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五章:高潮(二)
或许山月从没有骗过他,江见山从老师办公室出来感慨。
去问山月联系方式的时候他想了七八种不同的应对方法,但一个也没派上用场,那个班主任风轻云淡的把学生册翻出来递给他后就再没有别的问题了,冷漠又随意。
对他就这么放心?如果他是图谋不轨的坏人怎么办?学生出了事该不该算班主任的责任?
江见山觉得这所高中颇为搞笑,里面的每一个人都很可笑。
他拨通了留下的电话,等待和山月紧急沟通。
“喂,你哪位?”电话另一头率先传来声音。
江见山怔了一秒,男人?山月的手机怎么会在男人手里?他凝了凝神,不确定道:“我找澹台山月,您认识吗?”
话音未落地,男人爆出夸张的嗤笑:“哈哈哈,你不会是那丫头的小男友吧?两日不见,心里头挂念得很?”
此话一出,江见山断定出对面男人的身份,不就是澹台山月的猥琐哥哥吗?
他感到心里团了一团不知名的怒火,可不善言辞绝对是个垃圾的技能。
对方污言秽语不曾间断,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对山月毫无尊重的扒羞与调侃,他晕晕乎乎地听着,大脑很清醒,嘴巴不争气。
“闭嘴”江见山终于冷冷甩出一句话,潘格即刻没了声响,可能是他突然出声把他吓到了。
但江见山分毫不想耽误时间在和潘格争嘴这地方,他像个机器人,一字一句单刀直入:“山月怎么了?她现在在哪儿?”
“我他妈凭什么都告诉你?你算老几?”潘格冷笑“澹台山月一个小疯子,她能去哪?”
“滴滴”潘格迅速挂了电话,临挂前还骂了一句“傻逼”。
江见山拿着手机站在原地,双腿已经给他做了选择。
这可能是他上高中三年唯一一次逃课,居然是为了去找澹台山月。
他懵懂地意识到,他这辆索然无味的列车即将脱轨,驶向悬崖绝壁,暴雨肆虐。
回到家已经下午两点了,父亲还没有回来,但家里的摩托车还乖乖在车库里吃灰。
宋睿泽应该不会想到,他也有一辆漂亮的摩托,而且拿到了证。
宋睿泽几个小时前看到了自己摩托车七零八落的场景,他歇斯底里的表情他现在还没能忘记。
江见山的嘴角弯起一个微微的弧度。
他下楼到车库推出了自己的摩托,摩托通身黝黑,表面有些微不足道的小刮擦,一眼看上去就霸气逼人。
镇子里的医院屈指可数,江见山在脑中衡量,想找到澹台山月并不是一件难事,但他心底还是在打鼓,找到她又能做什么呢?
摩托车的尾气卷起小旋风,江见山把头缩在厚实的头盔里,驶向小区门口,算了算了,先把人联系到再说吧。
精神科就在医院的一个小角落,山月说不出来为什么,她一走到那附近就浑身阴嗖嗖的凉。
自下车后那几个医生就离她不是很近,但她还是能感觉到身后几道明晃晃的视线正在她的背上打转。
她十分厌恶这种被掌玩手心的窥视感,大跨步奔向医院楼。
一跨进门,就有小护士探头盯她,眼神是戏谑还是冷漠?
山月故意冷哼了一声,在空寂的一楼相当响亮。
一楼除了护士站亮着一盏小灯,房间和走廊都灰暗一片,压抑的气氛呼啸而来。
“小丽,你带这个女孩先去三楼做了检查,我待会就上去。”跟上前的医生打破诡异的安静,他在护士耳边又低声耳语了几句,山月没听清,只看见一个护士点着头向她走来。
“走吧,和我去三楼”护士径直进入电梯,山月也散漫地迈开步子。
一路无言,山月也没觉着尴尬,她一点都不好奇这个常人基本进不来的地方究竟是什么样。
她心里更多拥挤上来的是烦躁和紧张,进了这电梯,她可能就真的出不来了,她得盘算好当下处境。
电梯很快显示三楼,护士小丽领着她走出电梯间,绕进了左手边的小屋子。
屋里有四个隔间,都围着蓝色围布,有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女人面容枯槁,身着惨白的病服,正坐在其中一个隔间对着电脑输入文字。
山月再次恐惧起来,杨慧玲多半已经托关系或砸钱逼她入精神病院,那么未来的她也会落下如此境遇,毫无自由吗?
小丽并不知道此时山月思绪的百转千回,她拉出椅子拽山月坐下,点开电脑:“你把这份问题表填完,必须要真实,不然给你出的解决方案也会出现失误,到时候受罪的就是你了。十分钟后我来看。”
看着她消失在视野,山月终于把视线转移向电脑,第一个问题就令人语塞:
在半夜熟睡时还会尿床吗?
山月冷笑着点了否。
生活中随时都感觉控制不住自身情绪,想要砸东西和尖叫?
这又该怎么回答?明明是医生该询问的问题让她冷冰冰的和电脑对答?
坐在这台电脑前山月就感觉有点缺氧的窒息感,离她两米远的另一个隔间里噼噼啪啪的打字声似乎成了这个世界最后的声音。
她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想把护士叫进来。
还没喊出声,杨慧玲熟悉的恶心的声音就隐隐传进她的耳朵,她模糊辨别着声音的来源,走向右手边的几间屋子。
“那个女孩应该就是中度躁狂症,不过检查还没出我不能下定论,但如果真的是中度躁狂症是不足以住院的。”
是那个戴眼镜的男医生的声音。
“那就让她变成重度躁狂症”杨慧玲有些焦急了“医生您是有办法的吧?”
