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019
出于负责任的态度,许如意又向这位热心大哥确认了一遍,“你真的要出钱帮刘哥算吗?”
其实这也是在向刘田军确认。
“算!价格我知道,一千一次嘛!就算算他朋友是不是不在了!”热心大哥丝毫不带犹豫。
这次刘田军还是没阻拦。
许如意点点头,“没问题,那我开始了。”
刘田军不知道他这位朋友的八字,因为还差一个具体的时辰,所以只能掏出一张照片来。
许如意刚才和那群娱记说的也不是大话,她确实会看面相定八字。既然摆摊算命,连这些都不会怎么好意思出来。
照片没有封塑锁边,所以画面微微泛黄,并且有的地方被擦花,看起来有些年代了。
是两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在钟楼前的合照,两人的胳膊互相搭着对方的肩膀。
刘田军的朋友比他高些,一高一矮搭的很别扭,但照片里的两人都望着镜头笑的灿烂,看起来有种另类的和谐。
“这是七年前我们在钟楼前面照的。”刘田军说。
七年前,刘田军和李丘海都刚从农村出来,进了同一个器械厂里工作。厂里包吃包住,他们俩是分在同一个宿舍的舍友。
因为相似的来自农村的家庭背景,他们俩便走的比其他工友更近,也更聊的来。发第一笔工资的时候,他们趁着休息,好好拾掇了一番,去了本市的地标景点打卡。
这张照片一共洗了四张,两张分别寄给了各自的家人报平安用,两张由他们自己收着。
这就像是一个证明,证明他们在这座城市扎下了根,结交了朋友,只要努力工作,日子就会越来越好。
只不过事情没有他们想的那么顺利,工作第三年的时候,因为机械故障,刘田军操作的那台机器突然失灵,比人还高的机器不听使唤地朝着操作台上的工人扫过去。
刘田军当时正在按正常流程操作,没有注意到突发的状况。是一旁的李丘海及时发现了异常,眼疾手快地将他推开。
他自己却因为躲闪不及,被机器打了个正着,手肘粉碎性骨折,肋骨挤压胸腔大出血。
住院期间的医药费是厂里出的,但这伤有不少后遗症,李丘海的右臂再也无法正常使力,怕撞怕摔怕伤,得供着。
而他也不能做力气活,原本正是年轻气壮的年纪,身体也不怎么好了。
厂里一次性赔了三十万了事,后来找了个理由匆匆将他们俩开除了。
李丘海因为身体原因,无法再继续待在这个城市,带着三十万回了外地老家。而刘田军则又找了个厂继续上班。
那场事故虽然说是机器的问题,但如果李丘海不出手,受伤的人便会是刘田军。
李丘海在那种危急的情况下,没有多想义无反顾的救了刘田军,让刘田军心里一直有个疙瘩。
总觉得自己欠他半条命,良心难安。
李丘海回乡后两人还有联系,从每次的通话中,刘田军知道了后来的事儿。
李丘海带着三十万‘巨款’回家时,他的家人哭过闹过,最后只得认命,拿着三十万在乡下盖了栋小砖房。
但随着钱越花越少,妻子的埋怨也多了起来。
埋怨李丘海多管闲事,埋怨为什么当初不多要点工伤费,埋怨他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在乡下什么活都干不了,还不如娇小姐。
起初刘田军还为他感到难过,两人在电话里一同沉默着,后来刘田军终于品过味儿来了:李丘海并不是单纯的倾诉遭遇,他可能是想找他借点钱,但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
刘田军出于内疚的心理,给李丘海转了五千块钱。
后来这种事就越来越顺理成章了,李丘海在电话那头唉声叹气,似是很难堪,但又不知道从何解释。
“老刘,这钱我一定想办法还你……我尽快啊。我……唉,就是她——”话没说完,刘田军听见电话那头有个女人吭了一声,之后电话就匆匆挂断了。
他想明白过来,每次两人通话的时候,李丘海的老婆都在一旁听着呢。李丘海顾忌着朋友的情分不好意思开口,他老婆则在一旁催促。
老李现在的日子不好过,怕是处境也为难吧!
但刘田军还是忍不住想,那最初的那通由李丘海主动打给他的电话,到底是单纯叙旧联系的,还是那时候就已经存了‘借钱’的心思的呢?
这几年刘田军断断续续的借给了李丘海近五万块钱,五万块并不是个小数目,是他近两年的工资。
刘田军的钱也是要交公的,为了弥补这个差额,他除了在厂里上班外,休息时间也会在外面接散活。这种钱多的临时工不好找,他最后便去干了搬运,出力气的活儿。
前些日子,刘田军所在的厂里因为经济效益不景气,便着手开始裁员。刘田军因为‘一心二用’被列入了裁员名单之中。
虽有赔偿,但也顶不了多少。
刘田军现在年纪大了,进厂里人家还嫌弃,说是笨手笨脚的,上手慢操作不灵活。流水线的工作时间长不说,工资也不高。
不知怎么的,刘田军的老婆得知了他给李丘海汇钱的事儿,正督促他把钱要回来呢。
“这该你赔吗?本身就是工伤,你们原先的厂里也赔过钱了。人是他自己要救的,机器是厂里坏的,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告诉你,这就是个无底洞,拿捏着你愧疚的心理,嘴笨又不好意思拒绝,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开口。头一次要成功了,尝到甜头了才会一直找你呀!蚂蟥你见过没,吸血的!”
