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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零章刘焉的野望


  汉中郡治南郑,领南郑、成固、西城、褒中、沔阳、安阳、钖县、上庸、房陵九县,其中,钖县东接南阳郡的武当县,也就是说汉中郡与南阳郡是接壤的。

  但是,其间有秦岭阻隔,并无大道坦途相连,只有汉水畔一条小道供两县商贾、旅人往来。

  那小道沿汉水河谷而建,一侧是山峦峭壁,一侧是滚滚汉水,十分险峻。尤其是靠近郧县的一段栈道,正如何义所说——就是“空悬在江面上的”!

  饶是亲卫营的将士们在战场上冲锋起来不管敌军多少从来都毫无畏惧,但过这段栈道时,大多数人都没敢继续骑在马背上。

  其实,策马走在栈道上看着浊浪就在脚下翻滚,李汗青也忍不住有些眼晕,但,他可是李汗青,哪里能在这个时候露怯,尽量目视前方,做出一副谈笑风生的模样,跟充当向导的何义开着玩笑,“何义,你这名字是真不错啊!可惜本帅总觉得好像还少了点什么?”

  何义好像是真不怕,闻言从马背上回过头来冲李汗青抱拳行了一礼,一脸肃然之色,“末将驽钝,还请大帅赐教!”

  李汗青呵呵一笑,“本帅曾听典韦说过,心怀仁慈之念才是大义。”

  “心怀仁慈之念才是大义?”

  何义微微一皱眉,随即双眸一亮,连忙又是一礼,“多谢大帅赐名!”

  “赐名?”

  李汗青不禁有些尴尬,连忙摆手,“姓名岂能随意更改,本帅也就是随口这么一说……”

  何义却又是一礼,“能得大帅赐名是末将的荣幸,自今日起,末将便叫何仪——有仁有义的仪!”

  连受何仪两礼,李汗青不禁有些无奈了,只得连忙移开了话题,“快看着道,别一头栽进水里了。”

  何义爽朗一笑,“有大帅在,末将何惧之有!”

  李汗青只觉脸皮有些热了:这家伙还真是个溜须拍马的高,什么话都能接过去,再顺势还你一定高帽子!

  还好,何义……现在应该叫何仪了,他虽然这么说着,还是回过了头去,抬眼一望前方,便抬手遥遥一指三五百步外一处向江中凸出的尖嘴峭壁,“大帅,过了那处尖嘴,这栈道便到尽头了,也就到钖县地头了。”

  自出宛城到现在已经在泥泞中跋涉了两天,听说马上就能进入汉中地界了,李汗青顿时精神一振,“郧关又在何处?”

  何仪又连忙遥指前方,“进入钖县地界后再沿江边小道行出二十多里便到郧关了。不过,郧关又千余汉军驻守,而我军前锋又尽是骑兵,最好还是从北面的山中绕过去。”

  “嗯……”

  李汗青稍一沉吟,还是点了点头,“郧关必须要取,却不能惊动刘焉他们……”

  只是,看这沿江小路的险峻形势,只怕郧关很不好取啊。

  李汗青不清楚郧关的具体形势,汉中抬手苏固却是知道的,刘焉也是知道的,所以,即便他们也听说过李汗青的厉害,却并不担心李汗青会到汉中来插一脚。

  而且,数千汉军将张修残部围在西城,也不急着猛攻。

  倒不是苏固不想尽快剿灭张修一伙,只是新任的益州牧刘焉一点也不急,苏固着急也没用!

  汉中兵马前番被征调了大半去南阳,一个也没有回来,眼下这六千多兵马有五千多都是刘焉调集过来的,而汉中郡剩下的两千兵马有一半都驻守在郧关。

  “当当当当……”

  夕阳西下鸣金响,又是一场好似演习一般的攻城战结束落下了帷幕。

  连护城河都没有过的汉军便又呼啦啦地退了回来,地上没留下一具尸体,退回来的汉军将士也不见有多少受伤的。

  倒是西城的南门城墙早已被如雨点般的石弹砸得残破不堪了。

  苏固看在眼里,气在心里,看着那些嘻嘻哈哈退回来的那支攻城部队只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一勒马缰,转身便朝辕门去了,进了辕门后又直奔中军大帐。

  中军大帐里,刘焉正在和张鲁下着棋,谈笑风声,好不快活。

  匆匆走进帐中的苏固越发怒气难忍,冲刘焉草草一礼,语气不善,“州牧大人好兴致!我军围城已逾半月,每日耗费钱粮无数,却无半点进展……”

  正在兴头上的刘焉笑容一僵,扭头冷冷地望向了苏固,“苏郡守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不待苏固搭话,他却又神色一缓,轻轻地叹了口气,一脸的无奈,“苏郡守也知道,前番南阳之战,我益州万余将士几斤全军覆没……眼下我益州兵少将寡,若再为了区区一伙残兵便让将士们去送死,这偌大个益州又靠何人守护?”