可能是触及到了禁忌话题,两人的谈话声立刻小了下来,山月没法再听清。
她没法形容现在她的心情,简直就像缠在一起的毛线球,该怎么办?选择向杨慧玲那个王八蛋屈服吗?好久好久待在这冰冷的医院吗?
山月的面上浮现不出来任何表情了,她疾步进入电梯下在了一楼,冲向护士服务台。
她不敢直接跑出这栋楼,精神病院科的周围太多巡查的保安了,护士台的护士除了小丽一个都没有走,正紧张的死盯着她。
山月步向其中一个护士,开口道:“姐姐,拜托借用一下你的手机,我想给我的好朋友打个电话,他还不知道我在医院呢。”
几个护士对视了一眼,不放心的把手机交给了她:“你只能在这里打,不能走出我们的视线,最多五分钟。”
山月心里万马奔腾,她想起楼上医生与杨慧玲同流合污的嘴脸:“怎么?这么快就开始监视我了?你告诉你们这里的一个戴眼镜的男医生,告诉他,我说他就是个傻逼。”
她拿过手机转过了身,从衣服口袋里慢慢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字条,上面是一串数字。
山月这辈子都没这么想哭过,这串号码在这一刻竟然成为了她唯一的求救信号,她的手指颤抖着按下拨号键,滴滴的声音度日如年。
“喂”对面接的很快。
“江见山,救救我。”
听到声音,山月的鼻头才敢酸涩起来,她攥紧了手机,声音里夹杂的只有咬牙切齿的仇恨:“我后妈他们要把我送进精神病院,我爸不会管我的。”
“……你在哪?”江见山的叹息莫名苦涩。
他刚从一家私营医院走出来,准备要骑着摩托再去下一个医院碰碰运气,山月的电话就打来了。
“第一人民医院”山月的声音压的极低“江见山,我要永无天日了,你得带我出来。”
第一人民医院?那不是他母亲方缓住的医院吗?
“江见山。”山月的声音打破他的疑惑。
江见山回过神来,可要怎么带她出来呢?
他的大脑遍布退缩的想法,山月什么也没有了,他还有母亲父亲,尽管父亲待母亲并不好,可对他却还算尽责。如果真的把山月从医院里带出来,只有一个方法就是劫院强抢,可结果他完全无法估计。
对不起。
这是他和澹台山月认识的大约第一百个小时,江见山沉默了。
另一头的山月在这十秒彻底崩溃了,她再绷不住面上的冷漠,眼泪蓄满了眼眶。
她知道他可能做不到,因为他们非亲非故,他需要做出天大的牺牲。
“江见山,照顾好你妈妈吧,我还有我自己。”
山月果断挂断了电话,她闭上眼睛努力将泪水吞了下去。
她有一掉眼泪就会眼睛酸疼的毛病,可今天分外的疼。
她有她自己又能怎样?小孩的抵抗在大人眼里其实就是挠痒痒。
她得跪地屈服了。
山月把手机放在了柜台上,转身迈进电梯。
这场电话连一分钟都不到,天上地下,百转千回。
到了三楼,她就拐进检查房,那个病患还没有填完,正在继续打字。
山月走向让她填的那台电脑,脸上浮出不屑一顾的笑。
她定了两秒钟,举起胳膊扫向电脑桌,桌上的花瓶电脑通通被她赶下了高台,可怜巴巴的躺在地上。
病患女人歪头看了她一眼,仿佛很正常的又扭回去继续打字。
声音算不上特别大,但隔壁的几个医生护士和杨慧玲还是赶了过来,看见眼前的狼藉目瞪口呆。
“澹台山月!今天一天你究竟要发几次疯?”杨慧玲面上痛心疾首“为什么砸电脑?”
“为什么?”山月笑了起来,可笑声越来越收不住,她扶住一旁的桌子,还在笑“因为我喜欢啊,我乐意啊。”
杨慧玲眉头一竖,眼看着就要举起手来,山月收起笑脸,睁大了眼睛,恶狠狠的高喊出声:“你又要扇我的脸吗?”
闻言杨慧玲果然手一收,怔在原地,山月可不等她,她一耳光甩在了她的脸上,爽快极了:“抓住时机还是您教我的呢!”
“澹台山月,你居然敢打我?”杨慧玲这回完全懵圈了“我可是你妈!”
山月快恶心吐了,她张了张口正准备反击,几个男医生已经伸出强有力的臂膀扣住了她的细胳膊,就要把她往外压。
“你需要安定一下”小丽无奈的看着山月,而控制他的男人腾出一只手从桌子上的托盘里拿出一根针管。
看见针管山月吓坏了:“她才有病!你们要干什么!”
她尖叫出声,一口咬住了其中一个男人的肉,那男人呼痛出声,甩了甩胳膊,可山月比小狼崽还狠毒,死不松嘴,男人慌张之下用另一只手一拳捣向了山月的脸。
一股血腥味充斥鼻间,山月抬头踉跄了几步,嘴角肿了一块疙瘩。
杨慧玲瞬间感觉自己的那一耳光不疼了,她大仇得报的睨向山月,挑衅:“澹台山月,你怎么这么厉害?居然敢咬精神病院的医生们!”
山月无助的咬牙盯着这可恨的女人,她感受不到嘴角撕裂的疼痛,她很恐惧。
无助的压迫,孤立无援的迷茫,都像黑色的夜将她吞噬。
突然腰间被扎入了不知名的东西,山月眼前马上模糊一片,她浑身无力的倒在小丽的身上,昏了过去。
一颗晶莹的眼泪滑过她的鼻尖,落在了地板上,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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