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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两方协力战疫魔


东山便是指的句曲山,那座仙山被誉为道家的洞天福地,从古至今流传着许多神话传说,上清宗在句曲山设立宗坛,便是看中了此处风水有包罗万象的格局,与大道相契合。

葛川作为正一派上清宗掌教,自入道门之日起,他便潜心钻研道法,可在那时候,道教正一派武学凋零,被同是道教的全真派压了一头,甚至有“武道全真、符道正一”的说法,虽说正一派确实以符箓道法起家,可这句话明显带有讽刺的意味。

葛川在接任上清宗掌教之后也想过力挽狂澜改变正一派在世人眼中的形象,只可惜他本身也没有什么武学天赋,收的两名徒弟亦非习武的材料,因此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过葛川在道法和医术方面却独树一帜,很快江湖上便有了东山葛川南慕容的名头。葛川为了印证道心,时常会带着大弟子李景天下山施药,山中教务便交给一心钻研道法的茅申叔打理。正因如此,葛川才会和李景天来到谢县。

就在葛川打量着正站在尸体旁查看的老人时,那个老人竟也似有所感一般扭过头来,四目相对间,两人居然不约而同的向对方礼貌的点了点头,颇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老人将握着的死者手臂放下,小心脱下手上用羊肠缝制的皮套,旁边立刻就有人拎来一坛酒倒在他手上,老人仔细的搓洗了一番,这才踱步走到葛川面前慈眉善目的的笑道:“久闻东山葛川道法通玄,没想到今天竟在这小县城里见到了葛真人,慕容恒德有礼了。”

葛川当即还礼,“哪里的话,慕容老先生医者仁心,贫道理当给老先生行礼才是。”

两人皆是在江湖中有威望、有口碑的人物,初见面自然是谦虚有礼,只是他们似乎忘记了此地乃是义庄,里面摆了好些棺材,而且还有一具死状凄惨的尸体,这种时候还互相说着客套话,一旁的府衙差役可就有些看不下去了,他轻咳两声提醒道:“两位还是莫要在死者面前寒暄了。”

这个快班衙役身穿缁衣,两边腰间分别佩戴一把点穴尺,此乃府衙制式兵器,上粗下细,两侧有向上的旁支,可以用于卡住敌人的刀剑,虽然没有锋刃,但优势在于灵活,是一件可攻可守的兵器。

葛川和慕容恒德同时看向那个府衙的捕快,皆是有些老脸微红,就听慕容恒德笑着介绍:“这位就是谢县衙门的捕快赵头,昨晚发现死者的那名巡城衙役就是赵头的人。”

“那衙役可接触过死者?他现在何处?”葛川的语气显得有些急切。

赵头闻言回答说:“死者就是那个弟兄背过来的,应慕容先生的要求,我们已经将他安顿在城外一间空置的庙里。”

葛川听他这么说,明显松了口气,慕容恒德却是眉峰紧锁,他对葛川说道:“看来真人所想与我的推测一般无二啊。”

“死者全身布满斑疹,有脓包流溃症状,而且听闻他被发现时如同行尸走肉,这应该是病入膏肓时出现的意识模糊现象,由此推断,他应该是染了很严重的疫病。”

赵头听葛川提到疫病顿时面色惨白,谢县地处山坳之中,受山川气候的影响,长年气候潮湿,县志记载,谢县一共爆发过三次瘟疫,有明确数字记载,这三次瘟疫共夺去千余人性命,要知道谢县如今全城的百姓不过也就三千多户,而且这千余人中还不包括逃出城外横死的流民。

对于饱受瘟疫之苦的谢县人来说,最怕听到的就是疫病二字,然而葛川言之凿凿,慕容恒德也明显赞同他的观点,赵头不免有些绝望。

“这疫病可有诊治方法?”赵头心怀忐忑的问道,从死者痛苦的模样来看,这个病发作时一定不好受,而且从死者穿着来看,这人生前定然是个猎户,谢县百姓崇拜山神,对大山的馈赠无比感激,因此这里的猎户有三不猎的规矩。

所谓三不猎分别是:不在雌兽下崽时猎杀、不在作物丰收时猎杀、不在山神祭祀时猎杀。

谢县人一直遵守祖宗立下的规矩,巧的是半个月前他们才举行过山神祭祀的活动,看死者这身装束好像是刚从山上下来,这也就表示此人发病时间绝对不会超过半个月,从发病到死亡只有这么短的时间,此病救治难度定是相当棘手。

慕容恒德和葛川对视一眼,最后摇了摇头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此病很可能就是天行发斑疮。”

赵头得知真相顿时如遭雷击,过了好一会儿似乎才缓过神来一般喃喃念叨着:“完了,谢县完了。”

