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终章】
原来……
自己能够收到严思思的邮件，也是有着背后这一出不为人知的推波助澜。
戚沉南站了会，视线凝聚着屏幕上沈寒延发送的最后一句话，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当时连她自己也很纳闷与意外，那样一份根本不像话的简历，居然也可以收到hr投递的邮件。
原来如此。
默默地挪开视线，戚沉南按照严思思的指引，将她需要的资料打印了好几份，脚步不带停留地走向会议室，投入到了工作之中。
忙碌的生活还在继续，戚沉南满心满眼都是未被审核排版的稿子，再无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
仿佛刚才那匆匆扫过的一眼只是段小插曲，对她根本没有造成影响。
只是在空闲时间的咖啡醇香里，戚沉南还是会忍不住地想。
现在这条被自己认可且喜欢的道路，算不算是经过沈寒延的牵引才得以走上的呢？
无人回答，即便是自己的内心，也给不出明确的答案。
空白的片刻后，她捧着杯子，浅浅地来了一口。
也许是吧。
严思思从堆满了的资料里抬起头，脸上缀满了疲惫：“沉南，快给我也来一杯续续！”
不光是她，办公室其他正因稿子发愁的人也纷纷向戚沉南“求救”。
明明是不属于自己的额外工作，她却丝毫不觉得厌烦。相反，内心上升而起的是因这个工作团队而产生的愉快与欢欣。
“好的，马上就来。”
她终于参透了那天洛敬的话——做喜欢的事情，即便劳累疲乏，都掺杂着欢喜与快乐。
将一定量的咖啡豆称好倒入咖啡机，再摁下启动按钮的那一刻，戚沉南脑海中浮现出的话语却是——
谢谢你呀，沈寒延。
单纯的感激，不再是曾经暗恋的波涛汹涌。
戚沉南只是感谢他，为自己牵引了正确道路。
-
夏天踏着翻滚而上的热浪，在六月初便有着降临鹿城的冲动。
可天公仿佛刻意地关照，居然在高考那几天里，专门为考生降下了场凉爽的大雨。
雨帘稀里哗啦地冲刷着一切，带走了炎热，带走了焦躁，也带走了每个人的短暂时光。
戚沉南坐在汉语言学院的阶梯教室里，转头看着窗外逐渐停止的小雨。乌云随着风的吹拂缓缓散开，隐约可见半边天那儿散发着的夕阳光亮。
一年又一年的高考，在此刻宣告了落幕。
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离自己高考的结束，已经走过了整整一年。
响起的手机提示音让她从感叹中抽离，微信界面上停留的消息逐渐多了起来，充斥着她生活的人也不再只有一个。
杨画在走出考场的第一时间就发来了微信，还附带了一段朝校门口狂奔的视频。
那其中，女孩兴奋又释然的声音几乎将一切穿透。
“沉南，我也自由了！！我坚持下来了！！！”
即便隔着屏幕与遥远的距离，戚沉南也能感受到此刻好朋友的欣喜若狂。
她象征性地回复了几句，将欢欣的时间全部留给了杨画。
高考结束的那一瞬间必定是人生中某个难忘的瞬间，现在不要打扰她，让她好好享受吧。
几乎是同一时刻，戚沉南收到了沈寒延发来的微信。
沈寒延：【这周有空见个面吗？和你们杂志社合作的事项要探讨一下。】
戚沉南忍不住微笑，回复：【这种找思思姐就好，和我探讨没用。】
沈寒延：【她太忙了不好找，和你说也不错。】
嘴角的微笑加深，她一会还有课需要去抢占座位，只是匆匆给沈寒延回复了个表情。
不再是曾经思考千万遍才打下的一声回复，仅仅是不经意间的一个表情，就囊括了戚沉南的一切思绪。
她察觉到，自己与沈寒延间的相处模式，也逐渐朝着正常的状态发展。
挺好的。
后来和杨画的聊天中她得知，许久未见的景文诚也顺利度过了艺考与高考，似乎状态不错的样子。
尽管自己和他并不熟悉，可戚沉南依然为世界上这个与自己相似的男生感到高兴。
同时，洛敬那里也飘来了好消息。他过去整整两年的努力都没有白费，成功获得了鹿城大学美术系的保研资格。
杂志社的规模也处在不断的扩大中，邮箱里的投稿越来越多，前来拜访的合作商也是络绎不绝。
期刊相隔的时间在逐渐缩短，而每一期的内容都在增加、创新。
生活里的所有人、所有事，好像都不约而同地朝着好的方向前行而去。
戚沉南课余时间被严思思带着，几乎将鹿城的每一个角落都跑了个遍。她接触到了全新的领域——采访。
新工作上手，自然而然会让戚沉南感觉生疏，且难度满满。
但或许是喜欢，又或者因为自己的真实性格便是如此，戚沉南非但没有退缩，甚至迎着风浪主动朝前走。
大概是她的表现优越，或者是某些方面的亮眼瞬间，让杂志社社长对她刮目相看。
社长单独将戚沉南叫进了办公室，十分隆重地与她提起了关于杂志社的第一个国际项目——采访今年刚刚抱得诺奖回归的某位作家。
