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年幼的叶宝扒着霍端,听阿娘和哥哥们谈话,虽不懂是什么意思,但却灵敏地捕捉到了“酒楼”两个字。
“酒楼?娘你们在说什么啊?要去酒楼吗?”叶宝一个激灵站直了,满脑子都是香喷喷的肥鸡肥鸭。
霍秀玲恨铁不成钢,伸手要拍叶宝两下,“你就知道吃!和你舅舅喂鸡去,我跟你哥哥们说正事呢。”
叶宝看着巴掌来了,忙窜到霍端身后,朝霍秀玲做鬼脸。
气得霍秀玲只能干瞪眼。
顾风檐笑了笑,“小宝才多大,正是贪嘴爱玩的时候,姑母莫气。”
又把叶宝拉到跟前,哄道:“别气你娘,改天哥哥带你去县里吃好吃的。”
顾风檐嫁过来半年多,叶宝只见过这个哥哥几回。头一次是嫁过来那天,他瞧顾风檐好看,便伸着乌黑的爪子去牵他衣角,结果被顾风檐几个白眼唬得不清。
第二回是爹差他去山上找二蛋哥,那时候顾风檐也没跟他说话……
所以叶宝对这个漂亮的檐哥哥一向都是喜欢又害怕。
“真的吗?”叶宝心里挣扎着。
顾风檐笑着伸出小指,“大人不骗小孩,我们拉个勾。”
叶宝对成亲那天的事还记得清楚,但架不住漂亮哥哥的笑,怯生生伸出一只手指勾住了。
“一二三拉钩钩,谁骗人谁是小狗!”顾风檐笑着说。
叶宝也笑个不停。
霍端一把把叶宝抱起来,“可说好了,再不听你娘的话可是要变小狗的……”
俩人又闹了一气。
霍秀玲笑道:“这小东西人嫌狗厌的,檐哥儿还肯哄他,改日不听话叫他爹打一顿就是了。”
霍端把叶宝放下,他便噔噔噔地找舅舅喂小鸡和小鸭去了。
“姑母也就说说而已,您那么疼小宝,哪儿舍得打,等天儿好了,我和端哥带他去吃好吃食。”顾风檐倒了杯一早煮好的紫苏水给霍秀玲笑道。
霍秀玲听他说得笃定,便知道叶山回来说得是真的。
……这二蛋还真是娶了个好夫郎。
霍秀玲笑眯眯地对霍端说,“既然做了生意那就好好做,我听大山说你们缺人手?”
霍端点头,“叫姑母来就是为了这事儿,县里酒楼和药房需要的药材多,阿爹身子不好,我和檐哥儿两个人有些忙不过来,就想着姑母若是有空给我们帮帮忙,我们给您开工钱。”
顾风檐补充:“除了这个,我和端哥儿还想在村里招一些人,姑母帮我们掌掌眼,看哪些人行。”
霍秀玲出嫁前在锅灶之间打转,出嫁之后在两个小崽子和自家男人之间打转,还是头一回被委以重任。
莫名的就有点退缩。
“这、这我哪儿行……你叫我做饭带孩子倒还有些作用。”她双手捧着水杯,一下子就拘束了。
霍端莫名有点怜惜这个姑母,忙道:“姑母平日里就没跟人红过脸,怎么不行!我看这事儿除了你,也没人能做了,再说……姑母看看檐哥儿,这些生意可都是他谈成的,他不也是个哥儿。”
“端哥说的是,我们虽是哥儿和媳妇,但比起外头那些汉子差不到哪儿去。”顾风檐也鼓励霍秀玲。
霍秀玲听了二人的话,才有些信心,把杯里水喝干净,颇有几分壮士断腕的决心,“成!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了!”
霍端和顾风檐相视一笑。
在村里招工这事得取得里正的同意,这边霍秀玲一点头,几人便往村口里正家去。
村口有棵两人合抱粗的大柳树,背后就是河清村里正刘正山的家。
刘正山和媳妇冯爱花生的是个哥儿,叫刘景玉,十七岁年纪,还未出阁。霍端一个汉子不敢贸然进去,顾风檐便先敲了敲门。
“里正叔在家吗?我是霍家的檐哥儿,有件事想跟您商量一下。”
吱呀一声,里面人边应声边开了门,是刘正山的媳妇冯爱花。
她看是霍家一家子,忙把人往进迎,“老头子在呢,你们进来说话。”
顾风檐和霍秀玲进去了,霍端停在门口,“我在这儿等你们。”
“二蛋进来,没事,景哥儿病着呢,在房里也不敢叫出来。”冯爱花看出他的忧虑。
霍端才走了进去。顾风檐听说刘景玉病了,忙问道:“病了?婶子,景哥儿生的什么病,严不严重?”
