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鼓山想了一夜也没想通为何公子会答应让那个小泼皮儿跟他们一路走。
他一夜细心留意着这一层楼的动静,生怕那厮又作妖生事,好在一整夜下来相安无事。
当第一缕晨光撒进客栈时,便见唐久提着一样东西大摇大摆的从客栈外回来。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小跑着上楼,眨眼间就来到鼓山面前。
鼓山指着他手里提着的东西,问:“这是什么?”
唐久仰着头冲他一咧嘴,拿出藏在身后的东西,笑道:“刚出炉的烤麻雀,想不想吃?”
鼓山翻了个白眼:“大早上吃烤麻雀?”
唐久道:“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
他可还欠着钱呢!
眼下他哪里有银子在店里买吃食,还不是只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好在今天他运气不错,一出门就遇到了一窝小麻雀,他就全给烤了。
唐久举着麻雀在鼓山眼前晃了一圈,问:“可香了,吃吗?”
不等鼓山回答,他又加上一句:“一只麻雀一两银子,吃吗?”
鼓山:“你怎么不去抢?”
一只麻雀一两银子?亏他说得出口。
“那不是犯法吗?我可不做那等违法乱纪之事!”他说。
鼓山直接转头就走,理都不想搭理了。
唐久一蹦三跳的跟在他后面,追着问:“世子殿下起来了吗?”
“起来了吗?”
这人恐是个乐天派,得不到回应也不在乎,不多会儿就乐呵呵的站在燕长微门前,欲推门,一只修长的臂膀拦在了身前。
“做什么?”他莫名一下,又似乎是反应了过来,“哦!”了几声后,道:“要敲门是不是?”
鼓山只觉他呱噪至极,忍无可忍打断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咦?”他偏了偏头,眼睛眨啊眨的。
鼓山冷声道:“听不懂?”
他老老实实点头:“是不太懂。
“意思就是滚远点,让你跟着我们一路走,没让你靠近我们公子!”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们公子的意思?”
“”
“看来是你的意思咯。”
僵持之际,房门被从里面打开。
那个柔然丫头从里面走了出来,见他二人站在门外,小丫头眼睛眨巴几下,似乎在问:“你们在干吗?”
鼓山长吁口气,问她:“公子起床了吗”
小丫头点了点头,接着又比划了几下,不知道什么意思,反正唐久没看懂。
鼓山瞬间变了脸色,道:“那你去吧,这里有我照看。”
小丫头转身下楼。
等她走远后才问,“那小姑娘是个哑巴?”
“信不信我把你也变成哑巴?”
见他心事重重的模样,唐久也就收起了逗弄他的心思,跟着他一起进房。
不知为何,这次鼓山居然没有拦他。
进门后,唐久看见燕长微沉沉的躺在床上。
“咦?”唐久有些诧异。
他知道燕长微早被断定过命不久矣,所以重逢后,他更是几次细观其面色色,发现他与常人无异。
包括昨夜。
此时见他脸色发白,满头虚汗,整个人被一层病气笼绕,唐久本着仅是一试的心试探他的鼻息,而后头大叫一声不好!
等鼓山反应过来,他已经半个身子都要爬到燕长微身上了。
鼓山想要把他推开,他稳如泰山,自顾自的用手背上前去试了试燕长微额前的温度。
“呀!”
好烫!
唐久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想法,他只确定他不希望燕长微真死在这儿!
不管怎么说燕长微也是他这回回来遇到的第一个熟人,单凭这种缘分他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燕长微出事!
便是要死也要等呸呸呸!他大唾几声,在心里死死的把自己骂了一顿乌鸦嘴,后,又问鼓山:“他怎么会这样?”
见他眼中担心之色不似假装,鼓山收回手,一脸寻常道:“累了。”
“嘎?”
心中的万马奔腾止于这两个字,唐久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好奇,问:“他从前也如此?”
鼓山想了想,认真道:“偶尔。”
唐久不知燕长微病情的细枝末节,闻言只觉一颗心瞬间又被提起,忍不住质疑道:“你们到底靠不靠谱!他明明面色惨白外加虚汗连连,再者!谁累会累到鼻息缓慢?”
唐久非常不高兴!又道:“不行,还是让我看看吧。”
他卷起袖子就要上。
鼓山看他那架势不像是要把脉,倒更像要去插秧,鄙夷一声:“你会吗?”
唐久握着燕长微如玉色般的手腕,说:“妙手回春谈不上,蒙古大夫就是我!”
在鼓山的白眼下,他闭上眼认真号起了脉。
滑!很滑!特别滑!
正是兴起呢,鼓山威胁声自耳边传来,道:“号脉就号脉,你那脏手要是再摸来摸去,我便替你斩了。”
“呃”唐久收起不安分的手指头,恼羞成怒道:“小气!”
摸摸怎么了?大家都是男子,摸几下又不会少块肉!哼!
