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虞见楚这个澡洗了相当长的时间。
江时奕在客厅等着他出来，却一直没等到那边的动静，弄得他都有些紧张。
要不是隐约能听到水声，江时奕都要担心是不是泡澡泡出问题了。
不过，这种担心放在吸血鬼身上，多少显得有点多虑。
丢进洗衣机的睡袍已经洗完了，江时奕把它拿出来扔进了烘干机。
偌大的房间，江时奕环顾了一周，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盯着已经在地上运转了第三圈的扫地机器人，江时奕有些尴尬地揉了揉额角。
即便已经过去了许久，他还是会不时回想起之前的情景，虞见楚的身体、他靠在浴缸边时手上落下的水滴、浴缸里旋转开的粉色泡沫……
他总是频繁想起那些场景。
再看了眼手机，已经是十二点半了。
虞见楚还没出来。
江时奕思索着要不要过去看看的时候，才突兀地想起来自己之前打算做的事情——帮他找家。
方才还是个小孩子的虞见楚一长大，他便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虽然现在的虞见楚可能不需要他帮忙就能联系到他的家人，比如他屡屡提起的“卡迈尔”，但按之前虞见楚的说法，他们总是因为某些未知的原因分开了，江时奕还是拜托朋友帮他留意了下。
“虞见楚”和“卡迈尔”，留意与他们有关的事情。
血族，一个更多会出现在都市夜谈中的名字，江时奕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真的遇到。
只是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并没有对此产生什么抗拒。
他大概还是被那个人给蛊惑了，陷在他精心编织的美梦中。
-
这是虞见楚泡得最舒服的一个澡。
水温一直维持在让他觉得舒服的程度，有点点烫，但烫得他很舒服。
在他印象中，以前洗澡的时候，水温还是会慢慢地下降，除了再添热水，不然总是要冷的，卡迈尔也不会让他泡得太久。
而且他刚才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地方，浴缸里的水流突然带着某着特殊的频率冲刷在他的身上，虞见楚就躺在那儿，抓着浴缸边缘舒服得昏昏欲睡。
不过，他确实睡着了一会儿。
除了没有卡迈尔以外，这里的一切都很舒服。
只是习惯了卡迈尔无微不至的服侍，虞见楚总有些不习惯。
从浴缸里出来，虞见楚伸了个懒腰，被热水按摩过的身体肆意舒展开来，最初苏醒时的疲惫和难受全被消除干净。
他站在浴缸边上，看着门的方向沉默了会儿，门边上摆着的，是刚才那个男人推进来的篮子，里面放着的大概是浴巾。
浴室里开着暖气，虞见楚这么站着也不会冷，水珠从他的身体上滑落下来，短短片刻就在脚边积了一滩水痕。
若是卡迈尔在，早在他刚刚起身的时候，就该用浴巾裹住他帮他擦干净身上的水了，哪里用得着他等。
可是虞见楚很快就想起之前的事情，那个男人和卡迈尔不一样。
他直接走出浴室，说让他自己洗，这会儿，想来也不会进来帮他。
被热气熏红了脸的小吸血鬼咬了咬嘴唇，神情看着有些纠结，最后还是自己走过去，拿起了篮子里的浴巾慢慢擦拭自己身上的水渍。
他半长的头发早就在浴缸里浸得湿透，这会儿也还在往下淌水，虞见楚擦了又擦，总是干不透。
虞见楚忍不住噘了噘嘴。
卡迈尔，还是想卡迈尔。
早知道就不跟他闹脾气了。
弄了很久的头发，虞见楚刚才泡澡泡出的好心情都没有了。
手酸了，好烦。
他以前连身上的水都不需要自己擦干，哪还要自己折腾头发？
那点小脾气上来后，虞见楚摸了摸还是湿哒哒的后背，把浴巾一扔，直接拿起了篮子里那条衣服穿上了。
白色的，没有袖子的衣服。
虞见楚之前没见过这样的衣服，对他来说尤其得大，穿了以后周身都空荡荡的。
不过很快，湿漉漉的贴在他后背的头发就把这衣服也弄湿了，一道黏在他背上，凉飕飕的，更不舒服了。
江时奕终于按捺不住过来敲浴室的门的时候，虞见楚正在扯他的衣服下摆。
“你洗完了吗？”江时奕敲了敲门，问道。
虞见楚头都没抬，只道：“好了，进来吧。”
本还担心他没穿好衣服的江时奕听到这话，自然也就松了口气，直接推门进去，正好就对上了虞见楚的后背。
他身上穿的是江时奕刚才找的没穿过的t恤，对江时奕来说正好的大小，穿在虞见楚身上却要大的多。
这会儿他身后的头发还是湿的，淌下的水渍把t恤后面浸湿了一大片，布料就紧紧地贴在他身上，隐隐勾勒出他过分纤细的腰肢。
