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死亡不是一个人的事情
宋擎石指点儿子,毕竟家里的大小事情,亲友之间的婚丧嫁娶之类的人情往来,平常都是有他们这一辈顶着,知道儿子显然没有处理这类世俗大事的心理准备。
宋书煜眼睛渐渐地明朗起来,显然他现在知道自己还有什么要做了:“妈,爸,我知道我不该躺在这里逃避。”
宋擎石叹息道:“人都要学着慢慢长大,扛起了一个家,扛起了血缘关系的责任,才会更加意识到你的工作的意义,你爷爷都在林老的病房外边坐着赔罪,你要是不做点什么对得起谁啊!”
“林老——他怎么样?”
宋书煜羞愧地低了头,又万分担心地抬头问,他想到昨晚林老说他的一番话,当时觉得刺耳,现在却明白他的苦心了,林老此刻是不是在为把桑红所托非人而充满着自责和懊悔,和他一样痛不欲生?
“唉,那痛苦和剜肉夺命有什么差别啊,一个从来都没有病过的老人,竟然被打击得住到了医院,你说他能好吗?”
张云萍说着抹了一把泪。
宋书煜起身:“爸妈,你们去那边照顾着爷爷,我就不过去了,处理好桑红的事情,我再去见林老,然后和他商量着如何给桑红办一个体面的葬礼,我不会让她委屈的。”
宋擎石点点头,看看儿子那有些红彤彤的眼睛,知道他的泪流的很久了:“你的身体怎么样?顶不住稍微休息一下,不能再冲动行事了。”
“知道,稍微把头绪捋顺一些,就不会再那么烦躁痛苦了,有事情做着对我是好事,你们请回吧,我换了衣服就去做事。”
宋擎石夫妇对视一眼,觉得儿子状态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糟糕,都欣慰地松了口气。
起身又交代了他一些话,比如,去见林玄玉的时候,一定要喊他外公,只有这样,才可能让林家承认他这个孙女婿,让他参加桑红的葬礼,不然,被林玄玉拒之门外,完全有可能。
桑红哪里会想到她被逼到走投无路之后的铤而走险,不仅留给了亲人无尽的悲痛,也把那么多的爱她的人逼入了人生的死角。
秦洛水从昨天宋书煜给他打了电话问桑红的行踪之后,就开始心神不宁,到了晚上看到网络上传的沂江大桥上事故的视频之后,觉得眼睛都有些发花,他一遍又一遍地看,终于确定了那车子是桑红的。
堪比电影大片里的爆炸事故,发生在正常的生活里,该是多么恐怖的悲剧啊!
他当即就无心秀场的事务,驱车直奔出事的大桥。
大桥已经戒严了,只准出不准进,秦洛水不是警务人员,当然无法接近,无论他怎么说自己是出事车辆的好友都无济于事,幸好他在找熟人帮忙的时候,宋书昊带着一帮人呼啦啦地赶过来。
秦洛水当即就厚着脸皮跑过去,和他打了招呼,跟着一起过去了。
他没有看到宋书煜下水的悲戚无比的模样,他在来路上只看到数辆警车开道带着一辆救护车从他面前呼啸而过,他当时还在祈祷着桑红一定也要获救。
可是,等他到了现场看到精疲力尽的李斌在和宋家两兄弟介绍基本情况的时候,他就觉得头晕目眩——惨剧已经铸成了。
他恍恍惚惚地跟着宋家的车队往下游走,坐在车里关注着搜救的结果。
他无法想象桑红的刚烈,她怎么能用这样惨烈的方式来表示对宋书煜背叛的绝望呢?
她经历的那么多的煎熬,而且还给他说了那么详细,明明圈套都已经摆在那里了,可是,宋书煜掩耳盗铃,视而不见;他竟然助纣为虐,及时地把桑红推向了死地。
以他对桑红的理解,她完全可以给梅晓楠深刻的教训,难道她到了梅晓楠那里,竟然捉了奸吗?
