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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暗涌


听到楚凌然的话,阿离皱了眉头,刚想替容锦说两句,便听到容锦温笑着回道:“是为兄的错。”

        楚凌然唇角半扯了个小小的弧,看起来不像笑,倒像嘲讽一般。

        阿离眉头皱的愈紧。

        她与楚凌然相处这么些时日下来纵然有那么些交情,但这点交情尚不足以允许他对她心尖尖上的容锦有半分轻慢。更何况在大庭广众之下堂而皇之的责难。

        阿离星眸眯起,神色冷冷的扫向楚凌然。她没有说话,但冰冷的眼神已让楚凌然恼火不已。

        容锦轻轻伸手捏了她手心一下。两人站的极近,广袖相叠,轻微的动作除了与他们站的相近的楚凌然外,谁都没有发现。

        楚凌然神情顿时阴沉下来。

        容锦仿若未见,边温笑着边好脾气的对他解释道:“那时,我没打算回京,只想在山中渡过余生,故而,就瞒了你。”

        “幸亏凌然带你回来了,不然,伯伯怕是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三人之间的暗流涌动,一向工于心计的楚刚又岂会看不出,他呵呵笑着看了楚凌然一眼,视线又回到容锦身上道:“以后可不准乱跑了,老老实实留在帝都,陪陪你皇伯伯。”顿了顿,又叹气:“眼下我年事已高,这把老骨头怕是撑不了多久,就要去见你父亲母亲了。”

        “皇伯伯洪福齐天,长命百岁,锦还等着您给我指婚呢。”

        “你啊。。。。”楚刚大笑,“刚回来就让伯伯给你指婚,可是瞧上了那家姑娘了?”

        容锦笑了笑,刚要开口,一旁的楚凌然接去了话头,笑道:“兄长也真是心急,这徒弟晾在这儿半天了,都未搭理。”

        “哦?锦儿的徒弟?阿离姑娘吗?”楚刚这时才好像看到殿下站着的阿离。

        “是。”容锦笑笑拉着阿离对楚刚,道:“阿离她,也算是我徒弟吧。”

        也算是?楚刚看着两人眉眼间流转的神色,品出了这话里未点明的意味。他含笑着冲容锦点头:“看来这些年你遇到了不少奇遇呢,改日一定要说给朕听。”

        “小锦遵命。”容锦笑。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兄长今日便留在宫中与父皇好好叙叙?”楚凌然在一旁笑着提议道。

        楚刚瞧了眼他,刚点点头,忽地剧烈咳起来。

        侍立两侧的宫人立即奔上前,有人抚背顺气,有人端茶递水,龙椅宝座前顿时忙的不可开交。

        楚凌然一个箭步冲上前,弯下腰来查看皇帝情况。

        容锦也上前一步,边焦急关切的道:“皇伯伯这是怎了?快传御医,传御医!”

        楚刚虚弱的摆摆手,缓了许久,方长喘着道:“老毛病了,无甚大碍。”

        说着又咳起来。

        容锦又退后两步:“皇伯伯龙体要紧,不若先去休息休息吧,锦改日再来向伯伯请安。”

        楚刚气若游丝的点了点头:“也好。”喘了两息又对楚凌然道:“你带你兄长去风华宫歇息。”

        风华宫三字入耳,阿离登时双眼炯亮。

        而容锦皱了皱眉,躬身奏道:“锦已在宫外寻到了居所,还请皇伯伯收。。。。”收回成命四字尚未说话,便被楚刚挥手打断:“你是华国皇室正统嫡脉,怎可栖息于草莽野间?被天下人晓得了,你皇伯伯的这把老骨头还不得被人折断?”楚刚冲他笑了笑,意味深沉的道:“安心在风华宫住下罢,那里可是你父王曾生活过许久的地方。”

        容锦看了看他,静默了片刻,躬身一拜:“锦谨遵皇伯伯圣令。”

        正在这时,一众御医背着药箱急匆匆而来。楚凌然看了看被御医重重包围的皇帝又看看容锦,神情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忧心。

        容锦看出他的意思,未等他开口,便善解人意的道:“风华宫我知道怎么走,皇伯伯身体不舒服,凌然你还是留下吧,这样我也能安心。”

        “那好,兄长你若有何需要言语一声。”

