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回忆与过往
马克从昏迷中醒来，睁开眼，看到印有暗纹的天花板，有些茫然。
他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噩梦，至于梦到什么，已经记不清了，只觉得醒来还伴随着强烈的疲惫感。
试着活动了一下身子，并没有发现任何不适，就连手脚也没有被束缚住，他不由一愣。
“我没死？我被救出来了？我就知道，那位大人是不会不管我的！”马克有些兴奋。
“说说吧，马克主理，你口中的'那位大人'指的是谁？”
马克连忙抬头，朝声音的主人看去。
夏利坐在嵌有柔软内垫的贵族椅上，正戏谑的望着他。
小少爷身下的座椅相当奢华，马克不自觉的吞咽了一下口水，即使抵上他全部的身家，也买不起这么一把椅子。
座椅的扶手部分，被绣有精美丝线的护垫严实覆盖，护垫两端，挂着珍珠流苏穗子。
椅面和椅背的软垫，以及扶手护垫，均是由兽类柔软的皮毛所制，最下方微微翘起的四个椅脚上，同样包裹了消声缓冲用的皮毛。
在四条实木的椅子腿上，各镶有两个环装金器，装饰性的封住上下两头，黄金环上还有数颗圆润的宝石，可谓冲击力十足。
见马克不说话，夏利又道：“我从警方那里把你要过来，给你单独准备一个房间，不仅没有将你五花大绑，反而还让你睡在舒适的床上，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马克收回视线，低下头不说话。
“每个人都有存在的意义。现在，你已经没有了存在的必要和理由，你明白吗？我认为你是聪明人，马克主理。把知道的都说出来，或许你能死的体面一点，要知道凭我的能力，自己查，也能把你们吉铁尔黑市翻个底朝天，你自己考虑。”
夏利靠在椅背上，轻轻摩梭着手上的戒指，他不介意给对方一些思考的时间。
大抵是知道自己必死无疑，马克反而放松了心神。
“夏利少爷，我还真的知道一些秘密，不知道对您有没有帮助，我可以全部告诉您，但我有一个请求。”
“你说。”
马克深吸一口气：“夏利少爷，求您，求您救救我肚子里的孩子。”
哈？
夏利呆住。
过了一会，夏利端起面前桌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然后重新倚了回去，才继续到。
“难怪我总觉得你那大肚子不对劲，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可你不是个男人吗？男人还能生孩子？怎么生？要做手术吗？”
马克苦笑，解释到：“您不觉得我是个怪物吗？”
夏利诧异：“女人还能生孩子呢，难道我也要觉得她们是怪物吗？”
“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马克叹了口气，原来自己用尽方法拼命隐藏的秘密，对于眼前这个人来说，根本不是问题，不过这下他算是彻底放心了。
起身从床上下来，走到夏利面前，马克扶着肚子，双膝跪地，整个人匍匐在地上，声音闷闷到：“夏利少爷，男人的确是不能怀孕生孩子的，我肚子里的，是我和妻子的孩子。”停了一会，他似乎有些累，身体趴在地上歇了一会，继续到，“我的妻子，是实力非常强大的魔女，但突然有一天，她变得心神不宁，我曾询问过她，可她什么也不说，后来情况越来越糟糕，才终于肯向我吐露一些事情。”
夏利蹙眉，抬手示意奇恩。
奇恩走过去，将毫无反抗之意的马克扶到床上坐下，然后走回夏利身后侧，重新融入黑暗当中。
“别着急，慢慢说，我们的时间很充裕。”
马克缓了口气，点点头。
“我的妻子，名叫尤姬。长的很漂亮，性格也好的不像话，为人热情大方，加上实力不俗，尤姬在她们那个圈子里，还挺受人尊敬的。”
马克回忆着，目光中满是温柔。
“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算是青梅竹马，她是我的初恋，也是我唯一的爱人。尤姬和我不同，她优秀、耀眼，追求者中条件比我好的，真的太多了。反观我自己，除了长着一张还算能说会道的嘴，就没有任何特长了，连相貌都十分平庸，我自认为，我并不是一个有魅力的男性。”马克自嘲到。
“原本我以为，我们此生都不会有可能了，结果，您猜怎么着？她向我表白了！您敢相信吗？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所以我拒绝了她。直到后来有一次，我遇到严重的意外事故，是她不离不弃的照顾我，爱护我，我才相信她是真的爱我。我必须为当时的怯懦，向她道歉！我自以为是的，拒绝了她直白的爱意，得多伤她的心啊……”
马克的眼里泛起一抹晶莹。
夏利知道，这位名为尤姬的女性，是马克心中最柔软的存在。
他没有打扰马克的叙述，作为一个绅士，认真安静的聆听，才是最重要的事。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过往，都有需要全力以赴去抗争的东西。
我们在战斗，从不曾停止，在别人的言语里，在别人的目光里。
但我们从不曾，活的如附着的怪物一般。
生而为人，就要有足够的勇气。
这世界有很多的坏人，却也有不少的好人，对立的事物往往也相似且统一着。
伪善之人，自诩正义，自持大道，端着一副大善人的姿态，却做着摒弃良心之事。
但人是相当复杂的生物，你无法单凭一件事判断这个人的好坏。
就像马克，他对于尤姬来说，是个好丈夫，可他同样也触犯了帝国法律，残害了无数的无辜者，破坏了多少家庭。
人性在利益面前，确实少了些争辩是非的能力，这世上也的确存在很多黑暗的旋涡。
你是选择跌入深潭，跟着旋转，丧失自我、丢弃灵魂，还是选择我听着，但我不认同你？
亦或者，我听着，看着，用心感受着，判断着，清醒的反对你，然后做出行动，抵抗到底？
至少这一刻，夏利望着眼前这半池污水，心头澄明。
马克接过仆从递过的温水，灌了一大口，才继续说到。
“我和尤姬在一起后，过的非常幸福，只是她怀孕以后，整个人感觉很疲惫，所以我曾经提过，问她愿不愿意让我养她。我在安东尼的手下做事，管着不少人，薪水也非常可观。但她拒绝了我，我明白她想坚持自己热爱的事，所以也没有继续劝说。后来我才知道，她根本不是因为事业拒绝的我，因为她不止一次跟我说，要我小心安东尼，甚至在她的状态变差之前，还明确的问过我，可不可以辞职不干。那是我第一次和她发生争吵，我当时觉得她不可理喻！我尊重她的事业，她为什么不能尊重尊重我？果然大小姐就是大小姐，再善良，骨子里都会透露着傲慢。”
马克捂着脸，泪水从指缝中滑落，一滴一滴的打在他的腿上，敲击在男人脆弱的心上。
回忆至深处，他仿佛看见。
尤姬微笑着站在光明照耀的地方，一个人不言不语。
风经过的时候，仍然悄无声息。
亲爱的，我是如此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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