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约定
江源市人民医院。
凌宇和林笑然因为只受了轻微的皮外伤，所以简单包扎后就可以出院了。
而石磊和侯晓东在比赛中遭受到激烈的冲撞，脚踝和肩膀都有不同程度的扭伤，需要静养几天。
好消息是麦家祥介绍了一家中医按摩馆，据说不仅手艺高超而且便宜实惠。
他联系好之后就把医生名字和电话写在一张纸条上给了石磊。
年过半百的陈伯身体还算硬朗，前胸也只有一点擦伤，擦了药水休息妥当，没过多久他女儿就火急火燎的赶来了。
“爸，您老老实实的在家享清福多好，都一把岁数了还忘不了足球，我又不是没钱没时间照顾您，不让干咱还不稀罕呢，张金锋就是一狗仗人势的臭杂种！人在做，天在看，迟早有一天你会遭报应的！”陈伯女儿性格比较刚烈，情绪上来了控制不住，毫无遮拦的骂起来。
“足球是我这辈子唯一的梦想，我......我是真的舍不得离开它啊......”陈伯的话语中承载着复杂的悲伤与苦涩。
最后仍是麦家祥出面解决了问题，他联系了城南一家规模可观的室内足球馆，与老板商量好，等陈伯身体康复后直接去上班，负责足球馆的后勤工作。
看着一位身形佝偻的老人眼睛被泪水包裹，笑得像个纯真可爱的孩子，唐俊不禁被其感动。
凌宇离开医院时，麦家祥欲言又止，双方的眼神短暂交汇，一方充满敌意，另一方却交织着渴望与无奈。
一个横空杀出来的教练几句话就把自己判定为裕华足球队队员，唐俊难以理解，而他偷瞄了眼正在药房窗口排队的石磊和侯晓东，凑近了唐俊轻声所道出的历史事件更是令他瞠目结舌。
“华夏天才足球少年，十岁时远赴遥远的英国读书，因出色的球技和创造力，受邀加入足球名校，连续三年夺得英格兰少年足球锦标赛冠军，蝉联最佳射手，却在最巅峰的时候迷失自我，从此一颗新星黯然陨落，不得已选择回国发展。”
麦家祥粗粝的脸离开唐俊，得意的笑道，“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红毛小鬼？”
唐俊双眼瞪着他，浑身不住的发抖：“你......你怎么知道？”
麦家祥摩擦着下巴上的胡茬，乜斜着唐俊：“那你就别管了，小子，你骨子和血液里的足球天赋永远都在，别把它丢弃荒废了，想证明自己，想爬起来从头开始，想重新找回属于自己的荣耀就来我的球队，我会给你一段丰富多彩，热血澎湃的足球人生！”
“可......可是我爸他......”唐俊被麦家祥一番话说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但还是绕不开逼他放弃足球的父亲，唐振东。
麦家祥并不理会面露难色的唐俊，刚才还如人生导师一般发表言论，这会儿又紧闭了嘴，踱着步子走了，行至医院门口时，回头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唐俊，是男子汉就继续踢球，这也是你的命，想躲也躲不掉。”
终于买到云南白药的石磊和侯晓东慢悠悠的走到唐俊身旁。
意兴阑珊的侯晓东被一名身材姣好，皮肤白皙的小护士吸引，呆立原地，两眼放光。
石磊叹了口气不管他，拍拍唐俊的肩膀：“哎，麦教练跟你嘀嘀咕咕说啥呢？”
“没啥，一个约定！”
......
夏天的夜晚总是姗姗来迟，直到将近八点钟它才把整座城市覆盖。
江源市城南的夜生活是出了名的热闹，陵南路为最盛。
天天刚刚擦黑，路两旁的大排档便摆上桌子开始营业，飘香的烤串和美味的海鲜是市民们的最爱，再来几箱冰镇啤酒，那真是爽快至极。
“张三烧烤”的美名在整个江源市都是出了名的，所以他们每晚的食客数量是最多的。
就看在一片桌椅当中，唐振东正端着一瓶啤酒豪饮，不消一刻的功夫就喝完了。
“他娘的，自从小俊回来以后，我还是头一遭喝的这么畅快！”
唐振东把瓶子随手丢在地上，看着对面疯狂啃烤串的麦家祥，“靠，祥子，你特么是几天没吃饭了吗？一个人就干了五十串了，你是想把你哥吃穷吗？”
麦家祥把嘴里最后一块儿肉咽下去，喝了口酒顺了顺：“东哥啊，我帮你把小俊再次带进球场就等于拯救了他的的下半生，懂吗？劳苦功高的我就应该多吃点！”
唐振东用后槽牙又开了一瓶酒，放在嘴边突然停住：“其实他刚回江源时，我真是不打算让他再踢球了，激烈的人才竞争，伤病的困扰，膨胀的虚荣心，我真的不想让小俊重蹈我的覆辙，能平平淡淡的过日子就好，可倒霉就倒霉在我遇见了你。”
“东哥啊，你能在足球事业的鼎盛时期毅然决然选择退役，娶妻生子归于平淡才是真牛逼，哎，如果坚持再踢几年没准世界足球先生都拿下了，谁能想到堂堂的世界级前锋会隐姓埋名融入百姓生活，会......会发福成这副模样！”
麦家祥吃得很饱，随意摆弄着铁签子，看唐振东不搭理自己，继续说道：“我为什么放弃执教正规俱乐部的机会，为什么放手自己刚有起色的足球培训学校，因为华夏足球发展缓慢，基础薄弱，我希望能从事足球教育，在孩子们当中培养出一批人才来，这也是中国足球迫在眉睫需要解决的问题！”
麦家祥无神的瞳孔忽然聚焦于唐振东：“我看中了裕华里的这批孩子，还有您的儿子，老唐，给我个机会，就一个学期，如果我们能拿下今年的全国冠军，您说什么也不能阻拦小俊踢球了！”
一瓶啤酒挡在麦家祥眼前，唐振东站起身斩钉截铁道：“好，一言为定，来，干了！”
......
两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自从意见达成一致后，推杯换盏一直喝到夜里十一点，直到天空闷雷作响才散伙告别。
唐振东的面馆距离大排档隔着仅三条小街，他索性走路回去了。
昏黄的路灯忽明忽暗，就像这个内心复杂的父亲对儿子未来人生的捉摸不定。
大雨来势汹汹，没有循序渐进的过程，大颗大颗的雨点肆无忌惮的从天而降。
唐振东加快了脚步，就快走到面馆时，他却在最后一个路口停下来，因为他看到一个在大雨中忙碌的熟悉的身影。
白天刚被自己痛骂过的唐俊回来了，他正和两个服务员在面馆门口搬桌子和凳子。
这一幕使唐振东颇感意外，一阵酸楚在鼻腔中蔓延开来，随之宽大的身躯微微颤抖。
一双大手抹掉脸上的雨水和泪水，唐振东踏着水洼跑了过去，他站在儿子身前，说话的声音强而有力，穿透了嘈杂的雨声。
“唐俊，下周一就去裕华报道！足球和文化课都不能落下，但有个条件！”
唐振东伸出食指：“一个学期的时间，你如果能拿到华夏少年足球锦标赛冠军就可以继续踢球，拿不到的话就马上给我退队，或者转到市一中，老老实实学习文化课！”
唐俊手中的凳子掉在地上，他努力在密密麻麻的雨帘中搜寻到父亲的目光，凝视了许久，凝视到眼眶湿润。
最后露出感动的微笑，并深深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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