  被他这么一说,怒气冲冲的苏固顿时神色一滞,满心的怒气都化作了无可奈何,“可是……我军也不能就这么耗下去啊!”

  刘焉的话也不无道理,毕竟,益州地域广袤,而境内土著蛮夷又桀骜不驯,时降时叛,若真在这里把益州本就所剩无几的兵马耗个大半,只怕那些土著蛮夷又会闹事了。

  见苏固满脸无奈,刘焉眉头微微一挑,展颜而笑,“郡守大人不必忧怒,我军每日以炮车投石轰击城墙,米贼的士气必将日渐低落,只待明日继续轰击一番,便可遣使入城劝降了!”

  张修以五斗米教起事,于是便得了“米贼”这个蔑称,就好比黄巾军也被汉廷冠了个“蛾贼”的蔑称一样。

  听刘焉这么一安慰,苏固顿时神色一动,但旋即还是有些担心,“我军已连续轰击城墙十日,而城中米贼并未有颓废之势,劝降一事只怕……”

  刘焉呵呵一笑打断了他,“西门城墙已被轰击得残破不堪,而我军已佯攻数日,若米贼要顽抗到底,我军便化虚为实,定能一举破城!”

  苏固顿时精神一振,连忙恭恭敬敬地作了个长揖,“原来州牧大人成谋在胸,下官惭愧!”

  见刘焉每日里以炮车轰击城墙,又派出一队队将士做出攻城的架势,他还以为刘焉是在儿戏呢,不成想刘焉竟谋划得如此长远!

  此刻,他着实觉得很是有些惭愧了。

  刘焉笑呵呵地摆了摆手,一副大度模样,“苏郡守言重了,你忙了一天,早些回去歇着吧!不论劝降一事成与不成,明日都得你多多辛苦了!”

  苏固连忙又是一礼,“剿贼安民本是下官分内之事,岂敢称辛苦?”

  拜罢,他便一转身,精神抖擞地走出了中军大帐。

  一直沉默不语的张鲁望着他的背影轻轻地赞了一声,“苏郡守倒是个恪尽职守的好官啊!”

  刘焉的眼中却闪过了一丝不屑之色,旋即便笑呵呵地附和了一声,“是啊!”

  说罢,他便回头望向了棋盘,轻轻地落下了一枚黑子,好似很随意地问了一句,“天师觉得汉中如何?”

  张鲁的官方身份是他的佐军司马,但他此刻叫的确实“天师”。

  张鲁好似并未察觉,捻着一枚白子一脸专注地俯瞰着棋局,好似也很随意地答着,“汉中乃益州之门户,若这门户……”

  说到此处,他好似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话锋一转,“州牧大人好棋里啊!”

  说罢,他竟投子认输了。

  刘焉呵呵一笑,“时辰已经不早,司马也早些休息吧!”

  张鲁连忙起身,稽首一礼,“末将告辞了!”

  礼毕,他一转身,径直出去了。

  望着他的背影,刘焉的神色渐渐冷了下来,最后嘴角泛起了一丝讥诮的笑意,“有些意思!”

  他刘焉此来益州可不是来为汉廷守疆土的,甚至,他一开始都没打算来益州,若不是交州有土著作乱,他刘焉现在应该就是交州牧了!

  可是,阴差阳错地便来了益州!

  既来之则安之,这益州虽不如天高皇帝远的交州,但好在地形险要,正如张鲁所言——“汉中乃益州之门户”。

  若能得一员得力干将把这门户一闭,这益州不是没有可能变成他刘焉的益州啊!

  只是,这其中的关窍……也不知那张修想不想得明白!

  一念及此,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强自一振精神。

  自古有言“富贵险中求”,而今黄巾肆虐,乱象已生,若我刘焉不抓紧这个时机夺得一处安生之地,将来如何保全偌大一个竟陵刘氏?

  乱世将之,智者自当未雨绸缪,只是他心中这野望却不敢轻易展露,思来想去,最终也只得把主义打到了张修身上。

  在他看来,张修正是一柄利刃,只要用得好,便能斩断汉廷与益州的联系,将益州变成他刘焉的益州!

  直到第二天正午看到张修把劝降使者的脑袋挂到城头时,他才意识到张修这柄利刃根本就不能为他刘焉所用,不禁又惊又怒。

  一旁的苏固也是勃然大怒,“自古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张修那妖巫简直欺人太甚高!”

  另一边的张鲁却皱了皱眉,“张修那妖巫怎地突然就有了如此底气?”

  刘焉已是勃然大怒,哪里会管张修哪来的底气,当即便一声厉喝,“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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