现在奖项的余温仍未褪去，杂志社获得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必定要珍惜。
社长庄严郑重地说：“你可以考虑一下，如果以后也准备在这个行业里生存，这一次的出国会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沉南，你愿意跟着团队一起出国走走吗？”
……
这次单独的谈话算得上一个邀请，但更深层面上的则是杂志社所有人对戚沉南的肯定。
没有任何犹豫，她点下了头。
出国的时间定在了七月中旬，在此期间，戚沉南奔波于工作以及护照、签证的办理中。
忙碌又充实，可她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怨言。
甚至，还对即将到来的旅途怀揣着满满的期待。
-
要出国的消息，戚沉南没有对任何一个人隐瞒，这其中包括了那对不负责任的父母。
近期，他们偶尔会“施舍关心”，微信上试探性地询问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戚沉南大方地透露了关于自己的一切，并告诉他们自己很好，无需担心。
并且，这一次是她主动终结了交谈。
她不再是那个时刻胆怯，总是在意着旁人目光的女孩了，将掌控权握在自己手里的感觉，居然是形容不上来的舒缓。
光阴岁月会冲刷着一个人的童趣，取而代之的，则是给予她珍贵的成熟。
终于，时间走到了七月中旬。杂志社动身出国的日子就在明天，乘坐着傍晚的飞机，驶向了火红的云端。
杨画的高考分数擦着一本线轻飘飘划过，近期她忙于咨询高考志愿的填报。明天白天有一场坐听会要参加，她没办法来机场送戚沉南了。
而洛敬也被学校里的种种琐事缠住了脚踝，无法脱身。
两人纷纷在微信上与戚沉南说明了原委，并且相约回国后的第一顿饭。
她当然不会拒绝，并且威胁他们不准爽约。
然后，沈寒延的消息像是大轴登场的好戏，带着些终结今日的味道，一同映入了戚沉南的眼帘。
他问：【明天几点的飞机？】
戚沉南如实回答，不作隐瞒，内心又稍稍涌上了些久违的期待。
沈寒延：【知道了。】
剪短的言语，好像意味着这段对话的结束。
戚沉南内心突然上升起了冲动：【谢谢你，寒延哥。】
沈寒延：【嗯？怎么突然道谢？我好像什么也没做。/笑】
下意识地摇摇头，戚沉南抿着嘴唇在对话框里敲下了自己的真心话。
戚沉南：【谢谢你帮我介绍了这份工作，让我发现，我真的很喜欢它，还有他们。】
这条消息发出后，不论是微信或者是房间，都随着沈寒延那个许久未变的头像一同黯淡了下去。
戚沉南侧躺在床上，手指画着聊天消息往上翻了翻。
又将一句堆压多时的话说出口，她感觉自己又舒服了不少。
秒针缓缓地画着圆圈，夜深了，距离她的远离或许也在不断拉近。
终于等来了沈寒延的回信：【是我应该做的事，不必在意。早点休息吧，明天见。】
嗯，明天见。
戚沉南没有再回复什么，只是放下手机，走到书架前去翻找了一个临时想起的东西。
-
到了第二天的傍晚，戚沉南拖着她整理好的行李箱，跟着杂志社的团队一同出现在了鹿城机场的航空托运台前。
在那里，她看到了等候许久的沈寒延。
视线依旧是被磁石吸引的指针，义无反顾地朝着男人的身上扫去。只是此刻在她眼帘当中的，除去浅浅的惊喜，再无其他波澜壮阔。
他是唯一一个来送她的人，所以她朝他展露了微笑。
“寒延哥。”戚沉南开口，就像曾经那样热络地称呼着他。
她心里，横在他们之中的最后一道枷锁束缚也随之熔断。
男人背对着夕阳的光照，中长发被朝后撩去卡在了耳后。他的视线穿透了机场大厅的喧嚣，直直地锁定在了戚沉南身上。
然后，沈寒延眼中浓雾一般的阴郁仿佛被瞬间消散，雨过天晴也不过如此吧。
他微笑着点头回应：“嗯。”接着迈步朝她跟前走来。
仅仅只是对视片刻，不论是戚沉南还是沈寒延，他们谁也没有出声，打破了此刻的宁静。
就好像到了特定又关键的时间，沉默才是最好的表达方式，而失语则是最正确的离别交谈。
因为路上大堵车，留给杂志社的时间并不算多。
办理完托运，他们便在催促戚沉南抓紧时间登机。严思思见是沈寒延来了，微笑着同他点头示意，接着告诉别人再等一会。
戚沉南垂下头，抿起嘴，感觉胸口曾经对他酝酿的千言万语也不过如此。
身旁的人们走走停停，时间好像单独给予了他们两人暂停的权利。流水的光阴不再照拂，可他们又将这大好的时间交付给了沉默。
“在国外好好玩，”最终打破寂静的是沈寒延，他的声音略有些低沉沙哑。“等你回来了，告诉你一件事情。”
告诉她，自己已经准备好了，不再需要时间去清洗阴影留下的污垢。
本来计划现在就要告诉她，又生怕情感的牵连影响到了她出国的心情。
沈寒延决定再等等，等她回来。
然后他看到戚沉南抬起头，眼里闪过了刻意伪装的调皮。
那是她鲜少，几乎是头一次露出的神情。
她说：“出去走走，回来大概就不喜欢你了呢，寒延哥。”