        容锦点点头,楚凌然冲他颔首一笑便径直朝皇帝那边快步走去。

        又看了眼宝座前簇拥的人群,容锦便拉着阿离悄悄的退出了大殿。

        风华宫的位置比较特殊,它坐落于在皇城正东方,比太子楚凌然所居的东宫方位还要正,原因无他,只因风华宫原是华国开国皇帝文德王独子容锦父亲容曦成人之前的居所。虽然容曦无心权位,成年之后便搬离了,但文德王还是为独子保留了此处,命人在偏东的位置另修了东宫。

        由此可以看出,在风水上,风华宫其实是在太子所居的东宫之上的。

        容锦说自己过去,楚凌然自是不能真的让他自己走过去,派了轿撵与数十名宫人,抬着他们浩浩荡荡的往风华宫行进。

        风华宫不禁位置特殊,宫内景色也是十分的迷人。黛山碧水,叠楼深阁,竹林幽泉,花树绿丛,简直是十步一色,百步一景。

        风华依旧,只是久束高阁,染满了尘埃。

        容锦瞧着满目荒草,幽深的眸微微一眯:这般迫不及待的向他发来挑衅,楚刚啊楚刚,你还真是愚蠢。

        不过,他的愚蠢恰到好处的给他帮了点小忙。

        容锦微微转眸,用眼角余光撩了眼身旁阿离的神色。

        不满,疑惑,凝重。。。很好,容锦内心微微一笑,脸上在阿离目光扫过来的那一瞬,布满了感伤和难过。

        他看见阿离走过来,双臂圈住他的胳膊,听见她谨慎而小心的措辞道:“这里景致挺美的,呃,有种狂野的美感。”

        容锦叹了口气,目光无限怀念:“小时候来宫里看皇祖父的时候,曾住过这里几次,那时的景色,比现在美了不知多少。”

        看到他这般模样,阿离心疼极了,她想去找皇帝找楚凌然理论。对经历了劫难好不容易归来的亲人,他们就是这般招待的?她想拉着容锦离开,离开这个充满虚伪与凉薄的地方。

        她放在心尖上的人,怎容得他人如此糟践?

        咬了咬牙,阿离握紧容锦的手,刚要说话,容锦低头冲她微微一笑,温声道:“去殿内看看吧,那里的布局陈设定会让你大吃一惊的。”轻缓低柔的言语,让阿离对他的心疼,达到新的高度。看着他状若无碍的吩咐随行的宫人清理打扫风华宫各处,阿离忽然后悔,若是当初她没遇到楚凌然就好了。

        宫人们对这个初来乍到据说十三年前惊才绝艳的锦王殿下不甚买账,但又不敢得罪,只得慢慢吞吞不情不愿的领了各自的差事。

        而容锦领着阿离一路从园中漫步到了风华宫外殿。

        忽略掉落了半尺厚的灰尘,阿离打量着殿里的摆设,感叹:“人皆言,最是无情帝王家,看来此话有失偏颇了。”

        容锦微微侧首,看着她淡笑:“感觉到了?”

        “嗯,此处与皇宫其他的地方的陈设布局完全不同。同是雕梁画栋玉宇琼楼,但这里却有种温馨的感觉。好似这不是一个宫殿,而是一个寻常人家,父亲给自己的孩子精心准备的卧房。试问哪位无情的父亲会为儿子用心至此?可见,文德王深爱梅若王后啊。”阿离唏嘘,心道偏偏那么深爱的一对神仙眷侣却未能偕老终生。

        对于阿离有些跑偏的思维,容锦甚感无语:“你知道这是何人居所?”

        “当然!据《文德秘史》记载,此处乃文德王与梅若王后独子荣华王居所。”阿离想也不想的答道,顿了顿,她望着他神色有些犹疑的猜度:“师父叫皇帝陛下皇伯伯,那您的父亲是。。。。。”据她所知,当今陛下乃是文德王从战场上捡来的一孤儿,并无兄弟血亲。唯一能算的上兄弟的那人,便只有文德王的独子容曦了。

        容曦,锦王容锦的生父。

        容锦撩了她一眼,薄唇微勾:“你不是猜出来了么?”顿了顿,他忽地俯身贴近她耳边,轻笑低语:“怎的?不敢说出你未来公公的名讳?”

        阿离脸色大红,飞快的瞟了眼四周,见宫人皆专注的忙于各自事务没有看他们这边,方轻舒了一口气,嗔怪的推开他:“师父!”

