉，柔声安慰她。
林梦初吸了吸鼻子，擦掉泪珠，笑道：“我没事啦，我只是想爹娘了。”
季惊蛰松了口气，“如果想回去就回去吧。我派人送你回去。”
“嗯。”林梦初点头。
“爷，外面有人来了。”春桃急匆匆跑进来。
林梦初站了起来，“谁呀？”
“是四少爷和九公子。”春桃说。
“他们来干嘛？”林梦初蹙眉，“请他们进来。”
林浩霖走了进来，他穿着一件藏蓝色绣金丝线的袍服，腰间系着金丝带，整个人看起来英姿勃发，颇有贵公子的风范。
“九哥！”林梦初高兴地迎了上去。
林浩霖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今天特意来接你回家，咱们一起去拜祭你大伯母吧。”
“好。”林梦初点点头，拉住了他的胳膊，“你等等我，我换一身衣裳。”
林浩霖在椅子上坐下，目光落在她身上。
林梦初换了身素雅的衣裙，戴上了银钗银环。
“你长大了。”林浩霖看见她梳着双髻，乌黑亮丽的秀发垂在脑后，衬得肤若凝脂，美艳逼人。
“嗯。”林梦初笑了笑，跟在林浩霖身边往外走，一路上和林浩霖聊天。
“你大嫂她身子骨弱，不能久站，就不去拜祭了。”林浩霖说，“咱们先去看看你大伯母吧，晚上留在你大嫂那里睡。”
“好。”林梦初应声。
季府占地面积极广，宅院错综复杂，亭台楼阁，假山流水。林梦初和季浩霖刚踏入其中，便有人通报，说二公子来了。
林浩霖立刻转头对林梦初道：“快进去，莫要怠慢了客人。”
林梦初点了点头，向前走了两步，又停住脚步问：“那你呢？”
“我去前厅招呼客人。”林浩霖道。
“好。”林梦初这才迈步走进了院子。
林梦初走近正堂，就看见季惊蛰已经坐在了正座上，他穿了一袭紫色蟒纹的长衫，袖口和领襟都滚着银边，腰间束一根白玉腰带，俊脸微侧，神色冷漠地望着门口。
“相公。”林梦初喊了一句。
“嗯。”季惊蛰淡淡地点头，视线落在她身上，“怎么现在才来？”
“我给爷打了盆热水洗脸。”林梦初温声答道，“耽搁了点时间。”
“哦。”季惊蛰淡淡地应了一声，便收回了视线，继续和季中厚谈话。
季浩霖走进来，与众人行礼，随即走到了季惊蛰旁边坐下，林梦初也坐在另一边。
林梦初的大伯母，早逝多年，她的大伯是个武官，战死沙场了，留下了她大伯母和大伯父两个孤儿寡母，林梦初的大伯父在朝廷里做文职，她的大伯母则每日在佛堂里礼佛，除了逢年过节和清明扫墓的日子会回乡一趟，平日里几乎都不出门。
“大伯母，这是我妹妹，林梦初。”林浩霖笑着向林梦初介绍。
林梦初连忙向自己的大伯母问安，大伯母慈祥地笑了笑，摸了摸林梦初的头顶。
“姐。”林浩楠也拱手作揖。
“弟不必多礼。”林梦初笑了笑，“你可比我高了。”
“我比你大，当然高啊！”林浩楠哈哈笑道，“我都十六岁了。”
“你可真厉害！”林梦初感慨。
“我是练武之人。”林浩楠笑眯眯地看着林梦初，“表姐呢？”
“我啊，还是从前的样子。”林梦初笑着摆了摆手。
林浩楠叹息，“你们都长大了，我却还像个孩子似的。”
“你不小了。”季中厚笑着说，“再说了，你马上就要娶媳妇了，还说什么孩子不孩子的。”
林浩楠嘿嘿笑了起来。
这时，林梦初的大伯母忽然轻咳嗽了一声，季中厚连忙噤声了。
林梦初疑惑地问：“大伯母，你哪里不舒服吗？”
大伯母摇头，勉强露出一抹笑容，“没事。”
“大伯母，你的脸色很差，不如我扶你进去歇息一下吧。”林梦初关切地说。
“我没事，休息片刻就好了。”大伯母虚弱地说，“你陪你九哥和八哥说话吧。”
“大伯母。”林梦初坚持搀扶着她，把她扶进房间里躺着，然后拿了药箱过来，准备替她看病。
“我没事，吃点药就好。”大伯母摇了摇头，“你们都是男孩子，我们女孩子说悄悄话呢，你们在旁边听着像什么话。”
林梦初抿嘴笑了笑，“大伯母，你就让我给你看看，保管治好你。”
季浩楠在床榻旁蹲了下来，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低声问：“怎么样？”
林梦初眉头微蹙，“脉象很乱，心跳急促……”
“我知道，我娘以前就是这样的。”林浩楠眼眶微红，“我也请医师看过了，只是他无力回天，最后撒手西归。”
林梦初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吟片刻，说：“大伯母这次恐怕是……”
“你胡说什么！”林浩楠瞪圆了眼睛，“你不许说这种丧气话！”
“我只是说一个可能。”林梦初皱着眉头，“毕竟是心绞痛，谁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你有办法救活我大伯母吗？”林浩楠问。
林梦初想了想，“我尽量试一试。”
林婉婉在旁边冷冰冰地插了一句，“别吹牛皮，我爹都没办法。”
“婉妹，大伯母的病情严重吗？”林浩楠怒斥，“这个时候你不能添乱！”
林婉婉冷笑了一声，“那就看看吧？”
“你们这些读书人真的是，不学无术！”林浩楠哼了一声。
外人还在争吵，林梦初就已经再给人看病了。
外面声音嘈杂，但是林梦初心里很平静，而一边的惊蛰也给林梦初沉默的力量。
她仔细诊断之后，得出了结论，大伯母患了心绞痛。心绞痛。
这类疾病发作起来极其凶险，若不及时治疗，很快便会心律失常呼吸困难甚至猝死。林梦初给她开了方子，叮嘱她按照这张方子调理半年，半年后再根据症状来决定用药。
“你确定这张药方能够治好大伯母？”季中厚怀疑地看了林梦初一眼，“她的心脏病都快十年了，找遍了全国各处的神医圣手，都没办法彻底根治，你这小姑娘……”
“我有七分把握。”林梦初说，“大伯母是因为劳累导致的旧疾，我给她开的药方，可以缓解她的疼痛。”
“你怎么知道？”季中厚更加怀疑。
“这个嘛……”林梦初犹豫了一下，说，“我曾经见识过一个人。”
季中厚挑眉，“谁？”
林梦初笑了笑，“我也忘记了，反正我看他施针，觉得特别熟悉，所以，这张药方应该是对症的。”
季中厚见她不愿意说，也就不追究了，“既然你这么肯定，那我就放心了，大嫂，今晚就麻烦你跟梦初住在我们家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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