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想吃果子得自己种
回到客栈，见有重兵把守，店内空无一人，无影疑惑，“难道是那姓张的又来闹事了？”
飞霜道：“此张非彼张。”
他们一进门，就瞧见客栈掌柜和伙计不知所措地缩在柜台后面，两人满眼是话，只没办法说出来，正担心，郡守就上前来跪在旻禛脚下，战战兢兢道：“恭请圣安！”
掌柜一听，也跟着跪下，惶恐万分。
述季在旻禛身后冷冷道：“圣躬安，起来吧。”
郡守紧张得满额是汗，抖着手擦了擦，才在角落的矮凳上坐下。
“知道找你来是为什么吗？”旻禛居高临下，正色道。
“卑职知道，卑职知道。”
“你预备怎么办？”
“卑、卑职……”他心中万般不舍，咬咬牙，眼泪和着汗水在他那沟壑纵横的脸上流着，“卑职定当依律法严惩不贷！”仿佛气力被这几个字抽空，人垮在那里，几乎坐不稳凳子。
“还有呢？”
郡守疑惑，抬头去望述季，自己已经跟他坦白罪责，希望他能帮自己说句好话，谁知他却只冷冷地看着自己，惊慌之余，道：“还请君、君上明示。”
无影愤然道：“好个老糊涂虫，你儿子在城中无恶不作，你却一无所知，不如回去问问你那助纣为虐的老婆，她可比你清楚得多！”
郡守一听这话，知道事情败露，已没有挽回的余地，无论如何处罚那畜生，他都会照做，只是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到底不舍得，求情道：“君上，逆子犯下大错，罪无可恕，但求君上可怜可怜卑职已年过花甲，留他一条性命吧！”
旻禛站起来，往楼上走，“张夺，即日起你不再是这里的郡守。”
三天后，张夺之子被当众处死，他的妻子受不住丧子之痛，不久也赴了黄泉，只剩他孤身一人，形单影只踏上了返乡的远途。
因为丘纹一事，暴露了他们的行踪，官员们个个都长了千里眼顺风耳，他们所到之处，无不百般讨好服侍。
有他们一路打点护送，很快就到了凤台城，下榻郡守府上。
初到郡守府，褚灵就对府上的景致大加赞赏，这里不铺陈，没有金灿灿的装饰和价值连城的摆设，随处充斥着香草花木，自有一种典雅高洁在其中。
郡守见了旻禛，并没有其他官员那种耗子见了猫一样的恐惧，他自从容不迫，既礼数周到，又不低三下四，言语间，倒像是故交，反而是旻禛有种见了长辈的谦恭。
他们被安排在东院居住，道：“这里还跟以前一样，君上一路劳顿，先歇息歇息吧。”
旻禛却把褚灵往前一带，郑重介绍道：“何伯，这是我的妻子。”
何誉之年纪虽大，可双眼炯炯有神，有着跟武安侯一样的眼睛。褚灵向她一行礼，也跟着旻禛唤了他一声何伯。
何誉之惶恐还礼，细看了褚灵几眼，点点头，道：“好孩子，跟着旻禛，受苦了。”
这话对褚灵来说有些莫名其妙，她想也许旻禛听了要生气，却见他不好意思痴痴的笑，有些诧异，又听他道：“何伯，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我们现在很好。”
“你可要好好对人家，再做傻事，叫你后悔一辈子。”何誉之直言不讳道。
“您老人家就放心吧。”
旻禛扶着何誉之去了书房，褚灵满是疑团，拉着飞霜问东问西。
原来，当年先王为镇压南方叛军，解云中郡之危机，陆续派了两位公子前来征战，可是两位公子年轻气盛，空有满腔热情，却不懂兵法，不到一年，几十万大军就损失过半不说，还一连丢了十几座城池，战火一路向北延烧，敌人摧枯拉朽，几度威胁上野，朝野震荡。
何誉之早在先王之时，就是云中郡的郡守，因反对两位公子的作战计划，被其诬告，说其扰乱军心，那时正是屡战屡败，大家的气就都往他身上发，很快他们一家就都被归为叛军下了大狱。
两位公子请求上野曾军支援，可上野已自顾不暇，没有余军增派，便把丞相家两位公子派往云中郡，随行只有五万人马。
云中郡失守后，他们退居别郡抵抗，一切都只能靠他们自己，于是他们想起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当时偏安一隅的墨夷旻禛。
这之后的事，钟褚灵没少听两位哥哥说。说墨夷旻禛如何不好请，他们一次又一次上门，都吃了闭门羹，后来还是何誉之从中调停，双方才达成合作。
两位公子本就跟墨夷旻禛过意不去，得知齐家两位公子和何誉之背着他们跟墨夷旻禛暗通，便不顾大局，执意不肯调军。
不过，他们最终没有成为阻力，因为他们很快就在一次抵抗战中丧生了。
当时，钟褚怀就怀疑两位公子的死也许跟旻禛有关，并且跟褚灵透露过这种想法，所以在褚灵还未对旻禛建立印象之前，就对他的城府有了很清晰的认知。
云中郡是少有的兼得繁荣富饶和战略要地的枢纽之地，所以旻禛继位之后，依然让何誉之担任这里的郡守一职。
战争期间，旻禛在这里住了一年，对何誉之十分信任和尊重，从不在他面前以王族公子自居，两人关系非常之好。
据说，何誉之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两个儿子都战死了，旻禛觉得有愧，常想好好补偿他，又怕他不肯收受，就将他的俸禄调高数倍，只告诉他是因为云中郡富饶，每年上缴朝廷的税钱最多，因此他的俸禄才会高些。