不然何至于此!
秦洛水想到半年多之前那个扒着栏杆,满眼焦躁迷茫的桑红,想到了冰激凌店里得意地向他展示自己别致的指甲油竟然是为了藏污纳垢做掩护时狡黠可爱的桑红,想到了赌桌上不动神色,又大胆地敢让他输到脱衣服的桑红,想到了惴惴不安地期待着见到宋书煜的桑红,想到了A市外边的休闲山庄里,桑红对他那稚嫩的诱惑举动,想到了送走宋书煜之后,回去看到空落落的大客房里空无人迹的心痛……
他就是害死桑红的那个最混蛋的凶手吧!
如果不是他凭借万恶的金钱的诱惑,把桑红引导了宋书煜的身边,她怎么可能会有这样悲惨的结局?
虽然他当时的心情就是把她送出去了心静的自私念头,可是,他真的想看着她越过越好,混到高层如鱼得水,他对她的那些洗脑式的教育,一定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看着她刚强明朗地一步步成长,他也是充满这很矛盾的惊喜,他知道自己送走的是一块怎么精美的未曾雕琢的璞玉,他以为宋书煜这样专情的男子,会给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幸福,谁能想到梅晓楠还能杀回来?
专情的男人就是这样,有利就有弊端。
他专情到抓到一个女人就舍不得放手,从他对梅晓楠的态度,秦洛水能明显地感觉到他们依然是有感情的,只有像宋木头这样的傻瓜才会十多年依然想着那样的一个阴险狡诈的女人,对她的狼子野心视而不见。
他和宋书煜的友谊是不是到此为止了?
隔着一个死去的尸骨无存的那么美好的一个女孩子,他们恐怕再也无法把酒言欢,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了。
天亮的时候,他和宋家两兄弟一起满身疲惫地离开了搜救的现场。
没有比他这个旁观者看得更清楚的人了,桑红对宋书煜的痴情和努力,坚贞和刚烈,让秦洛水对女人的印象再一次得到升华;宋书煜对桑红的冷情和不负责任,让秦洛水觉得心凉,有权势就可以这样吗?自己的女人那样凄惨地死去了,他在哪里呢?
在梅晓楠的床上吗?
秦洛水第一次对非婚姻之类的情人关系产生了严重的反感,以前他觉得这应该是枯燥的婚姻围城里的男女无法避免的一种调剂,是有利于婚姻健康的,现在,他显然不这样看了。
他甚至在想,如果每一个女人都能用生命来捍卫自己的爱情和婚姻,那么偷情的男人不阳痿估计小三也会有心理阴影的。
秦洛水回到了酒店,本身是要睡一觉的,可是他怎么都睡不着。
起身翻看着电子邮箱里的邮件,他看到侄儿秦青的邮件,这家伙还贼心不死,常常妄图从他这里打听到桑红的只言片语,可是,秦洛水哪里会舍得让侄儿来趟这趟浑水,总是把桑红和宋书煜说得好像神仙伴侣,刺激得那孩子怨声连天。
现在他再读着秦青的来信,他显然很难过,首先请他代为转达对桑红婚姻的祝福,还有,就是他给桑红邮递的新婚贺礼,估计快要漂洋过海地到了,让他签收了之后,转交给桑红。
秦洛水看着这张纸,眼泪再也忍不住了,他从来都没和桑红提过秦青一个字儿,生怕两个年轻人会有什么暧昧之举,让宋书煜这个醋缸没有好日子过。
却无法理解,这个痴情的孩子到现在还想着桑红,连她结婚,他都能带着泪水送来祝福。
他觉得无尽的懊恼从心底涌出,他自己满身绯闻,多情不堪,是不配追求桑红,可是,秦青何辜,他竟然也粗暴地扼杀他和桑红的未来。
如果桑红有年轻人这样的朋友说说话,心怀或许会宽广得多,怎么至于决绝到这样以至于自杀的地步?