天行发斑疮因为发病有强烈的传染性,故名天行,得此病者先见点,起胀,灌浆,如发花蕾,七日后收靥,脱痂,如花之萎谢,不及治疗,剧者数日必死。这病起初与伤寒无异,因毒邪的深浅,体质的强弱不同,可出现较多的变证。不仅难以治疗,甚至在发病之初几乎发现不了,等出现第一列死亡者时,疫情已经扩散开来。

中土神州历朝历代的医书典籍中都有关于天行发斑疮的记载,每一次都会造成大量死亡,比起战乱之苦,这种无形之物的伤害更加让人恐惧。

谢县只是一个小城,里面住着三千多户人,一旦疫魔在此肆虐,城中百姓尽皆遭殃,因此赵头才会这般绝望。

葛川见赵头一脸悲苦之相,心中不忍,于是开口劝慰道:“天行发斑疮虽然难治,但只要是病就总能找到医治的方法,疫魔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还没去了解它自己就先认输了。”

“没错,真人的话字字珠玑,乃是我辈行医之人的至理格言,眼下咱们万万不可自乱阵脚。”慕容恒德沉吟片刻后说道:“要想阻断疫病扩散就得先找到它的源头,只有截断源头咱们才能着手配药,所以必须对死者的行迹进行排查。”

“这倒不是问题,我现在就安排人手去查。”赵头经二人劝导也冷静了下来,他本就是行伍出身,知道在吃劲的时候最忌讳自乱阵脚,他想了想沉声问道:“是否需要封城?”

“暂时不必。”慕容恒德看了眼那张架着尸体的横板,“如果现在封城的话势必会引起百姓的恐慌,到时只怕适得其反。还是先找到死者的家人好生安抚,待我和葛真人找出疫病的源头再做打算。”

葛川一点头表示赞同,随即赵头便着手安排人去城内悄悄查探,自己则领着葛川师徒以及慕容恒德前往府衙。毕竟谢县出了这么大的事总得和县令大人禀告才行。

回城的路上,李景天悄声询问葛川:“师父,咱们要不要通知师弟一声?就咱们两个恐怕人手不够啊,万一疫病蔓延开来,我们很难控制得住。”

葛川看了眼走在他们前面的慕容恒德,对李景天摇了摇头,“谢县距离蓉城约有三百里,等到申叔他们赶过来也已经迟了,你不用过于担心,医仙谷门人游走天下,估摸着明日便会有人来了。”

李景天闻言微微皱眉,有些不太情愿似的咕哝道:“医仙谷的人一向自视甚高,我可不想给他们打下手。”

听李景天这么说,葛川立即瞪了他一眼,严厉的斥责道:“你道心不坚啊,这些年跟着为师下山施药竟是没有悟得半点道理,咱们修道之人的本心是什么?人强由他强,我自守正一。何谓正一?守之不得,舍之不失,是谓正一。你若觉得师父教你的这些东西无用,你大可离开上清宗自立门户,我绝不拦你。”

李景天还是第一次被师父如此训斥,心知自己那句话实在不该说,于是赶紧垂首认错。只是葛川声音大了些,让慕容恒德听了去,这老头便放慢脚步与葛川并肩而行,只听他笑着说:“素闻真人道法通玄,更是将道术与医术融会贯通,可以借天时地利、五行阴阳治病救人,今日有幸偶遇真人,当讨教一二,不知真人可愿指点?”

葛川呵呵一笑,恭谦的回道:“慕容老先生贵为医仙谷谷主,家传医学博大精深,贫道岂敢班门弄斧。我上清宗秉承正一道宗旨,正信正行,但绝不迂腐守旧,先生若是对道医感兴趣,贫道觉得可以多多探讨交流。”

慕容恒德似乎是没有想到葛川竟然答应的如此爽快,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说道:“不愧是真人,我慕容恒德行走江湖几十年,真正值得我敬佩的人不多,葛真人当算一个。”

葛川微微一笑,却听慕容恒德又说道:“此次谢县瘟疫恐怕会很棘手,老夫已经传信给附近的门人,明日便会有援助赶来,如今我们应该放下派别之争,同心同德共战疫魔,谢县有着三千多户百姓,万一这次瘟疫没能控制得住,那麻烦可就大了。”

这句话落在李景天耳中直把他羞的脸上通红,想来自己之前那番抱怨的话肯定也被这老药王听见了。

葛川瞥了眼大弟子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慕容恒德说道:“既是联手,那就把各自对此病症的了解互相公开吧,贫道记得江西道曾爆发过一次严重瘟疫,感染者的症状与天行发斑疮极为相似,那时便是医仙谷调配出了方子,这才将那场瘟疫扑灭,不知当时爆发的是否也是此病?”

慕容恒德沉默了片刻,这才缓缓说道:“你说的没错,医仙谷的确有关于那场瘟疫的记载,只不过那场瘟疫被成功遏制并非我医仙谷的功劳。”

说话时,慕容恒德脸上竟罕见的露出了一抹哀伤之色,“其实那场瘟疫直接导致了医仙谷的衰落,大量门人死于疫病,至今仍然没能恢复元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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