褚灵点点头，道：“何郡守还有位小姐？方才怎么不见她？”
飞霜说不知道，还故弄玄虚道：“娘娘见到她，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郡守府准备了许多她从没吃过的可口饭菜招待他们，本以为能见到何小姐，却还是不见人影，好奇心又被飞霜一句话勾起来，满脑子都在琢磨那将会是怎样一个人，她想，墨夷旻禛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又跟何誉之关系甚好，也许跟这个小姐有什么故事，所以飞霜才会欲言又止。
旻禛看她吃得不多，还频频出神，以为饭菜不合口味，正想让何誉之备些上野的菜品，回房前路过她的屋子，正听见她央飞霜告诉她何小姐的事，便推门进去，道：“怎么问起她来了？”
其实飞霜对何小姐的了解也不多，大多也是道听途说，对那个人也只见过寥寥几次，说不上印象深刻，只是因为她对另一个人非同小可，才有意关注一些罢了。褚灵要她说，她实在不知道如何说起，正好旻禛进来，她就匆匆告退了。
褚灵见飞霜跑得跟兔子还快，笃定了是旻禛跟何小姐之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有些吃味，道：“只是好奇罢了，一向听说这南国美人如何如何温婉动人，不过想见识见识。”
她这口气可不是普通见识见识，旻禛莫名其妙，坐在她对面道：“微音又怎么招惹你了？”
“微音？”她跟着重复了一遍，语气中有质疑和赞叹。
好美的名字，都说人如其名，不知人要美成什么样子才能配得上这样清雅的名字。褚灵突然有些不自信了，看旻禛提起这名字时唇边不自觉漾开的宠溺的笑，话里话外都是爱护，半天，她只憋出一句：“她，美吗？”
旻禛毫不犹豫道：“很美。”
褚灵抬眼瞪他，突然道：“君上带了臣妾来，不会是拿我做幌子吧。”她断定那何小姐没跟墨夷旻禛在一起一定是受到什么阻拦，不能光明正大在一起，他才要借这次机会，不远千里来探望。
旻禛看她气鼓鼓地坐在榻上，知道她想歪了，不过他暂时不想解释，正好逗逗她，满不在乎道：“这是从何说起？”
褚灵扭身侧坐，不看他，哼了一声，道：“只怕，她才是君上此行为赏的那朵桃花吧。”
“这又是欲加之罪了，寡人不过实话实话而已，回头，等你见了她，自然就知道了。”旻禛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不紧不慢道。
“君上都这么说了，那自然是极美的了，不如我出些力，为君上向何伯提亲，成全了君上这份心思如何？这些年，也苦了君上了，对着我们一众庸脂俗粉忍了这么久。这几年虽说没什么值得君上回忆的，也还望君上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逢年过节的也想着我们些，也就知足了。”褚灵赌气，一口气道。
旻禛忍不住笑，坐到她身边拉她的手，被她甩开，他愈发高兴了，硬去把手拉回来，搁在手心里揉着，道：“又在闹什么？你身为贵妃，这样小家子气可不好。”
褚灵转过身数落道：“我还小气？君上后宫多少佳丽，我说过一句话么？”
旻禛趁机拥她个正着，下巴抵在她肩上，道：“那为何这次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这样生气？”
“我……”她也被他这个问题问懵了，对啊，宫里什么样的美人没有，她从来心如止水，为何这次这样失态，好生奇怪，“我也不知道……”
“因为你一早就知道寡人对你的感情，知道寡人一颗心都在你身上，所以你从来不会把宫里的女人当做对手，换句话说，你早就认定，她们谁都无法跟你匹敌。你带着这样的信心，有恃无恐到了今天。可面对一个你摸不清的又足够优秀的假想敌，动摇了你的自信，让你乱了阵脚，对么？”这也是他突然想明白的一点，所以她才会那样平静地对待宫里来来往往的女人，也能轻松地面对秦阳姿和煜儿，如果不是微音这个小插曲，他还以为自己一直在一厢情愿。
褚灵哑然，她顺着他的话听下去，很难不认同，他告诉了一个自己一直不知道的自己的另一面，像一面镜子，里面出现了另一个陌生的自己，这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和可怖，她不在说话了。
不敢承认，又不能否认。
他捧着她的脸，四目相对，低声道：“你也爱着寡人，对么？”
她受不住他那样的眼神，正要别过脸去，他就忘情地吻上了她的柔软的唇，她忘了反抗，不知不觉也跟着沉迷其中，突然的胸口一凉，她惊醒过来，推开他，慌乱地整理衣襟，满脸绯红，道：“做、做什么？”
旻禛毫不费力地把人捞回来，贴着她的唇，道：“你不是想吃果子？当然得自己种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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