        容锦笑着直起身,拉着她缓步穿过前殿,走进供歇息的后殿。阿离跟着他的脚步慢慢的走,眉心深蹙。

        荣华王府于十三年前被江湖盗匪洗劫,一府包含荣华王容曦,王妃弱水公主以及他们的唯一的孩儿锦王容锦等三百一十六口皆被付之一炬,无一生还。

        忽然想起他背上的那道几乎将他劈开的伤痕,阿离不由呼吸一紧,心头不可遏制的抽疼起来。

        这伤痕想必便是那时留下的。

        阿离望着前方挺拔却有些削薄的背影,忍耐不住的上前抱住他。

        背负满身伤痕孑孑独存于世间,这些年,你过得应该很苦吧?

        突如其来被人紧紧抱住,容锦僵了一下,顿了片刻,他偏过头:“怎么了?”

        阿离更加抱紧他:“以后有我在,绝不会让人伤你分毫!”

        容锦笑:“你要保护我?我以为,你会问我为何还活着呢。”

        历劫而归,浴火重生,其中之痛苦想必非常人所能忍,她又何必为了好奇而令他自揭伤疤,露出那片鲜血淋漓给她看?

        过去她无法改变,但是将来,谁若令他受半点伤流丁点血,她必倾力戮之!

        阿离抬起头,与他对望,眸中坚定的道:“我要保护你,不许任何人再伤你半分!”

        “任何人?”容锦闻言挑了挑眉,打趣的笑道“万一你父母要伤我呢?你要怎么办?帮着你父母还是帮着我?”

        阿离不料他有此一问,愣了愣:“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容锦瞥了一眼她,然后拉着她继续往前走,边沿着九转回廊慢悠悠的走,边笑着继续道:“你想想啊,假若哪日你找到了亲生父母,又假若恰巧你的亲生父母不待见我,逼着你我分开。依着我的性子,定是不会放你走的。你的父母一恼怒,派几个高手要把我解决了。假若遇到这种情况你要怎么办?”

        阿离不明白容锦怎会想出这种匪夷所思的假设情景,他这般才貌双绝的人物,有哪个丈人丈母娘会不喜欢?不过,即使在心底狠狠吐槽了番,她还是很给面子的认真思考了下,而后很欢快的答道:“我们可以私奔!等奔个五六年,孩儿们可以叫外公外婆时候再回来。那时木已成舟,生米早已煮成熟饭,他们反对了也没用。”

        “。。。。。。。若是他们还是反对,非要杀了我不可呢?”

        阿离闻言倏地收了笑,神色认真的看容锦,答道:“若真是如此,我只能把命还给他们了。”

        容锦垂下头,唇角潜藏了丝成得意满的笑。

        他要的,便是这个答案。

        阿离,你定是要记得你今日的话,他日莫要后悔才好。

        他停顿脚步,转过身来,深深的凝着她,如画眉眼缱绻情深:“小傻瓜,你认为我会看着你先死吗?”

        罪魁祸首先死,而后才能是你。

        阿离噗嗤一笑:“你还当真了!你都说了,那是假若,怎么可能是真的呢?哈哈。。。”

        容锦看着她肆意明艳的笑脸,跟着笑了起来。然而,那笑意映在眼底,却是冰冰冷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风华宫后殿有东西偏殿,阿离住西偏殿,容锦住东偏殿。

        数十名宫人有条不紊的清扫,虽然慢,但架不住人多,未到午时,便已将各处清扫完毕。未到饭点,又不想去睡觉,阿离无所事事,索性跟着容锦钻进了书房。

        这里的书极多,种类繁杂,涉猎极广。据容锦讲,这还仅仅是他父亲搬离皇宫后留下不要的。在荣华王府,他父亲专门辟出了一处琅嬛福地,那里面的藏书可谓囊括天下,不禁多,而且珍贵无比。他从识字起便喜欢呆在那里,一看便是一整天,经常忘记了吃饭就寝,以至于,最后他母亲忍无可忍的拿把锁锁上了琅嬛福地,害得他跟父亲两人每次都得偷偷的翻墙进去。

        容锦说到此处,笑了一下,随即垂下头,不再言语。

        阿离看他样子便觉得难受,放下手里的书,她抚上他的手,用力握了握。

        容锦抬头看她,又扬起笑来。顿了下,他问道:“起初你发现我的名字与已故锦王的名讳相同时,你就没有产生过疑问吗?”

