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公元5026

地上是横七竖八的贫民区，天上是锃亮整齐的“天空之城”。5026年4月5日，贫民区还保留着第一星球最原始的习俗，到处飘荡着未焚尽的衣纸，“天空之城”与平日无异，依旧干净繁华。

        江子在街头晃荡，大大小小的飞行器从天空之城飞出，从头顶略过。突然，一阵大马力的高速超跑呼啸声嚣张地由远而近，他像条件反射一样猝然起步，滑进最近的窄巷，躲进摇摇欲坠的老房子里。

        他见过这个飞行器，曾经睡在上铺的兄弟啊巳为了到第三星球打工，借了m公司的高利贷买穿梭机飞行票，在酒吧做侍应的小酉做了担保人。三个月后，小酉当着他的面被抓上了飞行器，以还债的名义。当时他上前阻拦还被电得像癫痫发作一样口吐白沫，现在回想起来还浑身发痛。这些人使用的是警械。后来，他在警局发布的信息中得知，为了还债，小酉自愿成为了m药业的实验对象。

        直觉告诉他，这是一个完整的黑色产业链，这里面有阴谋。但他又能做什么呢，他只是一个无依无靠、身无分文的“返祖人”。

        第一星球，也叫地球，本是太阳系15个星球中人类族群的起源星。大约2000年前，地球上的人类运用太空技术，向周边行星、卫星移民。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同源的星球，在吞并竞争之下，发展出几个组织。第三星球易木和第七星球艾米尔突围而出，成为两大对抗集团的首脑。第一星球历任首脑和居民都爱好和平，没有加入任何一方，总是被两大集团带领的其他星球压制制裁打击。第七星艾米尔星还暗地里资助星际囚犯组成星际海盗群流窜作案，时常洗劫往返商队和落后星球。大约50年前，艾米尔星还发起“人口置换计划”，用基因技术大规模改造生成新人类——利用动物基因片段改造人类，每个亚人群运用不同理论基础，融合不同基因发展出了不同优势，例如鹰的眼睛、豹的速度等。易木星球也不甘落后、大砸金钱迎头赶上，制造了大量的新人类。第一星球地球作为最古老的人类基地，在人口老龄化和人口素质相对退化的双重压迫下，不得已在20多年前也尝试开展多基因融合实验，结果却失败地生产出一批返祖人类，身体瘦弱、速度缓慢、生命短暂。为了不再产生受害者，实验关停了，这批人类也被送到福利院养大。江子就是这其中的一员，长大到18岁，进入社会自力更生后，他终于意识到“返祖人”意味着什么，他们没有“超能力”，在工作中缺乏竞争力，因为身体羸弱，不能植入超级芯片，也搭乘不了超高速飞行器。

        之前两个月打工的位于贫民区的饭店，近两天竟然也引进了智能服务机器人，导致他失业了。他想不通，维修费难道比他只求两餐一宿的支出便宜？又在附近逛了一阵，工作没找到，他已经饥肠辘辘。只能朝着珠江走去，传说中，珠江在古时候曾经能航行大型远洋船，现在不过是一条十米见宽的小河而已。最近听说河里有变异鱼，会吃人，不少人下河摸鱼失踪了，他可不信，打小饿肚子的时候，他就跑到河里捉鱼，从来没见过什么变异鱼。但今天好像有点倒霉，他左扑右腾硬是没摸到一条鱼，这些鱼好像都从七秒记忆脑进化成超级大脑了，一条有着金色尾巴的大鲤鱼还在他面前摆着尾巴回眸一笑，然后悠哉悠哉地朝着江心游去。

        江子奇异地感到被藐视了，顿时火冒三丈，怒到“别跑，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游到江心，奋力一蹬，却感觉脚被划了一道，熟悉的河床上竟然有了新的石头，江面顿时飘起了血色，江子也顾不得什么大鲤鱼了，正想扑腾回岸边，眼前却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个漩涡。

        难道他那一蹬把堵在河眼的石头蹬开了，什么运气啊，在江子叫苦不迭、火烧眉毛之际，他突然看到前头不远处的岸边有一个男人正举着一杆锃锃发亮的鱼竿钓鱼。他只能一边大喊想引起注意，一边奋力扑腾想要逃离漩涡。那人似乎是一个聋子，完全没有扔掉鱼竿救人的趋势，就在他奋力扑腾还是被漩涡卷住双脚，扯住往下坠之际，他朦朦胧胧往没顶的水面看去，只看到一束光，不只是从江面还是从天堂照下来，恍惚中，他见到了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人影，体态风流倜傥，却怎么都看不清楚脸。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死去时，陡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圈住扯出了水面，甩到了岸边的草地上。

        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江子半死不活地在地上喘了半天气，好不容易从幻觉中回过味累，才发现自己竟然是被渔网兜上来的。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诡异，衬着满天的衣纸，让他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在福利院看过的古老故事，好像叫《聊斋》？

        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仔细打量了一下他的“救命恩人”，原来是一个长须长发覆脸，袍子也在泥尘里滚得看不清楚什么颜色的老头，为了压下心头的恐惧，他故作轻松地说“老头，这么大个网呢，抓海豚呢”

        “抓猪。”

        ……

        “怎么这么大力呢，融合了大象基因？”他细细观察，比一般人还细的胳膊和腿，还长白头发、有皱纹，怎么看都和他是同类，像是返祖人啊，拿来的力气把他从漩涡里拉出来？

        “你才是大象，你全家都是大象，我是你老祖宗。”

        ……这到底是骂谁呢？江子对这老头的暴脾气感到有点莫名其妙。

        江子又看了两眼，终于又发现了一个华点，老头的鱼钩是直的。

        这他知道，因为科技阅读器和电子书都太贵，福利院买不起那么多版权，图书管理最多的还是不知多少年前出版的纸质无版权书，他最爱看里面的古代小说，这不是《封神榜》里著名的桥段嘛！

        “难道老人家姓姜吗？”

        “老什么老，你以为自己多小？我叫原始，和你多说两句要气死。跟我来。”

        “去哪里？凭什么你说跟就跟？”虽然这个老头脾气挺臭，但是江子莫名觉得亲切，好像认识了很多年的老友，嘴上犟着，身体早不自觉跟上了。

        “吃饭。”

        老头一扬手，地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型蛋，哎嘛，敢情这飞行器刚才是隐形了？还是能缩小藏袖子里？怎么突然出现的？这不是比艾米尔星最先进的军用飞行器还要厉害？

        炫酷的飞行器是每个男人的梦想！衡量了自己身无分文的背景、一无是处的能力、空空如也的肚子，和老头的救命之恩，江子屁颠屁颠就钻进了飞行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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