即便这是戚沉南故意的话语，可还是让沈寒延的心底荡漾起了不平缓的波纹。
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接着抬起手，轻轻地在她额头边弹了下。
“我不信哦。”
在相互升起的笑意里，他们挥手分别。戚沉南走到了登机口，却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到男人依旧站立于原地，她踮起脚尖努力地向他挥手。
冷漠忧郁的男人，随着夕阳撒下的光阴，同样朝她做着回应。
再见，回国见。
戚沉南在心底，对着沈寒延说道。
走过安检门时，金属感应器响了。她将颈间藏在衣服里的月亮项链取出，安检人员检查后，顺利出关。
飞机滑入跑道时，鹿城已经迎来了傍晚。第一次坐飞机戚沉南免不了紧张，严思思与团队的其他人总说着笑话，分散她的注意力。
将近十个小时的航程，身旁的人一觉又一觉地睡着，空乘人员也推着小车，贴心地为每一名乘客添加着饮料与小食。
或许大家都会有劳累与不适应，可唯独坐在舷窗边的戚沉南，永远都眺望着远方的云层。
茫茫云海，自己所乘坐的飞机好像一名孤独的夜旅人。漂泊、找寻，可抬头便是那尊月亮。
戚沉南第一次感到自己离月亮居然如此之近，好像伸手就能触碰到它似的。
清冷的月白之光，一点点地散发。她突然将手掌贴上舷窗的玻璃，幻想着几万米之下的沈寒延能牵住自己的手，然后踩着云层为他们的铺好的路，迈向期待许久的月球。
天空不一定总是蓝紫相间的，可即将迎来的属于他们的月球，想必是无比美好的。
-
抵达以后的工作也一切顺利，即便有着时差的阻碍，可戚沉南依旧近距离地见到了那位诺奖得主。
她的英语并不算好，可在自由交流时间里，对方却十分耐心地听完了自己的一切话语，又专门放慢语速，回答了关于她在文学方面的一切疑惑。
尊敬、崇拜，一系列的情绪大概更加坚定了戚沉南对这条道路的喜爱。
采访工作完美结束，眼看在异国他乡的日子就要结束，社长专门批了半天的假期去随便逛逛。
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街区，都是另一种程度上的繁华。
但大城市的发达，必然与人情的热络形成了反比例关系。
戚沉南跟着严思思，正准备去附近的商场看看，突然看到街角处的两名女孩子。
她们的穿着打扮像是童话中走出的人物，卖力分发宣传单的模样告诉了周围的人——她们正宣传着一场免费的舞台剧。
不收取任何一丝费用，只是希望精心策划、排练的剧本以及舞台，可以被更多的人看到。
戚沉南在女孩们的面上读到了稚气，又读懂了那些无言之语。
可擦肩而过的人们顶多投去了视线，给到了他们自认为的支持后又冷漠地转移，继续走着原先的路。
女孩们的努力，收获到的观众却寥寥无几。
看着她们面上不断流露出的失落，戚沉南不知为何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严思思也注意到了这些，短暂的思考后，“要不要去看看？”
戚沉南咬了咬嘴唇，最终点头。
看看吧，就当支持一下她们的喜爱。
女孩子们见收获了新的观众，欢欣喜悦随之将一切取代。即便语言交流并不算畅通，可光凭肢体动作，戚沉南就能感受到她们的内心。
剧场里的观众寥寥无几，她坐在了最中间的位置上。
没过多久，一位步伐轻巧的女孩便踏着欢快的脚步从帘幕后方旋转而出。
舞台剧的时间并不算长，从头到尾讲述的，是这个从小不受宠爱的女孩，孤身一人在泥潭挣扎，即便遇到挫折与失落，也从未被击垮。
无形之中，仿佛与戚沉南自己产生了共鸣。
像极了她一路走来，波折崎岖，又随之上升期希望之光的十九年。
戚沉南的视野随着演员们上升而起的歌声开始模糊，前方的女孩终究收获了梦想的场面。
再好不过的happyending。
她也会有的，一定会有的。
看着演员们一字排开，站在舞台上谢幕，戚沉南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找到了沈寒延的对话框。
她有好多话想对他说，多到现在根本打不完。
戚沉南敲打着软键盘，聊天框里一字一字地浮现出了此刻最想告诉他的事情。
她写道：【沈寒延，能遇见你真好啊。】
手指刚搭上了发送键，连戚沉南自己都不确定是否按了下去。
然后，有什么刺耳的声音穿透了她的耳膜。
世界终究趋向于空白，就像飞跃了黑夜的航班，迎接着天边的第一丝曙光。
那是戚沉南最后上升而起的光亮，它映照着属于她的最后一句话。
沈寒延，能遇见你真好啊。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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