吃饱豆腐后,唐久屏气凝神终于开始进入了正题。
传闻燕北世子的体疾是因胎毒之故,据流传在外的小道消息来说,当年燕北王妃玉清让怀他时被人下了毒,后有一高人妙手回春保住了他母子二人的性命。
只可惜,是缓不是解。
此毒顽固至极!不仅造成燕北王妃英年早逝之外还把世子毁成了一个病秧子。
因其身份特殊,燕家对他的病保密及其严格!便到了今天,这世上也鲜少有人知道他到底中得是什么毒?可有解药?可会治好?
当然,唐久亦也不知。
现下一号他脉搏,只道燕长微的脉搏果然同常人不同。
时快时慢
时强时弱
唐久再睁眼时正好对上了那双澄静的眸子,他听脉的手轻轻一翻改为握住燕长微温热的掌心,一脸惋惜,叹道:“殿下,你这是暴毙之兆啊!”
不等燕长微说话,他就被长剑“啪!”得一声打在了脑袋。
鼓山斥道:“再乱说话,仔细你的舌头!”
唐久哎呀了起来,鼓山只觉他碍眼至极,想提领子把他扔走,却不想,燕长微居然反握住他的手。
唐久真忙着和鼓山较劲,没注意。
燕长微开口道:“鼓山,放开他。”
他的话鼓山不敢不听,只得放开。
“咳咳咳!”唐久猛咳几声,待气息平稳后,他还不忘转过身对着鼓山一阵挤眉吐舌,可谓是将狐假虎威这一词汇表现的淋漓尽致!显摆一方过后,他又回过头,此时脸上的得意已被担忧所取代。
唐久忧心忡忡道:“殿下,你可好些了?”
燕长微目光落在他的精瘦的手臂,哑声道:“无碍。”
“那我就放心了。”
“哦?”燕长微挑了挑眉,问:“担心我?”
“那是自然!”唐久不假思索地答道。
“为何?”
“什么为何?”
“为何担心我?”
“”
“你我素昧平生,为何如此担心?”
“”
燕长微边问边从床上慢慢起身,一字一句,越靠越近。
唐久:“”
虽然从前就觉得,但现下他真是不得不又想感慨一句:燕长微真的太好看了!!
面如白玉,眸似繁星
美色当前,唐久犹如被蛊惑一般,激动十足大喊一声:“世子殿下!!”
那气量活像猪八戒见了女菩萨。
紧接着,在燕长微主仆二人的目瞪口呆之下,他大步上前一把紧握住那只修长白皙的手。
只可惜刚一碰上就被燕长微身边的黑衣剑客提溜着领口狠狠甩开,摔倒在地他忍是贼心不死,正要上前却又止步于那黑衣剑客的肃目之下。
既不能肌肤之亲,便只得言表深情。
唐久潸然泪下:“还不是因为小人仰慕殿下多年已久!”
“”燕长微:“长微从前见过阁下?”
“当然!”唐久狠狠点了点头,还不忘感叹一句:“有生之年,小人可算又见到你了!”
“是吗?”燕长微语气怀疑,看着他道:“何时?何处?”
他一双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暗道:这种时候,从前有或没有都无所谓,但现在一定要让燕长微觉得有!毕竟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若有他帮衬,那则事半功倍!
此刻的燕长微于他而言便像是天上掉块馅饼正好砸乞丐怀里了,岂有不要之理?本着这吃定燕北世子这块大大大肉饼的心,他铆足了劲的想要表现其失而复得的心,哀声道:“小人同殿下之身份云泥有别,殿下又怎会记得”说完这话,还不惜以袖当帕抹了抹脸上本就不存在的眼泪。
“哦?”这倒是勾起了燕长微的好奇,望着眼前这张全然陌生的脸,燕长微道:“不如你提醒提醒,也许你说着说着本殿还真就想起来了。”
“也好!”
紧接着,唐久便开始声情并茂的忆起那桩陈年往事开来:
“那年”
唐久口中的那桩往事,发生在燕长微刚入金陵修学的那一年。
何为“修学”?其实就是各地藩王子嗣若要世袭,那则需要在年满八岁后入京,同京城世家子弟一起读书识文,名为“修学”,实为“软禁”。
世人对皇权总是有着莫名而坚定的敬畏,更何况这一惯例乃是开疆扩土统一四方的□□皇帝定下的制约,饶是如燕岐山那样的枭雄,少年时也安生在金陵待了十年!
百年来唯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这一代的燕王世子,燕长微。
原因不外乎是因为他是个实打实的病秧子!
传闻燕北世子身来带疾,风吹即倒,雨淋即雨。燕北王府世子入京修学一事提上日程数回,每回皆是车马还不离燕北一带就险些夭折!
以幼年经历来说,燕长微能全须了的活到现在,且身高八尺仪表不凡那还真是要谢燕家那些列祖列宗。唐久估计这些人在天上什么都顾不上干,尽给他显灵了!
言归正传。
因身体有疾这一因素,燕长微终于得以入京时已满十三岁,足足比薛凡等人迟了五年!
那一年正值夏季,国子监内满池荷花,比娇艳欲滴的荷花更好看的是燕北世子的容颜。
国子监内的学子们谁都想和他亲近,却又谁都和他亲近不了。
小世子目下无尘,如仙如谪,偏偏还学问也居于一流!这般精致的小神仙怎能同半大的泥点子们沦为一谈?实在是云泥有别。
其实能入国子监听学的这些少年郎,单拎出来谁搁家还不是位众星捧月的小太子?何必上赶着受这等闲气!
