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尤莉吓得浑身发冷，连呼吸都有些不稳。
独栋别墅还有一座私人花园……那不就是她醒来的地方吗！
天呐，她不会就是惨死的受害者吧？
尤莉欲哭无泪，一想到自己穿来时的惨状，就感到不寒而栗。被那么多玫瑰花枝活活捅死，真不敢想她死前有多痛苦，又流了多少血……
咦？不，不对。
泽维尔说那些受害者是被凶手放干血做成标本的，可她不但有充足的血液，而且也没有被制成标本……
也就是说，她并不是受害者？
尤莉心里的疑虑越来越深，脚步也在不知不觉中停了下来。
既然她不是受害者，那她为什么会在画家的花园里？警察又为什么没有发现她？
——她究竟是谁？
“尤莉、尤莉。”泽维尔轻声唤她，然而少女沉浸在自己的谜团中，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呼唤。
泽维尔低低地叹息一声。
“莉莉。”
少年清冽幽郁的声音飘散在沉静的夜色中，宛如琴弦间流淌的音符，轻盈而优雅。
“……嗯？”尤莉的意识被拽了回来，她懵懵懂懂地低头看向泽维尔，“怎么啦？”
泽维尔似是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不说话了？”泽维尔将手向后伸去，指尖轻轻触碰尤莉握在椅背上的手背，“听不到你的声音，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
少年的指尖带着微微凉意，在尤莉的手背碰了一下便不紧不慢地收了回去。
他是在确认尤莉是否还在。
尤莉的心头顿时一阵懊悔。
刚才只顾着考虑自己的问题，一时居然忘了泽维尔还在和她说话。泽维尔的眼睛看不见，只能依靠听力和触觉来感知她的存在。如果连声音都听不到了的话，他一定会慌张的。
尤莉连忙轻声安抚他：“抱歉，我刚才在想事情，不是故意不理你的。”
泽维尔轻笑：“我知道。”
太善解人意了……尤莉看着少年安静的侧脸，越发愧疚起来。她忍不住又补充一句。
“你放心吧，我保证先把你送回房间再走，不会扔下你不管的。”
“你还要走？”泽维尔微微蹙眉，显然是担忧尤莉的安全，“虽然杀人案的凶手已经抓到了，但是不排除还有帮凶隐藏在外。你这个时候出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帮凶？尤莉又打了个寒颤。
和气得跳脚的边时夫妇比起来，明显是潜伏在人群中的杀人犯要更可怕。
而且泽维尔看起来很寂寞，连佣人都对他不上心……如果自己能多陪他一会儿，让他开心一点就好了。
尤莉心里一软，犹豫了几秒便小声答应下来。
“那我在你这里待一晚上，明天就走，绝对不会麻烦你的。”
泽维尔托着下巴，侧脸面对着尤莉：“一直待下去也没事啦，我不是说过了么？我家正缺一位园艺师，你很合适。”
“而且，我还挺喜欢和你说话的。”
泽维尔的唇角微微上扬，形成一个干净柔和的弧度，坦率而平静地说出心中的想法。
尤莉抿了抿唇，认真地点点头：“谢谢你，泽维尔。我会好好考虑的。”
“太好了。”泽维尔嘴边的弧度又上扬了一点，看得出来他很开心，连声音也轻快了些，“那我们走吧，莉莉。”
“好……等等！”
尤莉突然呆了呆。
“怎么了，莉莉？”泽维尔偏过脸，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
尤莉结结巴巴：“你、你干嘛这样叫我呀？”
突然叫她“莉莉”，有种莫名的亲昵，让她怪不好意思的。
泽维尔不解：“你不是莉莉吗？”
“我是莉莉没错……不对，我是说，你……”尤莉手忙脚乱地解释起来，“你怎么不叫我尤莉？”
泽维尔轻轻笑了起来。
“因为我觉得这么称呼你比较亲切。听声音，你的年纪应该和我差不多大吧？你不觉得同龄人之间叫全名太生疏了吗？”
说到这里，泽维尔忽然顿了顿。他歪歪脑袋，不确定地问。
“还是说，你很讨厌别人这样称呼你？”
“没有没有！”尤莉怕泽维尔误会，连忙摆手，“我只是有点不适应……一点都不讨厌！你喜欢怎么叫我都可以。”
泽维尔闻言，脸上再次浮现出浅浅的微笑。
“那我们就回屋吧，莉莉。”
“嗯！”尤莉被泽维尔的笑容所感染，也放松地笑了起来。
＊＊＊
尤莉推着泽维尔穿过弯曲的蔷薇小径，来到一扇雕花的拱形铜门前。门的两侧是大理石圆柱，上面缠绕着密密麻麻的荆棘。
铜门之上是灰色的高墙，墙面厚重而古老，几乎一眼望不到头，即使在黑夜中也能够感受到来自这座宅邸的庄严与肃穆。
尤莉停下脚步：“怎么办，泽维尔？门被关起来了。”
很显然这是宅邸内唯一通向蔷薇园的途径，只不过现在这道途径已然被锁得严严实实。
泽维尔：“莉莉，可以麻烦你帮我敲一下门吗？”
“可以呀。”尤莉听话地上前一步，敲了敲厚重的铜门。
门内很快传来了回应。
“是谁在外面？”声音清脆脆的，像是小孩子在说话。
“是我。”泽维尔很平静。
尤莉注意到他此时是处于一个比较放松慵懒的状态的，但他身上的气质却分毫不减，反而多了一丝不经意的高傲。