“一开始你就给万把块意思下,当做是感谢。你借什么啊借,这说得清吗?”
大概是距离当年出事儿的时间有些年头了,刘田军的愧疚也随着一天一天的日子逐渐被稀释掉。
老家嗷嗷待哺的孩子,家长里短的开销,李丘海一次又一次的‘借钱’,终于把刘田军的愧疚消磨干净了。
他感觉自己的心肠硬了。
他这样说服自己:反正每次老李不都说一定会还的吗,而且当初借钱也是因为他老婆在一旁施压,老李自己心里肯定也是过意不去的吧。
自从李丘海会找刘田军借钱后,刘田军便不怎么主动给那边打电话了。这一次,他主动给李丘海打了电话,电话是一个女人接的。
听闻刘田军的来意后,操着一口刘田军半懂半不懂的方言大叫,“他死了,人都死了还要什么钱啊,没钱!被找我,谁找你借的你找谁去!”
然后迅速挂断了电话。
刘田军听着那一串嘟嘟的忙音,好一会儿才会过意来。
只不过他不清楚,那句‘他死了’到底是他们拒绝还钱说出来的气话,还是李丘海真的死了。
听刘田军讲到这儿,在场围观的众人都沉默了。
没想到这竟然是一场人情债。
如果把自己代入其中,那到底是该借还是不该借呢?该还还是不该还呢?
因为李丘海的见义勇为,下意识推的那一下,让他自己丧失了劳动力,让两个家庭发生了逆转。
尤其是那个热心大哥,他也没料到这场‘借钱不还’里,竟然还有这么个故事。
在听见刘田军说老李妻子直言‘他死了’时,脸上满是挂不住的尴尬。他说让许如意算算刘田军的朋友是不是死了,那是气话。
网上不总是有这样的段子嘛,遇见失约的人,就会‘自我安慰’:往好处想,他不是失约,说不定是死了呢!
热心大哥刚才也是听刘田军说无条件相信朋友时,憋出来的气话。他自己也遇见过欠钱不还的朋友,以亲身经历想帮刘田军来着。
可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回事儿!
那现在看来,许如意要真的替刘田军算算,李丘海是不是真的如他老婆说的那样‘死了’。
在许如意算卦的时候,这一次大家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各自议论,他们紧紧地盯着许如意,内心复杂。
因为他们说不好内心期待的结果。
如果李丘海老婆说的是气话,那代表刘田军的朋友真的背信弃义,他被辜负了。
如果李丘海老婆说的是真的,或许李丘海真的会还钱,但一个活生生的人却是真的没了。
照片有些年头了,且那时候的像素不如现在,再加上没塑封锁边,李丘海的脸并不怎么好认,看相算命又是个需要精准的事儿,所以许如意并没有那么快。
她正拧眉仔细辨别照片时,有人打断了她。
“师兄,在前面,就是她!”一个略微有些熟悉的声音在寂静之中突然响起。
围观的人群往两旁挤挤攘攘,中间让出来一条路。两个穿着道士袍的人正健步朝许如意走过来。
许如意抬头一看,隐约有些面熟,然后想起来,哦,是上一次在刘晓慧家的那两个道士中的一个。这回换了个新的师兄过来了。
走在前面的那人在刘田军身后停下,自上而下的傲视着许如意,“上回就是你毁了我师弟的桃木法器?”
就因为那俩道士想抢风头,在许如意施法的时候扔出来那个破法器,害得她画血符破器,损伤了不少心力。
技不如人就算了,现在看这架势,是来者不善?
许如意十分不喜欢对方居高临下的样子,站起身回应,“你有事儿?”
刘田军本来坐在许如意对面,现在正好夹在两人中间,于是赶紧起身将位置让了出来。
那道士并没回答,垂眼打量了一番许如意简陋无比的算命摊,脸上露出了不屑的神情。之后又看了看桌子上放着的照片,和站在一旁拘谨无比的刘田军。
也是,这种穷酸也去不了清元派,只能到这种装神弄鬼的算命摊糊弄糊弄,还真是锈锅赔烂盖。
“上次我师弟已经将本地的行规说给你了,念在你年纪轻轻的份上,不懂规矩也情有可原。但我们清元派总该清整清整,不能什么牛鬼蛇神都放出来,也是丢了同行的脸面。”
“清元派?”周围有人惊讶的感慨,“是不是东元山上的那个清元派?”
“你们看他们俩的道服——欸,真的是城郊东元山的清元派!”
清元派在本地极有名望,众人纷纷去看他们的道服,同时议论着清元派的人竟然真的出现在夜市之上。
那俩道士颇为自豪地承接着来自周围的赞叹。
等围观的人情绪稳定之后,才拿捏姿态,“这样吧!咱们也不欺负人,各凭本事能者居之。”
这名道士点了点许如意桌上的照片,“我们比试比试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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