纠缠一段时日未果,众人纷纷弃了。
数月后,便很少会有人跟在他左右指路解答。
某日,燕世子独身一人从学堂出来,误打误撞进了后厨
“那时小人才十岁啊!就因偷吃了一个馒头,便被那野狗啃了心的歹毒厨子又打又骂!”
“正当小人快被打死时,殿下你如同神兵天降!”
“不仅勒令那人住手,还”
话未落音,便被燕长微身边那黑衣剑客肃声打断,鼓山大喝一声:“放肆!”
他少会有情绪如此波动,一声大喝后场上三人皆是一惊。
鼓山脸上青筋暴起,肃声对燕长微道:“殿下!此人鬼话连篇,莫要听他”
燕长微八风不动的抬手,看也不看鼓山一眼倒是接过唐久先前的话头,徐徐一句:“还替你赎身,除了你的奴籍。”
唐久唐久心头一跳,像被雷劈了一般呆呆的望着他。
清冷至极的话语声还在声声不断:
“记得那日我问你,你还年幼,恢复自由身后可有什么打算?你说”
年仅十岁的少年声音朗朗有力,乃至今日跨越了许多个春秋仍是不绝于耳,他道:“我也想像你们一样读书习字,科举入仕,好让我儿孙日后再也不会像我今日这样被人随意践踏!”
唐久:“!!!”
燕长微侧目道:“可对?”
“啊?”他张了张口,连忙道:“对对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着一身磊落的燕世子,唐久忍不住内心腹诽一句:好你个不同流俗的燕长微!好几年前偶然做的一桩好事竟被你惦念至今!居然连当时说的话都一字不漏!你他娘的莫不是这辈子就只做过这么一件善事,从而时时铭记,夜夜缅怀。
既然如此
唐久感激涕零道:“殿下!原来你一直都记得!我可真是太感动了”才怪!
唐久一颗心皆用来揣摩这看起来比从前更不好对付的燕世子,全然不在意站在他背后那黑衣剑客满身的杀意。
“嘭!”的一声,原是鼓山再也听不下去,摔门离去。
关门声极大,想来他该是本气的不轻!
唐久吓得一激灵更多的则是莫名其妙:“殿下,你这侍卫脾气不小啊?我只是同你攀个旧识而已,又不是勾引他媳妇”
燕长微揉揉眉心,道:“莫要胡说。”
他只得乖道:“哦”很是委屈。
而后,二人又闲聊了几句无甚至关紧要的家常,多是唐久在说燕长微耐心地听。
这些年间的经历被他三两句话就概括完毕,也不知是真是假,燕长微也不细究。
在说道自己当年拿了银子并没有回乡上学,而是跟着江湖人士学了些拳脚后,他夸夸其谈的脸色瞬间就变得羞涩起来。
燕长微依旧是佯装不见。
须臾,听他怯懦开口:“殿下”
燕长微:“嗯?”
唐久:“我今后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燕长微:“可以什么?”
他心下一狠,迫切道:“我今后可不可以留在殿下身边?刀山火海,我都为殿下万死不辞!”
“呼~”说出来后,果然畅快!
不过燕长微能同意吗?
几秒间的空隙于他而言却是极其漫长,好在这种熬煎却是值得。
须臾。
燕长微道:“可以。”
唐久灿烂笑开:“多谢殿下!殿下你真的是个大好人!不仅当年救过我一次,如今又愿意收留我!今后我一定会好好报答殿下!”
燕长微意味深长:“那长微便好好等着。”
唐久:“好咧!”
比起他的喜不胜收,燕长微表现的很是泰然。
借着房内摇摇欲坠的烛火,燕长微目光定落在他脸上。细细且良久。
许是这目光太过复杂,他坐立难安了起来,特是那一双怒时而若笑,即瞋视而有情的瑞凤眼,正在不安分的四除乱移。
眼波流转,他垂眸道:“殿下~你作何如此望我?”
燕长微若有所思道:“你的相貌较之从前倒是已然大改。”
唐久嘿嘿一笑,问:“殿下可觉我如今更好看些?”
问完,室内一片静默。
唐久挠头干笑了两声,心知自己这话本就问得恬不知耻,唐久问出口时便以做好了会被忽视的打算,见气氛一时陷入尴尬,正当他想开口说点什么缓解缓解时,却见燕世子轻轻点了点头,淡声道:“嗯。”
唐久:“!!!”
嗯?他竟然“嗯”?
虽然鄙人长得的确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但他为什么要“嗯”?
不过唐久心里又隐约升起一股愉悦来,暗自欢喜道:燕长微竟觉得我好看?这人一向清高,从不屑于说什么场面话!此番他既承认我长得好看,那便是我真的好看!没有其他任何理由!对!就是这样!
既如此
他有来有往,真心实意一句:“你也不差!”
燕长微莞尔。
片刻后,那柔然丫头回来了。
见她手里端着碗药,唐久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原来刚刚她比划的那几下是告诉鼓山,让他守着燕长微,她去熬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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