江时奕呼吸一滞，维持着推门的动作没动。
虞见楚看着娇小，但个子并不矮小，手长腿长，大概就比江时奕矮上半个头，但正就是这点差距，江时奕的t恤穿在他身上，堪堪到大腿中部，露出光洁又纤长的腿来。
虞见楚听到开门的动作扭过头来。
他脸上还有些不高兴，因着这怎么也擦不干净的头发，媚红的嘴唇上还留着他自己咬出来的牙印。
即便知道眼前的人不像卡迈尔那样会帮他做事，但虞见楚这会儿还是有些委屈般的开了口：“我弄不干。”
和之前的“饿了”、“脏了”一样的语气，又带着分不一样的求助的味道。
是了，他早就知道眼前这只会咬人的小蚊子是被宠着长大的，他不会自然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或者说，他不是不会，他只是没有必要自己去做。
在江时奕思索清楚之前，他听到他自己的声音，平静又藏着点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急切：“我帮你。”
他愿意帮他。
虞见楚的眼神一下变得喜悦起来，他还以为这个人又要像之前那样拒绝他呢！
被江时奕带着在凳子上坐下来，用热风吹着头发的时候，虞见楚相当自然地靠在那儿，任由他碰着自己的头发，只懒洋洋地眯着眼睛。
从浴缸里出来，本就泡的昏昏欲睡的他，在这样暖融融的风中一下一下点着脑袋，最后不知不觉地靠在江时奕的手心里睡着了。
手上的重量让江时奕有些紧张，吹风轻柔又不刺耳的风声中，他稍稍专注些就能听到虞见楚那浅浅的呼吸声。
他似乎从不曾提防着他，一点戒心也没有。
明明先前还怕他怕得直哭，在他假装自己相信了他不是血族还是蚊子精以后，就又迅速地收起了那点忐忑来。
很奇怪。
但是现在帮他吹头发的他自己也很奇怪。
尽管这么想着，江时奕的手却没有停。
他想给自己找个借口，最后却只能无奈地想，总之，这样“生活不能自理”的是他手上的这只小蚊子以后，似乎就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这一吹又吹了许久，最后还是江时奕把虞见楚叫醒的。
开口的时候，江时奕犹豫了下，还是叫了他的名字。
刚醒来的虞见楚眼神还有些恍惚，但后知后觉地回想起江时奕喊了他的名字以后，放松的神情立马紧张起来：“你怎么不叫我‘小蚊子’了？”
之前也不是不知道他的名字，不也叫他“小蚊子”吗？难不成是在他睡着的这点时间内又开始怀疑他了？
事关会不会被生火烧死的事情，虞见楚紧张极了，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但凡他露出一点异样，他现在就要跑路。
江时奕愣了愣，从善如流地喊了声“小蚊子”，紧接着虞见楚对他的态度又变成了之前那般。
神情放松以后，微微眯着眼睛的模样，像是随时都可能歪头睡一觉。
江时奕：“……”
他把虞见楚带出浴室，让他先坐着，转身走出了房间，烘干机这会儿也该运行结束了，那条被他扔进去的睡袍已经干了。
虞见楚之前穿的t恤在他的头发被吹干的时候还有点潮，又皱巴巴的，要穿着他睡觉怕是会不舒服。
江时奕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在意他的感受，只是想到便做了。
事实证明，比起这条t恤，虞见楚确实更喜欢他自己的睡衣。
等江时奕把睡袍送到他手里的时候，他明显愣了下，然后笑了起来，偏头朝着江时奕说“谢谢”。
他笑起来很好看，洗了澡吹了头发以后，给人呢的感觉就格外的干净和乖巧。
这一次他换衣服还是不避讳着江时奕，好在他差不多摸清了虞见楚的性子，一早就转过了身。
只是等他听到后面窸窸窣窣的响动再看过来的时候，虞见楚，那只说胆大胆大，说胆小又很胆小的小蚊子已经非常自然地爬上了他的床，闭着眼睛准备睡觉了。
在江时奕呆呆地没说话的时候，他又突然睁开眼看他：“你叫什么名字？”
之前一直没问，这会儿才想起来。
“江时奕。”
虞见楚重复了一遍，靠在枕头上又闭上了眼睛：“我记住了。”
他睡姿很端正，隔着被子能看出他的手是规规矩矩地放在胸口的。
江时奕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关了灯自己走了出去。
站在走廊里的时候，他深吸了口气，朝着次卧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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