        “有。”阿离老实回道:“但转念想到天下同名同姓的何其之多,也就释疑了。”

        “。。。。。。。。”说的好有道理,他竟无法反驳。

        从檀木架上取下一卷竹简,坐回案前,容锦一边铺开竹简,一边道:“我本也会葬身那场劫难,但幸亏师父赶来及时,救了我。后来又因伤势过重,师父他老人家不得不连夜带我远离帝京奔赴神居山医治。我在神居山昏睡了两年才醒过来,身体经过精心调养也慢慢恢复。此后,为了查访当年灭我荣华王府的满门的凶匪,我便一直留在外面,没有再踏足过帝京。”

        顿了顿,他示意一直跟随他们进风华宫贴身服侍的大宫女为两人斟上茶水,递了一杯给阿离,然后续道:“若不查清何人害了他们,我有何颜面再见那冤死的三百一十五条亡魂?”

        “那你可曾查清?”

        容锦摇头,叹了口气:“查是有查到些线索,只可惜,被人捷足先登,斩断了线索。”忽地,他想起什么似的,转头看向阿离,问:“记得你提到过在之前护送凌然时,有黑鹰盟的人曾沿途追杀你们?”

        阿离点头:“是有过,但自花溪镇他们大规模出动之后,便再没有出现过。”顿了下,她思附着道:“按理说,堂堂江湖第一杀手组织,不该只有这么些人,而且,但凡黑鹰盟接下任务,都是不死不休的,没道理被你我锉了一下锐气之后,便收手的。”

        “不是他们想收手,而是没办法再继续下去。”容锦抿了口茶,冷笑道。

        阿离不解:“没办法再继续下去?”

        “他们被灭了,一夕之间,整个黑鹰盟,全部被诛杀,然后又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阿离闻言惊震不已。

        何人有此能耐,竟将江湖第一的杀手组织屠杀干净?

        想起初见楚凌然时的场景,阿离皱眉。

        灭了黑鹰盟的,是楚凌然吗?江湖杀手追杀当朝太子,确实有被屠灭的理由,但为何还要最后烧那把火?

        返程途中,楚凌然一路纵马疾驰,警惕心明显较之前放松不少,那时他便已知不会有杀手再追杀他们了吗?

        真的,会是楚凌然?

        阿离不确定,她听着容锦话里的意思,这被人捷足斩断的线索,估计就是黑鹰盟。

        算来也是可疑,黑鹰盟在江湖上虽出现的早,但真正崛起却恰巧是在十三年前荣华王府被灭门那年。

        一个江湖名不见经传的小小杀手组织与富可敌国的皇族王府,同年崛起与灭亡,竟没有引起当年彻查荣华王府灭门案办案之人的怀疑,值得人深思啊。

        阿离蹙紧眉头,抬手拿起茶盏,抬眸间不经意瞥见侍奉在侧的大宫女,额上竟渗出些许汗珠,不由又看了她一眼。大宫女忙垂下头,不与她视线交集。

        阿离移开目光,看向容锦,道:“黑鹰盟这条线索断的蹊跷,有待细查,不过,既然师父已回了帝京,不若从最近的查起。”

        容锦点点头问:“离儿有何想法?”

        “蚍蜉撼动树木,螳臂挡下车马,皆是外力助之,你我不若先从这些外力下手查起。”

        容锦笑,伸手摸了摸她的鬓角:“我的离儿还真是聪慧。”

        阿离婉转百回的‘嗯哼’了一声,拿着容锦的手放在自己的外衣领上,红着脸羞答答装出欲拒还迎的模样:“还有外人在呢。”

        容锦嘴角抽了一下。从大宫女的角度来看,此时的他正要对她做些‘不宜观瞻’的‘亲密’行为,于是他压低嗓子,冲大宫女挥手:“下去!”言罢,便贴身上前,凑近阿离的脖颈。

        大宫女见状,急忙垂着头,快步退了出去。

        待听到房门合闭的声音,容锦直起身,望着阿离笑的意味深长:“离儿现在会调戏为师了。”

        阿离脸色大红,轻咳了一声,道:“阿离怎敢,不过是有些话,想单独和师父说,才出此下策。”

        漂亮的黑眸在那张红彤彤的脸上,慢慢优哉游哉的逡巡了几圈,细细灼人的描摹脸上的每一处:“哦,什么话想说与我听?”

        “是关于王府灭门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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