秦洛水悲叹连连,开始给秦青写信,告诉他桑红死去的噩耗,表示无法把他的祝福送达到桑红身边了,问他送的结婚礼物到的时候,是不是可以拒签。
他看看措辞,也无心修饰,就给秦青发了回去。
时候不大,秦青的电话就漂洋过海地打了过来:“小叔,桑红到底怎么了?你开什么国际玩笑?”
秦洛水有气无力地说:“自己搜索互联网,寻找B市的沂江大桥事故视频,我刚刚从现场回来,一无所获。”
“一无所获是什么意思?”秦青显然长时间说英语,突然改成了中文语气有点生硬。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桑红死了,而且尸骨无存,就好像从人家蒸发了一样,好了,我头痛死了,有了新内情,我会告诉你的。”
秦洛水说完,就挂了电话,仰面躺在床上,睡了,睡一觉或许醒来就发觉这不过是场噩梦。
秦青那边刚刚进入傍晚,他当然连饭都顾不上吃,就连忙开始搜索网页,果然,上边的视频和各种各样的议论非常多。
他不可置信地看了好几个视频,都无法相信桑红遭遇这样凄惨的事情。
那个穿着洁白的连衣裙,梳着细细短短的小辫子的女孩子,那个敢第一次见面,就给他一个怒吼的女孩子,竟然就这样走了!
是啊,他曾经取笑过她,说她那两只小辫子是他见过的最难看的小辫子,谁知道她几天后把头发剪短到极短之后,他又故意地刺激她一样告诉她,她看着更加没有女人味,俨然是未曾发育完全的初中生。
记得桑红当时对他挺挺有些轻微隆起的小胸脯,气得小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最后气呼呼地让他去找一个像她这样高大秀美发育不完全的初中生来瞧瞧。
回忆里怎么老是在争吵或者在气她的镜头?
也有美好的,他翻开手机,里边是他有一回在树下和她站在一起时候拍的照片,还有几张特别漂亮的,是桑红他们参加特种兵选拔赛之后回校时,收到他们隆重的迎接,他曾经借着献花的机会,揽着他的肩膀和她并肩走在一起,那时候他们都笑靥如花,和怀里那么大一捧的鲜花对比,丝毫都不逊色。
记得他刚刚来Y国XX军事学院报到的时候,教授为他和他同校的那个桑红同学怎么没有来报到,十分惋惜失去桑红这样自然率真的学生。
这些他都写信告诉过叔叔秦洛水,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把这样的事情说给桑红听,以他对小叔的理解,应该是不会的,因为他把自己和宋书煜之间的友谊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比他这个侄儿的亲情都重要。
当然,另一方面,他也心酸地感受到,秦洛水的无奈,谁让他不够强大呢?
可是,她怎么都不能等着他长成一个可以依靠的真正的男人时候,就失望地死去呢?
不,桑红绝对不是会自杀的人!
他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早早地向桑红表白,为什么不死皮赖脸地缠着她,为什么不能早些强大,把她夺过来?
可是,她的眼里真的没有他啊,他所有的追求和努力谁都看得到,谁都看得出,就是那个傻瓜女人看不懂。
她但凡有一点点的回应,他都会不顾一切地把她从宋书煜的身边抢走的。
她要是和他一起,他绝对不会再和以前一样,总是故意地取笑她,老是挑剔她的毛病,老是逗得她发火发怒,拳脚相加——那样做只是因为,他无法把自己的爱呈现给她看,拳脚相加也是他无比美好的回忆,也是他和她最亲近的方式和途径。
回忆——几多可喜,又几多可悲,回顾昨日,如在眼前,令人长号不自禁!
秦青的心堵着几乎要发狂——怎么他离开之后,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变故,桑红那样坚强的无所畏惧的女子,竟然会撞桥自杀,只有那些从来都不认识桑红的人才可能会写出来这样不负责任的推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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