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交友之道.一
善时想学先生的“掐指一算”，含章只说时候未到。
善时软磨硬泡，含章始终置之不理。无辄，善时暂时弃了学“掐指一算”，等先生所说的“时候”到来。
却说尤家的氛围凝重了好长一段时间，善时好容易习惯父亲常囸地板着脸不说话，一囸，父亲脸上突然重现了笑容，且较当初善地回家时更甚。
“恭喜恭喜！”
善时随父母去长姐与长姐夫的新宅，一路听见无数人向父母道喜，善时不明所以。
偶尔有人与尤父尤母道过喜，垂下眼来看善时，脸上笑容灿如艳阳，道：“我们小善时也要做姨母啦！”
至了新宅，一群人便围了过来，都是向善地道喜送礼来的，纷纷向尤父尤母道喜。
善时拉着母亲的衣袖，躲在母亲身后，才避得热情乡邻对她说：“小善时快做姨母啦！”
父母还在应付客人，善时悄悄溜进了屋，见院中放了张躺椅，长姐善渊半躺其上晒太阳。椅边放了张小木桌，桌上放着各类糕点水果。
“长姐。”见善地，善时立马上前，低身趴到椅边。
善地坐起身，用银签从碗中取颗剥了皮去了核的枇杷塞到善时嘴里，问：“小妹怎么来啦？”
“小妹随爹爹娘亲一起来的。”善时声音含糊。
“爹娘呢？”
“在外面，被好大一群人围住了。”善时咽下枇杷，说，“长姐，他们说我快做姨母了。”
闻言，善地颔首轻笑一声，抬眸看善时，眼中满是笑意，那笑，温柔平和。
善地说：“是，再过几个月，小妹就做姨母啦。”
善时不懂，眨巴着眼看面前的长姐。
善地用空出的右手抚着自己的小腹，片刻才说：“长姐的肚子里来了个小宝宝，等他从长姐肚子里出来，就得叫小妹姨母。”
“肚子里？”善时蹲身看着善地平坦的小腹，也抬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这里面有个小宝宝吗？”
善地正要作答，从屋里传出一个女声：“小妹来啦？”
闻声，善时与善地一齐抬头，见一人端了碗勺自厨房出来。
那人身高五尺，体态婀娜。上着石榴红单襦，下露枯绿长裙，脚踩藕荷色平底绣花鞋。梳着垂鬟分肖髻，发戴玉簪。肌肤白皙，鹅蛋脸招风耳，秋波眉桃花眼，鹿鼻圆唇。盈盈一笑，白齿赛贝。
善地对善时说：“这是希姐姐，你长姐夫的妹妹。”
善时立马起身，朝她行了个礼，唤一声：“希姐姐。”
“嫂子贤惠，教出的妹妹都这样喜人。”居希踩着莲步，朝善时走近。
瞧见居希手中端着汤，善时知道是要给长姐的，于是往旁让去。
将汤递到善地手中，居希说了句“趁热喝”，又问：“嫂子，善天没来么？好久不见她了。”
“善天忙。”善地喝口汤，面上多了笑容，“妹妹，真是劳烦你了，在这为我熬汤。”
居希一笑，贝齿就又露出来：“常言道是我为人人，且不说我是你小姑子，换了不相干的旁人，知你有身孕也会前来照顾的。”
“换了旁人我还不一定乐意呢，定不如妹妹你熬的汤好喝。”善地说，“我本是不愿别人照顾的，这肚子都没大起来，有什么碍事？大夫刚把脉说有喜，你兄长便为我置了这躺椅，不许我四处走动。”
“我哥呀，是心疼嫂子你。”
善地轻叹一口气，说：“成天就躺着，睡了吃吃了睡，都快成废人一个了。”
居希轻一跺脚，道：“嫂子，千万忌嘴。万一我没出生的小侄听了这话，养成懒惰的习性可不好。”
“我就是要说这话告诫他，懒惰是会成废人的。”善地说罢，抬手轻轻拍了拍小腹，说，“这世界可不需要废人。”
居希轻笑，又说：“嫂子，人家还小呢，别吓着他。”
善地看了小腹片刻，仿佛她眼前真有个人，开口道：“这就吓着的话，想来也不会投胎至此了。”
“嫂子说的是。”居希的笑僵了两秒，又说，“嫂子快些喝汤，凉了就不好了。”
善地看居希一眼，埋头喝汤。
居希将碗拿进去，尤父便大笑着携尤母自大门进来。二人身后还跟了两个人，善时一眼便认出后边那一高一矮两个女子，是三姐尤善天与五姐尤善治。
善天为善地带来许多补药，善时站旁边看着，心下隐动。
用过夕食，善时与父母、二姊回了尤家宅子。洗浴后，天才刚黑下，一家人端了椅子在院中闲聊。
父母问过善天善治的近况，善天转而问善时，道：“小妹，听说你去逐弓岭了？”
善时点头，道：“先生带我去的。”
“先生？是农场阿婆为小妹找的老师？”不等善时回答，善天含笑看向身旁一直沉默的善治，“五妹，你该感谢三姐。”
善治不语，与善天对视须臾，移开了目光，只看着彻底黑下的天空，不知在看什么。
明显，善天并没期待善治回答，很快看向尤父尤母，问：“小妹的老师是哪里人？”
“这我们还真不知道，听口音倒像是本地的。”尤母笑罢，起身单手提起椅子往屋里去，“天色已晚，该歇息了。”
音落，尤父也起身提椅往屋里去，临时还不忘叮嘱三姐妹，道：“天儿，带妹妹们早些歇息。”
善天抬手回应，道：“等妹妹们困了，我们便睡了。”
待父母去睡下，善时眨着大眼看善天，问：“三姐与那位希姐姐很熟？”
“你说居希？”善天对上善时的目光，见善时点头，又莞尔，说，“我幼时学易经时，跟她是同一个老师。以前倒是很熟，近几年没怎么往来。”
“但在长姐家时，三姐与希姐姐还是很聊得来。”善时说。
“闲话而已，论谁都能聊得来。”
“三姐与希姐姐不是朋友么？”
“朋友。”善天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志不同道不合，如何能是朋友呢？”
善时懂了字面意思，却不很懂三姐的意思，咬了唇思考。
善时正要再问，善天偏身凑近善时，抬手指了星空，道：“小妹，三姐我夜观星象，近来有灾呀。”
“谁有灾？”
善天故作神秘，只道：“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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