仅从外表来看，如果说边时是白手起家的富商，那么泽维尔就是世代沿袭的贵族了。即使他身患残疾，由内而外的贵气也一目了然。
尤莉突然庆幸自己今夜遇到的是泽维尔。和居心叵测的边时夫妇比起来，善良坦率的泽维尔简直就是天使。
小姑娘正在胡思乱想着，沉重的大门忽然被推开了。
两个粉雕玉琢的幼童分别立在门内两边，异口同声地叫道：“少爷回来了！”
他们的个头不高，看起来只有七八岁。两个孩子除了发型和衣着不同，五官竟是一模一样。
居然是一对极其漂亮的双子。
尤莉：？？？
泽维尔说的佣人，难道是这两个小家伙……？
像人偶一样精致可爱的小家伙们兴奋地扑向泽维尔，眼见他们就要冲到泽维尔的腿边，泽维尔慢里斯条地抬起手，指尖轻轻点了点轮椅扶手。
叩叩。
这声音并不大，尤其是在两个小孩子叽叽喳喳的欢呼声中显得尤其微小。但下一秒，小家伙们便像训练有素的小标兵一样，老老实实地站成一排。
尤莉：“——哇！”
小姑娘不由赞叹地拍起手来。
“是漂亮姐姐！”穿着裙子的小女孩立刻扭头望向她。
“漂亮姐姐漂亮姐姐！”穿着格子短裤的小男孩也兴奋地附和道。
两个小家伙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盯着尤莉，举起双臂便要扑过来，泽维尔轻咳一声，他们顿时不情不愿地垂下手。
“少爷小气！我们也想抱抱小姐姐！”小女孩细声细气地叫唤。
“呜……”小男孩则是委屈兮兮地扁着嘴，一副生怕泽维尔生气的模样。
好可爱！
尤莉被这对双子萌得心花怒放，忍不住蹲下身冲他们招招手。
“你们叫什么名字呀？”
小女孩率先抢答：“我叫琉璃，是姐姐哦！”
“才不是，你是妹妹，我是哥哥！”小男孩不服气地反驳琉璃。
“哎？”尤莉茫然地眨眨眼睛。怎么又是哥哥又是姐姐的？所以究竟谁大？
“我是姐姐，你是弟弟！”
“你才是弟弟，琥珀是哥哥！”
双子一言不合便吵了起来，两个粉团子似的小家伙即使是拌嘴也无比可爱，让人看了忍俊不禁。
“琥珀，琉璃，安静点。”
泽维尔低低开口，两个小家伙立马噤声。
尤莉好奇地打量他们。
看起来很乖巧啊，不像是会把主人一个人丢在蔷薇园里的坏孩子呢。
可能是小孩子贪玩，耐不住安静的地方吧。
尤莉站起身，双目含笑地注视着双子。
双子来到泽维尔身后，两个小家伙的身高刚刚够着轮椅，他们一左一右推着轮椅进入铜门，在点满烛火的走廊里轻车熟路地走着。
尤莉无声地跟在后面，好奇地四处打量。
比起边家的豪宅，泽维尔家更像是一座庄严典雅的古老宅邸。
黑白两色的大理石地板在摇曳的灯光中延伸出去，像一张巨大的棋盘。浅色的墙壁上挂着鎏金画框，玫瑰与荆棘被细细地雕刻在上面。
看起来年代很久远了。
“姐姐今晚要睡在哪里呢？”名为琥珀的男孩扭头看向尤莉。
“姐姐和我睡在一起吧！我们都是女孩子！”琉璃开心地提议。
“我睡在哪里都可以啦……”尤莉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好奇地指指自己，“话说你们不怕我是坏人吗？”
琉璃和琥珀齐齐绽放出天真烂漫的笑容：“姐姐这么漂亮一定不是坏人！而且你是和少爷一起回来的，所以没问题！”
尤莉被他们夸得都不好意思了，不由看了泽维尔一眼。
明明泽维尔也是极为美丽的人。他的美是虚幻幽静的，因为残缺而充满了脆弱凋零的美感。
让尤莉想起几近枯萎的白蔷薇。
似是察觉到尤莉的视线，泽维尔微微侧首：“莉莉？”
被抓包的尤莉连忙低下头。
她总觉得泽维尔在透过薄薄的布条注视着她。
这种奇怪的想法让她有点紧张。
＊＊＊
跟随双子绕过几个回廊后，他们在泽维尔的房间前停下。
“琥珀，带莉莉去客房。”泽维尔轻声吩咐。
琥珀乖巧地应下了。
清秀的小男孩走到尤莉身边，牵起她的手：“姐姐，跟我来吧。”
眼看着琥珀就要拉走自己，尤莉连忙叫了一声：“泽维尔！”
泽维尔抬起脸。
“谢谢你。”尤莉轻声道。
少年愣了愣，唇边渐渐蔓延出羞涩的笑意。
“莉莉，你可以过来一点吗？”
“怎么啦？”尤莉不明所以地走到泽维尔的面前，微微俯下_身。
泽维尔抬起手，细长白皙的手指温柔地触碰尤莉的肌肤，缓缓抚上她的脸颊。
“明天，你不会离开这里的，对吧？”
指尖带着微微凉意，残留着蔷薇的清香。尤莉的脸颊瞬间发热，她支支吾吾道：“我、我也不确定……”
她明明只决定留宿一晚的，但她又不想让泽维尔伤心。
“你忍心丢下我吗？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泽维尔有些委屈。
啊啊啊，他果然伤心了！
“我们当然是朋友……”尤莉愧疚地连连摆手，“我明天不会走的，你放心吧！”
大不了她过两天再走！
“太好了。”
泽维尔满足地叹息，尾音如溪水流过尤莉的耳畔。他的上身微微前倾，二人的距离更近了一些。
尤莉：“！”
“你对我真好。”温热的吐息缠绕在尤莉的耳侧，低柔的声音宛如神祗的福音，“晚安……莉莉。”
尤莉的心跳有如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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