冯爱花把几人带进堂屋,喊了刘正山一腔,才对顾风檐道:“嗨,小病,娘胎里带的不足,体虚,日日里用药养着也不见好,磨人。”
虽嘴上说没事,冯爱花到底爱子心切,眉宇间愁云密布,又喊了一嗓子刘正山,才对几人道:“你们先坐,老头子等会就来,我去看看景哥儿。”
“婶子,我略懂些药理,跟您一道去看看吧,事儿叫端哥他们说就是了。”顾风檐想着自己或许能帮上点儿忙,便看着霍端说道。
霍端点点头,示意他知道了。
冯爱花自然不指望顾风檐能治好刘景玉胎里带的不足,见他有这份心,却也感动。
“跟景哥儿说说话吧,他一个人闷着也难受。婶子谢谢你。”冯爱花带着顾风檐往后屋里去。
刘景玉一个人住在后屋。
除了一架挂着纱帐的松木床,屋里还有一个立柜,一个梳妆台。妆台上摆着铜镜,胭脂耳环等物件。
想着景哥儿是个爱干净的,屋里整整齐齐,一股香气,帐子里时不时有几声咳嗽。
“阿娘?”刘景玉一只手挑开纱帐,双眼迷蒙往外看。
他人长得瘦削,很是清俊,右眼角下的红色孕痣把病气掩盖一些,却到底遮不住他嘴唇的苍白。
顾风檐还是第一次见刘景玉,打量着。
“娘,这位是?”刘景玉也看他。
冯爱花摸了摸他脸,又用软枕垫着叫他坐起来,“你没见过他,这是河对岸霍家二蛋的夫郎,你叫他檐哥就是。”
顾风檐对他笑笑,“不用称哥,你叫我檐哥儿就成……好些了吗?感觉怎么样?”
刘景玉不怎么见生人,头一次见顾风檐,有点怯怯的,“夜里睡不大好,总是喘,往日倒也没有这么严重过。”
顾风檐笑了笑,问道:“四肢发冷吗?”
刘景玉有气无力地点点头,眼睛却亮了亮,“你还懂这个?”
冯爱花也没想到檐哥儿是真的会,便不打搅二人,端着木盆出去倒水,叫二人说说话。
……
过了会儿,顾风檐才从刘景玉屋里出来,他看出来了……刘景玉这是气虚,所以导致体弱。还得补气。
可若是补气,最好的药材还得用人参。人参不仅贵不说,还可遇不可求。
顾风檐想帮刘景玉也是有心无力,除非他运气能好到碰见人参。
出来刘爱花问他看得如何,顾风檐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又宽慰她只管拿些补气的药养着。
刘爱花一听,人参多贵的东西,只怕是卖了他们整个家都买不起一棵,不过只要能治好景哥儿,钱想办法就是……只是可惜,这东西不是说有就有的。
“阿婶别担心,他这个是慢病,我和端哥也做些药材生意,要真能碰到人参的话,头一个跟你们说。”顾风檐见状宽慰她。
霍端跟刘正山说事的时候,刘爱花倒水进去听了几句,倒也知道他们夫夫做药材生意。
虽不抱什么希望,但她还是感谢了顾风檐,“既是这样,那你只管告诉我和他爹,阿婶谢谢你。”
顾风檐又宽慰她几句,说了会话,霍端他们也出来了。
一家子才从刘正山家离开。
下午吃过午食,顾风檐和霍端霍秀玲便开始张罗着找工的事。
给东福楼些药膳方子的纸还剩了许多,顾风檐和霍端拿了一沓,和笔墨一起又去了村口。
午间霍端把在村里招工的事情说了,刘正山觉得这是好事,若是生意做大了,河清村说不定也会变得富裕一些。
还没到下午,刘正山就找了几个靠得住的人把霍家要招工的事给挨家挨户传达到位。
然而村口大柳树下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其余都是嗑着瓜子看热闹的。
顾风檐和霍端把从里正家借的桌子往柳树下一放,笔墨纸砚伺候上去。
谁也没惊讶人只有这么点儿。
……毕竟霍家一个月前还穷得到处借钱,一下子传出去说要招工,谁信啊?
霍端清了清嗓子,开口道:“里正应该都给大家说了,我和檐哥儿跟县里等我酒楼药房签了合同,做药材生意,但人手不够,所以想在村里找几个人帮忙……我们付工钱,你们提供药材,一斤三文钱。”
周围村民交头接耳,嘈嘈杂杂,显然对霍端这个傻子的话不怎么相信。
霍端见状,只能扯顾风檐袖子咬耳朵道:“顾少,这个我真不行,人家还当我傻子呢,你来吧。”
“那等下写字怎么办?”顾风檐突然想起“霍端”一天书都没念过这事儿。
到时候他要是写出几个字,那不得吓死这些村民。
霍端愣了片刻……他倒是真忘了这茬了,早知道昨晚就不逃跑了怎么着也该教会了顾风檐。
可是那种情况下谁把持得住,要是有点什么不该有的反应,那他就别活了。
“还不是怪你。”霍端睨着顾风檐,凉嗖嗖道。
顾风檐奇了,“嘿,怎么怪起我来了,不会写软笔能怪我吗?能吗?”
霍端哼了一声,“我早就教会你了,要不是你……”
话说了一半。
“我怎么了?你可别瞎扯淡,这跟我可八竿子打不着一起……”顾风檐没怎么放在心上,念叨着。
等等……他猛地想起了霍端昨晚上的异常。
两人当时又很亲密,还是晚上。
霍端该不会是……
顾风檐眼神古怪地看着霍端。
“我怎么了?我脸上有花儿?”霍端颇不自在。
顾风檐恍然大悟似的把霍端拉着背过身,声音低了又低,“霍总,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就那什么,你该不会……是弯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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